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黑色帝国》筱慕白

3、被阻止的杀人（2）

　　当所有人都被安全杆牢牢固定在座位上，云霄飞车低吼一声，缓缓启动，随即加速，一头扎进了前方漆黑的隧道口。刺耳的轨道摩擦声在洞口被瞬间吞噬，连同整列车厢一起，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囫囵吞下，陷入了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

　　在这绝对的漆黑里，岸田瞳（小瞳）的脸上没有一丝乘客应有的惊惶。相反，她身体紧绷，一只手死死攥住了颈间那串温润的珍珠项链，目光穿透浓墨般的黑暗，如同淬毒的箭矢，死死钉在最前排岸田先生的后脑勺上。冰冷的恨意在瞳孔深处疯狂翻涌，几乎要溢出来。

　　只是多了一排座位……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注入她的心脏。也许……还有机会！对岸田背叛的滔天恨意，最终压倒了那两个神秘黑衣人带来的无形威压。她银牙紧咬，颈间猛地发力，“啪嗒”一声轻响，坚韧的丝线应声而断。颗颗圆润的珍珠挣脱束缚，无声地坠向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而留在她手中的，只剩下那根细若游丝、在绝对的黑暗中隐隐泛着死亡幽光的钢琴线。

　　小瞳对散落的珍珠看也不看。就是现在！再不动手就真的完了！决绝的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神经。她毫不犹豫，借着之前用背包巧妙制造出的那点狭窄空隙，身体如同灵蛇般猛地一缩一扭，竟从安全杆的束缚中滑脱出来！她迅速用双脚勾住冰冷的金属横杆，稳住重心，整个人便如壁虎般，在高速运行的飞车上，朝着前排那个可恨的目标，小心翼翼地探身爬去。原本近在咫尺的距离，因为这多出的一排座位，变得如此致命而遥远。

　　她屏住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极力控制，生怕惊动身旁的闺蜜里子，更怕惊动前排那两个如同磐石般沉默、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衣人。车厢剧烈颠簸，风声在耳边呼啸。

　　“唉……”

　　一声极轻、却冰冷得如同实质的叹息，毫无征兆地在她侧上方响起。这声音并非来自前方，而是……她身侧的隔排！

　　小瞳的心脏瞬间冻结！紧接着，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从她握着钢琴线的手腕旁划过！

　　“呃！”手腕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仿佛被烧红的铁丝瞬间勒断！她几乎要失声痛呼。但在那道寒光闪过的瞬间，她瞥见了它的主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似乎能视物，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如同极地深埋万载的寒冰，正毫无波澜地锁定着她。那目光中蕴含的死亡气息，瞬间将她所有呼痛的念头死死压回了喉咙深处。

　　被发现了！怎么可能？！*巨大的震惊如同重锤砸在脑海。为了这一刻，她精心策划了多久？反复搭乘这趟云霄飞车，模拟了无数次动作，自信天衣无缝……怎么会栽在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手里？而且……对方不是那种见惯了血腥的极道分子吗？为什么会阻止她？混乱和恐惧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维。

　　“回去。只说一次。”一个冰冷、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瞬间斩断了她所有纷乱的思绪。

　　那声音仿佛带着不容置疑的魔力。她的身体，竟像提线木偶般，完全不受控制地、僵硬地向后退缩，重新跌坐回自己那冰冷的座位。直到“咔哒”一声轻响，安全杆重新落下，冰冷的金属触感再次箍紧她的身体，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手腕处火辣辣的剧痛阵阵袭来，温热的液体正顺着指尖滴落，在高速飞驰的车厢座位上溅开细微的、带着铁锈味的斑点。然而，比疼痛更汹涌的，是几乎将她淹没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不由自主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悸，望向那个前排的高大银发身影。对方已经重新坐好，侧脸冷硬如石雕，仿佛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致命警告从未发生过。这种极致的冷漠，反而让小瞳心底的寒意更甚。那双眼睛……那个声音……她毫不怀疑，如果刚才自己迟疑哪怕半秒，对方手中的寒光，绝不仅仅是划过她的手腕那么简单。这绝不是普通的极道……他们是更可怕的存在。

