10、第九章 心随其真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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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放手，夏茉措手不及得向后摔倒，“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跌在了石板地上。尾骨处疼得她顾不上啥面子了，小手捂在屁股上，歪躺下去呲牙咧嘴的喘着气，欲哭无泪的担心尾骨不知会不会骨折。
库洛洛的视线中。
对面那满面土灰的少女躺地板上的姿势非常不雅，正蜷缩着抽抽，蓬松耷拉的马尾可笑的翘在脑袋一边，整个看起来活像一只正被煮的大头虾。
还不时发出几声“疼~切~混蛋……”之类的叽里咕噜。
奇异得，那真实的噩梦中带出的一丝压抑消失了。
夏茉在地上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个黑发男子早已经站起身来，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站着，注视着她。温暖的浅紫色念光在他周身盈动，成为实质般的黑暗中唯一的灯火。
她只觉得刚才疼得煞白的小脸“噌”得烧起一把火，从耳根到下巴都热呼呼红彤彤。
努力用最小幅度把手从臀部收回，讪讪得爬起来。偷偷瞅了好几眼库洛洛，那家伙平静地立在黑暗里，那样子丝毫没有解释刚才古怪的非礼行为的打算。夏茉肚子里诅咒抱怨疑问一堆一堆，最后却还是咽了下去。
奇怪的沉默又继续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库洛洛开口，语气却很冷漠，“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她理了理思绪，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把下坠之后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之后那家伙摆出一副思索的架势，右手捂住嘴，眼皮垂下来好一会。随后突然右手微张，一本封面是古怪血手印的书出现在他手上，下一瞬却消失了。
他淡然扫了一眼空空的手心，顿了一下，接着身上念光忽得增强，夏茉刚觉得呼吸一窒，又是一瞬间念光便回复到平稳的状态，在他周身缓缓缠绕。
这次他皱了皱眉，继而，周身念光一敛，空间中唯一的灯火熄灭了。
浓稠的黑暗如怪物张开大口扑面而来。
夏茉一惊，向前踏了一步，“路西弗露先生？”
没有回答。
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只剩夏茉一个人的呼吸声。她有点慌了，猛吸一口气，睁大的双眼茫然四顾，奔了几步，伸手向库洛洛之前站的方向摸索。
仍然是空荡荡的。
库洛洛的突然消失让夏茉再次被孤零零留在了恐怖的黑暗里，胡思乱想争先恐后的冒出，他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跌进什么机关陷阱了？
女孩呼吸变的急促起来，颤抖着带着哽咽，“你在哪？路西弗露先生？……库洛洛！！”
就在叫出那个名字的同时。
紫焰再次亮起，夏茉惊讶的回头，发现黑发男子就在身后，又挂上了那个带有探究意味的表情，嗓音低沉，“你……看得见念？”
*——*——*
黑暗里，两人沉默的一前一后走着。
前面的家伙身高腿长，在黑暗中视物亦无碍一般，走得很快。她要略带小跑，才能跟上。动作幅度一大，那根裂了缝的肋骨便在那里隐隐作痛，每跑一步每深呼吸一下，都会提醒它的存在。夏茉边走着，心里有隐约的担心浮上来。当初父亲曾严令不许把自己的能力透露给任何人。但刚才却在库洛洛冷迫盯人的眼神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嘛，在那样的黑暗里，露馅也是没办法的啊。
当然她的交代也是绝对有保留的。只说能看见念，虽然这对身为普通人的她是有点特殊，对念能力者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能力。
其实，夏茉眼中的念只是一种会发光的生命能量。
在人类身上，她时不时还能看见其他各种各样的东西。从缠绕黑气般的霉运到流光溢彩的幸运；从血色迫人的杀意到仇恨愤怒的怨灵，但其中唯一能始终看见的便是念。
每个人的念力光彩都或多或少略有区别，独一无二。但前方那个人的念光却是特别与众不同。
□□是从所未见的极致纯粹。
身后却背负着血腥怨念的残灵。
初见面时那温和可亲的面具。
以及现在解剖般的冰冷眼神。
