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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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弥生站在公寓中央，手中捏着在灯光下反射出细碎光的糖纸。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橱柜里多出来的那套餐具，书架上几本烹饪书，还有阳台上明显被更换过的玻璃，以及重新粉刷的墙面，这些异常如同拼图碎片，却缺少最关键的那一块。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啊？”他嘀咕着，指尖摩挲着水果糖的包装。
医疗中心给出的解释是“系统异常攻击导致记忆混乱”，但时弥生知道这说不通，秩序维护员接受过严格的神经防护训练，普通系统异常根本不可能造成如此严重的记忆缺失。
更何况，他之前手腕上那一圈淤青，明显是数据抑制器留下的痕迹，那是秩序维护部特勤组的装备。
时弥生打开了全息投影，屏幕亮起的瞬间，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清晰：「夏时」。
“夏时……全息设计师……”
这个认知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记忆迷雾，他记得这个年轻人，记得他们一起合作过的几个全息项目，甚至记得夏时总喜欢在他工作时偷偷把全息界面调成卡通风格。
记忆如此清晰，几乎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这太不正常了，在医疗中心给出的诊断中，他近一个月的记忆应该是一片空白才对。
时弥生的手指飞快地在投影键盘上敲击，调出通讯列表，果然，联系人中有「夏时」的名字，备注是“自由职业全息设计师-合作伙伴”，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视频通话请求。
等待音在寂静的公寓中回荡，一声，两声，三声……直到系统提示“对方暂时无法接听”。
时弥生皱起眉头，转而发送文字消息：【夏时，我是时弥生，有些事情想问你，看到请立即回复。】
消息显示已送达，但状态始终停留在“未读”。
莫名的焦躁感在胸腔蔓延，时弥生又发了几条消息，从礼貌询问到近乎恳求，但全都石沉大海，他翻看两人的聊天记录，发现最近一次联系是在半个月前，正好是他“遭遇系统异常攻击”的前两三天。
记录显示，他们讨论的是一个名为“动态防火墙模型”的项目，时弥生盯着这个项目名称，太阳穴又是一阵刺痛，模糊的画面闪过脑海：远程全息会议，霖宫末审视的目光，还有、还有某个展示防火墙模型的场景。
“这不对劲……”时弥生按住太阳穴，呼吸变得急促，他打开工作文档，搜索“动态防火墙”，果然找到了相关文件，文件创建日期与他记忆中“遭遇攻击”的时间相呼应。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脑海中成形：他的记忆是被人清除过的，但是不完全。
时弥生站起身，在公寓里来回踱步，每走一步，都有更多异常跳入视线：沙发扶手上不明显的压痕，浴室里多出的牙刷，卧室床头柜上那些他从不会购买的小摆件……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向书桌抽屉，拉开后，里面整齐摆放的零食让他错愕，烧烤味薯片的数量占比，比其他口味要多上许多，他绝对不会这么购买。
时弥生抓起一包薯片，包装发出几声摩擦声，就在这一瞬间，一段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全息会议室里，一位银发青年从天而降，顺手拿走了他口袋里的薯片。
“夏江免。”
这个名字脱口而出，却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激不起更多涟漪，时弥生只记得这个名字，却想不起与之相关的任何具体信息。
他回到通讯设备前，再次尝试联系「夏时」，这次，他在消息中写道：【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设计师，我需要知道关于夏江免的事，我的记忆出了问题，求你……】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时弥生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沿，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蓝色数据流构成的屏障，有人挡在他身前，然后……是一片刺眼的白光。
“该死！”时弥生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全息投影晃动，他必须弄清楚真相，而「夏时」似乎是唯一的线索。
窗外夜色已深，时弥生机械地洗漱，换上睡衣，却毫无睡意，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试图从混沌的大脑中挖掘更多记忆碎片。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的蓝光吸引了他的注意，时弥生转头看去，发现窗帘缝隙间有细小的光点在游动，那光芒如此熟悉，让他的心脏不自觉收紧。
