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黑色帝国》筱慕白

4、永别了兰

　　离开云霄飞车项目喧嚣的出口，琴酒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穿透了空气中残留的尖叫余韵：

　　“你，先去见那个董事长。另外通知他和基安蒂，交易地点变更——公园西门附近的废弃场地。”

　　“明白，大哥！”伏特加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临时更换地点，大哥在盘算什么？但他没有丝毫质疑，立刻掏出手机，用低沉的声音分别联系了东盛公司的董事长和代号基安蒂的狙击手，传达了琴酒的命令。

　　“事情都办妥了，大哥？”伏特加收起手机，习惯性地转向汇报，宽大的脸上瞬间凝固，只剩下惊愕——身后空空如也，琴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压下心头的不安。大哥行事自有深意，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他定了定神，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着公园西门那片新指定的、充满不祥气息的废弃场地走去。

　　他浑然不觉，自己早已成为猎物眼中的目标。

　　“找到了！就是这个魁梧的男人……但奇怪，那个银发的高个子呢？”不远处，工藤新一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伏特加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成功的喜色，随即又被琴酒消失的疑云笼罩。他无暇细想，眼见伏特加动身，立刻屏息凝神，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般悄无声息地尾随上去。也许，那个危险的银发男人已经先一步抵达了交易点。

　　就在工藤新一消失在废弃场地入口的阴影中时，一道更加隐蔽的身影，如同受惊的猫，小心翼翼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一切，尽数落入了不远处更深邃的阴影里，那双冷酷的灰绿色眼眸中。

　　琴酒倚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工藤新一被伏特加引向陷阱，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扯动，勾勒出一个残忍而充满期待的弧度。“很好……名侦探，你做得很好。”他无声地低语，冰封的眼底深处燃起一丝近乎狂热的火焰，“作为奖励，我必将亲手……将你送进实验室。”他迈步欲行，却又骤然停住。眼神瞬间恢复极致的冰寒，锐利如刀锋般刺向工藤新一身后那个蹑手蹑脚的身影。

　　“那个体操运动员？”琴酒轻易认出了对方，“她想做什么？是愚蠢的好奇心……还是另有所图？”他指关节在风衣口袋中微微收紧。在即将收获一个完美试验品的绝妙时刻，他厌恶无谓的杀戮。“但如果执意找死……”他无声地宣判，“……成全你。”

　　废弃场地内，弥漫着铁锈和尘埃的腐朽气味。伏特加刚踏入这片死寂，一道焦躁的声音便打破了沉寂：

　　“喂！为什么突然更换地点？还有，你怎么来得这么慢？我可是按约定，一个人来的！”东盛公司的董事长从一堆废弃建材后闪出，西装革履却难掩脸上的惊慌与不满。

　　“别急嘛，董事长先生。”伏特加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目光扫视着四周，“这里够清静，不正适合咱们交易？而且离出口近，您不也想着完事就立刻脱身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对方被噎了一下，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眼神死死盯着伏特加：“……底片呢？”

　　“急什么？先让我验验货。”伏特加不为所动。

　　董事长强压着不安，动作略显僵硬地打开随身的手提箱，转向伏特加。箱内，整整齐齐码放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气息。伏特加粗粗扫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董事长立刻“啪”地合上箱子。

　　“这下没话说了吧？”

　　“嗯。”伏特加哼了一声，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起眼的黑色U盘，像丢垃圾一样抛给对方，同时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沉甸甸的手提箱。“是你们公司走私枪械的证据，没错吧？”

　　董事长手忙脚乱地接住U盘，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但眼中仍充满疑虑：“证据……就这些了？没有备份？”

　　“放心，我们最讲‘信用’。”伏特加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

　　就在这时，他耳中的微型通讯器传来基安蒂略显急促的女声：“伏特加！注意你背后！有动静，不止一个人……他们好像……争执起来了？”

　　伏特加脸色骤变！宽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眼神变得凶狠。他猛地转头，手迅速探入怀中，紧握住了冰冷的枪柄，警惕地、一步一步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挪去。

　　董事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哪还顾得上交易是否干净？趁着伏特加注意力转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拔腿就朝最近的出口狂奔，皮鞋在碎石地上敲出慌乱的“哒哒”声。

　　伏特加闻声回头，只瞥见对方狼狈逃窜的背影。他皱紧眉头，一丝疑虑闪过——难道跟这胆小鬼有关？但随即又否定了。刚才确认过，他确实是独自前来。而且，这种懦夫，量他也没这个胆子。

　　伏特加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前方的黑暗中，继续向前逼近。

　　“嘭——！”

　　一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硬物撞击声猛然响起！紧接着，一个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身影软软地栽倒在地，露出了那张让伏特加印象深刻的脸——正是云霄飞车上那个敏锐的高中生！

　　伏特加眉头拧得更紧。这小子……果然在跟踪自己！他猛地抬头，目光越过倒地的少年，锁定了他身后那个握着沾血木棒、正剧烈喘息的身影。

　　是那个之前被他和大哥抢了座位、还敢怒目而视的体操服少女——小瞳！

　　此刻的她脸色惨白，左手衣袖被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正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布料。她双手紧握着木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豁出去的疯狂，死死盯着伏特加。