这种无法捉摸、智商卓越、思想复杂的危险人物，如果是在平时，夏茉会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但现在这种情形，却不得不紧紧跟在他身边。
这么无声的走了很久，仍然没有任何出口的影子。周围是完全的黑暗，曲折漫长的隧道持续向下，没有参照物，只能跟着紫色光影前进的夏茉，觉得自己仿佛走在一个持续后退的自动扶梯上，脚步虽动其实却丝毫没有前进。在这种环境下徒步前行，只过了一会儿也漫长得如同过了几个小时，脚步开始变得沉重，一步又一步，似乎下一步就再也抬不起来，受伤的胸壁在每一次跨步时的抽痛也越发剧烈，呼吸渐渐急促。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开。
突然得，黑发男子停了下来，向后望了一下。
夏茉趁机说道，“路西弗露先生……可以休息一下吗？”她可怜兮兮的眨巴眼睛，“刚才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胸口撞到了，一直好痛。”
那家伙仍然面无表情，但夏茉总觉得在他眼底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嘲讽，忽然觉得很生气，心口泛起奇怪的酸涩感。我又没有你们那种超能力，走得慢、容易累不是当然的吗！姑奶奶我还受了伤呢！这种伤势要是送我们医院急诊是要住院观察的知不知道！切……superman了不起啊……
库洛洛盯着她看了一会后，随即摆了个请便的手势，“当然可以，尤菲小姐。”自己也走回几步，在距离不远处坐下。
她朝天白了一眼，慢慢扶着墙坐下来，小心的歪着防止受伤的屁屁与地板亲密接触。
坐下放松双腿的那一瞬，“呼”地舒了一口气。
“咕噜……”黑暗中夏茉突然听见肚子响亮的叫了一声。她的脸又刷得红了，还好黑灯瞎火，这家伙应该看不清。她想起包里那块变成豆渣的布丁，有些犹豫要不要拿出来吃。只有一个呢，如果吃独食，会不会不太好啊。她扭头偷看了库洛洛一眼，囧然无语，我可不想和这家伙分着吃一个布丁啊！
哎……要是马上能找到出口就好了。
夏茉心念一起，她身后的墙壁忽然发生剧烈的变化，粗糙的岩壁流动起复杂的线条微光，与之间类似的强烈震动再次袭来，吓得她跳将起来，下意识向库洛洛的方向滚爬而去。
还好没再发生什么地板再次消失之类的怪事。
倒是空间突变，忽然亮敞起来，两人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有着高挑穹顶的巨大厅堂之中，两侧墙壁是由无数方格凹陷格子构成，每一个间隔中都璀璨生光、灵气逼人，一看就是放了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顶上是描绘天空的壁画，雕龙刻凤，金云麒麟出没其中，庄严的朱红漆梁柱上，层叠悬挂着编织成风铃状的夜明珠垂饰，闪着烁烁光华，仿若夜空繁星。
侥是身在繁华都市，被无数奇幻科幻电影轰炸过的夏茉都几乎被眼前的奇景所迷。
她缓缓走向墙壁，立刻被几个格子吸引，翠绿欲滴的翡翠镯，流光溢彩的飞凤簪，金镶玉嵌的金缕衣，尽是些会让女孩子尖叫的闪亮物品。夏茉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努力移开了目光。
一转头才发现库洛洛似乎根本没看见这些珍宝一般，早走到了正前方，也是厅堂唯一的一扇高达穹顶的石门那里，不知在端详着什么。
发现夏茉已经回过神，他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她又一次感觉到了那家伙发出的嘲讽之意。女孩气鼓鼓得走过去，无视黑发男子的存在般穿过他，直接站定到了门前，两扇巨大门扉上雕着与遗迹进门时同样笔迹的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她略带疑惑的一字一顿读出：“弃-伪-从-真，心-随-所-愿。”
“尤菲小姐，能告诉我门上雕刻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吗？”那家伙又端出了之前那种温和礼貌的架势，煞有其事的请教状。
夏茉抿了抿嘴，“直译的话，就是丢弃那些虚伪或伪装，遵循真理，明白自己的真心，从而心愿能够实现之类的意思。”
库洛洛“唔”了一声，继续审视着这扇门，“看来我们只能走这里了，我刚才察看了一下，这里似乎没有其他的出口。”
突然觉得有点羞愧，刚才夏茉光顾着看那些动人的饰品了，根本没留意去寻找出口。而对方接下来的那句话更让她郁闷不已，“对了，那些格子里的东西，如果碰了，唔……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夏茉的额角立刻挂上了数根黑线，刚才我盯着看的时候，你怎么没提醒一句啊！？