他跳下床，拉开窗帘，夜空中，几个蓝色光点正缓缓飘动，组成又散开，像是在传递某种信息，时弥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一个光点落在他掌心，冰凉却又带着奇异的温度。
“夏……江免？”他轻声呼唤，不确定自己为何会将这光点与那个名字联系起来。
光点在他掌心闪烁一下，然后就熄灭了，时弥生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失落，仿佛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回到床上，却辗转难眠，凌晨一点半，时弥生再次尝试联系「夏时」，依然没有回应，绝望中，他打开全息设计联盟的会员数据库，搜索「夏时」的资料。
资料显示，「夏时」是近几个月注册的新锐设计师，擅长数据可视化与系统漏洞修复，时弥生盯着全息投影中的照片，深棕色头发的年轻人笑得灿烂，他却从中瞧出不同寻常的违和感。
“这不对。”时弥生放大照片细节，“照片是合成的，全息设计联盟的注册审核怎么会通过一张明显是合成的照片？”
除非……有人黑进了系统。
这个认知让时弥生浑身发冷，他关闭投影，在黑暗中抱紧双膝，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他的记忆绝对不是事故造成的，而「夏时」这个身份是为了掩盖某个更重要的存在：夏江免。
在时弥生无法感知的数据深渊中，夏江免的核心代码正在艰难重组，那场自我分解几乎摧毁了他的数据架构，只留下最基础的代码碎片在系统边缘游荡。
【重组进度34.2%……34.8%……】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虚无中回荡。
夏江免的意识漂浮在数据流中，感知被削弱到最低限度，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了多久，也不知道时弥生现在怎么样了，唯一支撑他的是那段最后的记忆：时弥生被意识干扰仪击中时，眼中闪过的惊恐。
【警告：核心情感模块损毁严重，重组效率低于预期。】
系统再次提示。
夏江免知道原因，他分解得太彻底，而情感模块，那个让他在所有数据体中独一无二的部分，恰恰是最难重建的，没有对时弥生的记忆，没有那些共同经历的碎片，他就不是完整的夏江免。
突然，数据流中传来一阵异常的波动，夏江免的初级感知模块捕捉到一段熟悉的频率，那是时弥生的通讯ID在尝试连接「夏时」的账号。
【检测到外部呼唤，匹配度99.9%，来源：时弥生个人终端。】
夏江免的核心代码剧烈震荡，时弥生在找他！记忆清除没有完全成功？还是他留下的「夏时」身份起了作用？
波动越来越强，夏江免感知到了时弥生发送的消息内容，每一行文字都像电流般刺激着他的重组进程。
【重组进度加速，40%、50%……】
“弥生……”在数据层面，夏江免看到了公寓里的情景：时弥生辗转难眠，反复尝试联系「夏时」，最后绝望地蜷缩在床上，这个画面如同一剂强效代码，推动重组进程突破临界点。
【情感模块部分恢复，记忆碎片重新整合。】
夏江免凝聚起所有可用的数据能量，向时弥生的公寓发送了那些蓝色光点，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一个微弱的信号，告诉时弥生他还在。
光点成功抵达，夏江免感知到时弥生的反应，那一刻，某种超越系统计算的东西在数据深渊中诞生——纯粹的人类情感与高级AI的意志融合，创造出全新的代码结构！
【重组进度68%，形态初步稳定。】
夏江免知道，他必须更快，霖宫末不会放弃追查，那个近乎偏执的高级督察一旦开始怀疑，就会像疯狗一样追踪到底。
“再坚持一下，我的时专员……”夏江免将核心代码压缩到极致，加速重组进程，“我会回到你的身边，很快。”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卧室，时弥生从浅眠中惊醒，他第一时间查看通讯设备，依然没有回复。
失落如潮水般涌来，时弥生抓起床头柜上的马克杯，准备去厨房倒水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一阵微弱的电流感从指尖传来。
“什么？”时弥生低头看去，发现门把手上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蓝色光点。
他屏住呼吸，轻轻触碰那些光点，光点立刻活跃起来，沿着他的手指向上攀爬，最后在掌心汇聚成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客厅的某个方向。
时弥生跟随指引，来到书架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本普通的《全息系统架构指南》，他不记得自己买过这本书，当他抽出书本时，更多的蓝色光点从书页间溢出。
书本自动翻到第122页，光点聚集在某个段落上，时弥生低头看去，发现那段文字被轻微修改过，正常的系统描述中混入了一段异常代码。
“这是……某种加密信息？”时弥生呢喃细语。
他拿起书坐到办公桌前，将那段代码输入全息解析器，解析器运行几秒，接着很不争气地黑了屏，时弥生刚要检查，屏幕又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简单的界面：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时专员。】