　　“你？”伏特加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她看到了交易？听到了多少？

　　“别、别误会！”小瞳被那眼神刺得浑身一颤，仿佛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她慌忙将木棒垂下，语速飞快地解释，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我、我只是看到这个家伙鬼鬼祟祟地跟着你们！我才跟过来的！刚才……刚才他想偷偷报警！我……我没办法才……”她急促地喘息着，左手下意识地按住流血的伤口，剧痛让她的话语有些断续。

　　事实正如小瞳所言。尾随而至的工藤新一，亲眼目睹了钞票与U盘的交接，瞬间判断出这是一场肮脏的非法交易。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准备报警——这正是他作为侦探的本能。

　　然而，他全神贯注于眼前的罪恶和手中的电话，却完全忽略了身后那双因恐惧和杀意而扭曲的眼睛。小瞳看到工藤新一按下报警号码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绝不能让警察介入！一旦调查深入，她对岸田复仇的动机就……她猛地瞥见脚边一根废弃的木棍，求生的本能和掩盖罪行的强烈欲望压倒了一切！她悄无声息地靠近，在工藤新一警觉回头的刹那，用尽全身力气，将木棒狠狠砸向了他的后脑！于是，便有了伏特加看到的这一幕。

　　伏特加的眼神在杀意和审视间游移。这女人……似乎帮了忙？但她无疑也看到了交易现场。怎么办？放？还是……

　　“你想要什么？”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寒风吹过废弃的钢铁。听到这个声音，伏特加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长长舒了口气——大哥来了，决定权交给他就好。

　　小瞳的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的琴酒。那高大的身影、银色的长发、冰冷刺骨的眼神，带来的压迫感比伏特加强烈十倍！她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我……我……”巨大的恐惧让小瞳牙齿打颤，但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几乎用尽所有勇气，直视着琴酒那双深渊般的眼睛，声音虽然颤抖却异常清晰：

　　“我想……加入你们！”

　　“加入我们？”伏特加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

　　琴酒微微眯起眼睛，一丝玩味的、如同打量实验品的冰冷笑意浮现在嘴角。“有趣。”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就敢说要加入？”

　　感受到琴酒似乎有了一丝兴趣，而非立刻的杀意，小瞳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强忍着剧痛和恐惧，急切地推销自己：“我……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是体操运动员，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很好！我……我还接触过射击，有基础！我一定能对你们有用的！”她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屈辱和决绝，声音更低了些，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而且……我是女性，长相……如果需要的话，我……我也可以……”

　　“够了。”琴酒冰冷地打断她，仿佛在看一场无聊的表演。他审视着她因失血和紧张而苍白的脸，以及眼底那份扭曲的狠劲和求生的欲望。“我会考虑。”他轻描淡写地说，如同在决定一件物品的去留，“但加入我们，没那么简单。回去等消息。如果……你能完成我后续交代的任务，”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如刀锋般刮过小瞳，“或许可以。”

　　“……是！谢谢！”巨大的压力骤然减轻，小瞳几乎瘫软，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声音发飘。她不敢有丝毫停留，紧紧捂住血流不止的手腕，踉踉跄跄地转身，迅速消失在废弃场地的阴影里。

　　“大哥，真要收下她？”伏特加看着小瞳消失的方向，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这个女人……有点意思。”琴酒点燃一支烟，袅袅烟雾模糊了他冰冷的表情，“心够狠，敢下死手。事前懂得做实验，证明不是纯粹的莽夫。最重要的是……”他吐出一口烟圈，“她本能地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做外围的爪牙，绰绰有余了。”他顿了顿，灰绿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更深邃的算计，“至于能否更进一步……看她自己的造化。”他没有说出口的是，组织内部派系林立，他确实需要培养更多只属于自己的力量。这个叫小瞳的女人，或许是个不错的、易于操控的棋子。

　　“明白了，大哥。”伏特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地上昏迷不醒的工藤新一，“那这个小鬼怎么处理？要不……”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带上他。”琴酒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他走到工藤新一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昏迷中仍带着少年气的脸，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终于彻底绽放，如同冰原上盛开的恶之花，充满了扭曲的满足和狂热的期待。“这个‘小鬼’……对我来说，至关重要。”他终于找到了！这个能将他推向永生，成为超越时代、甚至跨越万年时光的……最完美的试验品！

　　“是！大哥！”伏特加虽然完全不明白这个高中生对大哥有什么特殊价值，但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琴酒语气中那罕见的、近乎狂喜的情绪。大哥开心，他就开心！他立刻弯腰，像扛麻袋一样将工藤新一结结实实地扛在宽阔的肩膀上，亦步亦趋地跟在琴酒身后，朝着公园外更深的黑暗走去。

　　意识沉沦的深渊边缘，工藤新一残存的最后一丝清明，模糊地闪过一个身影和无法言说的遗憾：“唔……这次……看来真的……没救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吗……小兰……对不起……永别了……”冰冷的绝望彻底吞噬了他，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