库洛洛露出一个仿佛带着赞赏的表情，向她微笑示意，“还好，尤菲小姐似乎相当的聪慧啊，那些饰品，你一件也没拿，甚至碰也没碰吧。”
接着，他手一用力，巨大的石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走吧。”
门后，是耀眼的光芒闪动。
两人步入，瞬间身影便淹没在光海中。
*——*——*
“你来接班了啦？”身后那响亮的招呼声，让她感觉不可置信的整个人僵住，缓缓回过头去。
一回头间，那原本稚嫩的13岁少女陡然变化，脸庞身形线条渐渐成熟，转为二十多岁的女子，略带曲线的长发隐去，变成俏丽的齐肩短发，隐形眼镜下的蔚蓝转为琥珀般的深褐。
这里是故乡，而她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华夏儿女。
夏茉认出身后那张熟悉的脸的同时，泪水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
周围是医院的消毒水味，从所未有的亲切。眼泪模糊中，急诊室浅蓝色墙面的“绿色通道，保持通畅，挽救生命”的大字仍依稀可见。
“夏茉，你咋啦？”同一医科大学毕业又是死党又是同事的蔡小樱顶着发青的眼圈，显然是刚值完24小时连轴班。爆着几粒青春痘的脸上露出惊讶又担心的表情，“喂喂，不要紧吧？”
夏茉一把抱住她，那些被压抑了13年的不安、思念像被拧开了的闸门，奔涌而出，她伏在好友身上，索性畅快得痛哭起来，哭着哭着却又发出哽咽的傻笑。
“难道是……失恋？！晕……你咋又笑起来了，”蔡小樱先是安慰的拍着她，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又看什么虐文了吧，上次那个啥《十一处特工皇妃》，看到女主受虐那段，你乌云压顶了一整天。”此女眼中星光乱闪，“这次居然哭成这样，看来这篇更精彩啊~~快快，邮给我！”
“靠……你这个没良心的……”夏茉抽泣着，嗓音沙哑却带着喜悦，“死菜包，看了也不邮给你！”
好友显然没精力追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很没良心的响应道：“蓝牙传我也成，你肯定放手机里，然后躲被窝看到深更半夜了吧，还指望你来接班，我回去睡觉呢，千万顶住啊！”
她又看看手表，“快8点了，今天主任不在，早点交班我好早走。留观室有个危重的，3床是糖尿病并发酮症酸中毒，你要注意……”
急诊室的工作永远都是忙碌、紧张而充实的。
夏茉刚刚交接完毕，120突然送来了一名腹部刀刺伤的中年男子。他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的捂着肚子，叫喊着救命，“肠子！肠子掉出来了！”全身的衣服都被血浸透成黑红色，肚子上几处深刺伤口，仍有大量的血液流出。
“放手！有我们，你死不了！”恐慌的男子捧着肠子不肯放，被她一声怒吼震慑住，松开了手。她随手把生理盐水哗啦啦的浇在那端仍然滑腻蠕动着的大肠上，同时大声道，“缝合包准备，血压？”
“90/60！”今天搭班的是手脚麻利的护士小葵，她已经把点滴打上，滴速调到最大。
“上低分子右旋500，”处理完腹部伤口，啪的把手术锋线扔到一边。头上已经有道道汗水流下，无菌手套和胸前的白衣满是斑驳血迹，夏茉混不在意地用手肘擦了擦额头，“血型化验送了吗？跟lab说备血至少1000。”
……
这边才刚把人送去急诊外科手术，救命车又呜哇呜哇的闯了进来。
救护人员喊着“有冠心病史，急性心梗猝死可能！”，把患者抬进来时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他的家人哭成一团乱糟糟涌进来，在小葵一声怒吼下全被撵了出去。
夏茉已经嘴里念着“1合，2合，3合，……”争分夺秒的做着胸外心脏按压，麻醉师开始气管插管，用呼吸机辅助呼吸。仿若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三分过去，做完三个循环的夏茉，停下手，双目期待的紧盯着监护仪屏幕，终于“滴——滴——”一声声规则的自主心跳在室内响起，显示屏上浅绿曲线轻盈跳跃，那悦动的滴滴声是世间最美的——生命旋律。
谁也没有留意。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始终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黑发男子。他睫毛微垂下去，掩盖着眼中的惊涛骇浪，口中只是反复念着两个音节：“XIA……MO……”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心随其真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