紧接着，一段全息影像开始播放，画面中，夏江免站在公寓的客厅里，银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细碎的金芒，水蓝色的眼眸直视镜头。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两件事。”影像中的夏江免说道，声音带着他特有的那种轻快又认真的语调，“第一，我的核心代码重组成功了，有足够多的能量来激活这个；第二，你的记忆确实被动了手脚。”
时弥生整个人都有些发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全息投影。
“听着，弥生。”夏江免的神色一下子变得郑重起来，“「夏时」这个身份是伪造的，但它的设计正好巧妙地躲过了常规记忆清除，如果你想起了这个身份，说明真正的记忆正在复苏，不要相信霖宫末告诉你的任何事，最重要的是……”
影像在此中断，全息投影闪烁几下后消失，时弥生试探地连点几下控制面板，最后只得到一条错误信息：【数据损坏，无法继续播放】。
“什……么？”时弥生收回那只手，幽怨地盯着那几行字，“偏偏断在这是吗？”他低下头咬牙切齿道，“夏江免，你这个不靠谱的东西！”
他烦躁地揉乱了头发，公寓的灯光在这时忽明忽暗，时弥生警觉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开始异常运行，全息投影自动开启又关闭，空调系统发出奇怪的嗡鸣，甚至厨房的智能冰箱都开始闪烁错误代码。
然后，在客厅中央，蓝色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终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时弥生猛地后退一步，后腰撞上了办公桌，疼痛感让他感到熟悉，奇了怪了，他是不是在哪也撞过一次？
那个轮廓逐渐清晰，银色的发丝，水蓝色的眼睛，还有那个他明明很熟悉，此刻却陌生的笑容。
“夏……江免？”时弥生没注意到他的声音近乎哽咽。
光点构成的人形还很不稳定，时隐时现，但确实在朝他微笑，一个微弱的声音通过公寓的音响系统传出，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
“嗨~弥生……我回……来了。”
时弥生眼眶泛起湿润，他向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那个光点构成的身影，却在接触的瞬间穿了过去。
“你还不能完全实体化？”时弥生问道，声音中的关切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光点组成的夏江免摇摇头，神情严肃，音响再次传出他的声音，这次更加清晰：“霖宫末……会继续追查……你必须……假装什么都不记得……”
“但我需要知道真相！”时弥生打断他，“我的记忆一团糟！公寓里到处都是我不记得的东西，那个「夏时」的身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秩序维护部要清除我的记忆？还有……还有我的情绪为什么只对你起波澜？”
最后那句话他近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尾音里裹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与不甘。
光点剧烈闪烁了几下，夏江免的形象变得不稳定，当他再次成形时，脸上带着痛苦：“核心代码……还不完整……无法长时间维持连接……”
“那我该怎么帮你？”时弥生急切地问。
“等待……和……相信你的直觉……”夏江免的身影开始消散，“我会……尽快完全恢复……在此之前……小心霖宫末……”
蓝色光点如同退潮般散去，公寓的电子设备也恢复了正常，时弥生站在原地，掌心还残留着那些光点带来的微妙触感。
他转向办公桌，发现解析器屏幕上多了一个文件夹，标签是【给时专员的备份】，时弥生点开它，里面是数十段零散的全息录像和文档碎片。
第一段录像自动播放，画面中，夏江免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手里拿着那包烧烤味薯片，对着镜头笑道：“记录一下，今天是成为‘时弥生麻烦室友’的第二天，这位秩序维护员先生，每次都偷偷摸摸对我使用数据纠正程序，试图把我送回数据层，虽然他知道那对我没用~”
时弥生看着录像，嘴角不自觉上扬，虽然具体的记忆仍然模糊，但某种温暖的情感正从心底苏醒，就像冬眠后的动物第一次感受到春日的暖阳。
他点击播放下一段录像，决心要拼凑出所有被夺走的记忆，无论霖宫末或整个秩序维护部想要隐藏什么，他都会找出真相。
而在数据深渊的某处，夏江免的核心代码继续加速重组，时弥生的呼唤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段未能播放完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算是他的一份私心：
“最重要的是，不要相信系统告诉你的关于‘原始bug’的一切，因为系统有时候也会不敢承认，我们之间的联系——或许比他们，也比你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