　　前方，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浓重的黑暗。隧道出口近在咫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疼痛。小瞳强忍着颤抖，用最快的速度从随身的背包里摸出一方干净的手帕，牙齿配合着完好的右手，粗暴地缠紧左手腕上那道细长却深可见骨的伤口。她必须藏好这个伤口，否则一旦暴露，根本无法解释！

　　就在她刚将缠着血帕的手腕藏进宽松的衣袖下摆时，云霄飞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如同挣脱束缚的困兽，猛地冲出了隧道！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将车上乘客苍白惊恐的脸庞照得纤毫毕现。尖叫声此起彼伏，几名女性乘客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坐在小瞳身旁的里子也吓得面无人色，双手死死抓着安全杆，指节都泛了白。

　　小瞳立刻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完美地融入受惊的人群中，扮演着一个被黑暗隧道吓坏的普通女孩。但她的眼角的余光，却像受惊的兔子，警惕地扫向前方那两个黑衣人。那个银发的高个子，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绝。而那个矮壮的墨镜男，嘴角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玩味的笑意，正饶有兴致地瞥着下方某个方向，像是在欣赏一出意外插曲的舞台剧。

　　云霄飞车终于缓缓停靠在站台。安全杆刚刚升起，那两名黑衣男子便如同两片沉默的阴影，没有丝毫停留，径直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他们经过小瞳身边时，甚至没有投去一丝多余的目光，仿佛她只是一团微不足道的空气。

　　小瞳依旧低垂着头，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硬得不敢动弹分毫，直到那两道令人窒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

　　“好了小瞳，没事了，他们都走了！”里子这才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小瞳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安抚，“以后我们肯定不会再碰到这种怪人了。下次真的别这么冲动了，为了个座位跟那种人争执多危险啊！”

　　“嗯……谢谢你，里子。”小瞳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没有解释自己真正恐惧的根源。她心底确实因为黑衣人的离开而松了一小口气，但紧接着，一个更加扭曲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如果刚才阻止我的，是我的同伴……岸田那个混蛋，他还敢那样对我吗？

　　不远处，敏锐的工藤新一将小瞳一系列反常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锐利的眉头紧紧锁起。不对劲……那个女人，她真正恐惧的对象根本不是云霄飞车或者黑暗，而是那个银发黑衣男人！在隧道里那短短的几十秒，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否则，一个敢为了座位去争辩的人，绝不可能对霸座者流露出那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本能的恐惧。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细致地扫过小瞳全身，最终停留在她刻意缩在衣袖里的左手腕上。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不容错辨的……铁锈味？工藤新一的瞳孔骤然收缩。是血！新鲜的血腥味！可所有人都被安全杆固定着，她是怎么受伤的？为什么要如此慌张地遮掩？难道……她自己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趟云霄飞车之旅，远不止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工藤新一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线索碎片激烈碰撞。最终，强烈的直觉和侦探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顾虑。那两个黑衣人……他们身上笼罩的迷雾，比眼前这个受伤的女人更加危险，也更加吸引他去探究真相。

　　“抱歉小兰，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你先回家吧！”他语速飞快地对身旁的毛利兰丢下一句话，不等对方反应，人已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疾冲而去。

　　“喂！新一！”毛利兰惊愕地伸手，却只抓了个空。她看着工藤新一迅速远去的背影，气恼地跺了跺脚，脸上写满了不满和担忧，“真是的！又这样！”

　　岸田瞳看着工藤新一毫不犹豫追出去的身影，目光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混乱的思绪中，一个念头异常清晰地浮现：那个侦探……他追过去了！他可能也发现了什么……不行！不能让他知道！或者……也许……一个大胆的、带着孤注一掷意味的想法攫住了她。

　　“里子，抱歉！我也有点事！”在闺蜜里子再次惊愕的注视下，小瞳咬紧牙关，也猛地站起身，捂着受伤的手腕，不顾一切地朝着工藤新一消失的方向，快步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