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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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秩序维护部内。
霖宫末盯着屏幕上一连串近乎挑衅的代码，脸色阴沉得吓人。
“时、弥、生。”他摘下眼镜，对身后的特勤组下达命令，“准备突袭住宅区B-910，目标X-001，至于我们的时专员，昏迷后，带回来。”
“霖督察，在没有实质性证据之前，贸然抓人是违反规定的。”特勤组组长——「义冼」不悦地提醒，“更何况对方是各高层所看中的时秩序维护员。”
霖宫末回眸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如果我冤枉了他，那么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我的话语权孰轻孰重，你应该清楚。”
义冼听到这儿，知道多说无益，只得应下了这份差事，却也忍不住转身腹诽：霖宫末这人……平时说话做事都十分稳妥，怎么这一回反倒是急躁得不行？
走出一段距离后，义冼的手指在个人终端上快速滑动，调出了特勤组最高级别设备的申请单，他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签下了自己的生物识别码。
“特勤A组、B组全体人员，装备B-E型数据抑制器和N-10意识干扰仪，五分钟后在停机坪集合。”他对着通讯器下达命令，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迟疑。
停机坪上，十二名特勤人员列队完毕，他们手中的设备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义冼的视线扫过这些能瞬间压制任何数据生命的武器，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目标住宅区B-910，行动代号‘问梦’。”义冼沉声警告，“记住，对时秩序维护员只能使用意识干扰，不得造成物理伤害。”
“组长，如果X-001抵抗怎么办？”一名队员提问。
他沉默片刻：“按最高预案处理。”
四辆黑色悬浮车无声地滑入夜色，朝着住宅区B-910疾驰而去，直到他们停在住宅区的上空，像一群伺机而动的乌鸦，义冼透过车窗俯视着下方那栋普通的公寓楼。
“扫描显示目标在910室，生命体征正常。”通讯器传来报告声。
义冼“嗯”了一声回应：“按计划行动，A组封锁各个出入口，B组突入，记住，优先控制X-001，对时秩序维护员只使用意识干扰。”
十二名特勤人员迅速分散开来，他们的制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义冼带领B组降落在910室的阳台上，手中的N-10意识干扰仪已经预热完毕，发出细微的嗡鸣。
就在这时，公寓内的夏江免突然从沙发上直起身子，眸中闪过一丝警觉。
“怎么了？”正在整理报告的时弥生困惑地抬起头。
“有东西在干扰系统频率。”夏江免的指尖浮现出细小的数据流，但下一秒，那些光点迅速扭曲、消散，他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不对！这是……”
阳台的玻璃门轰然炸裂。
时弥生只来得及看到数道黑影冲入房间，他本能地扑向警报按钮，却被一道光束击中胸口，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他的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声。
“时弥生！”夏江免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时弥生挣扎着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身体，他看见夏江免试图冲向自己，却被三名特勤人员用数据抑制器形成的力场拦住，那些设备发出的光如同锁链，缠绕在夏江免身上，每接触一处，他的身体就变得透明几分。
“目标能力压制成功，继续加强输出！”特勤组成员喊道。
夏江免跪倒在地，银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他艰难地抬头看向时弥生，眼中满是焦急，时弥生想要移动，想要帮助他，但意识干扰仪的效果让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弥生……醒醒……”夏江免的声音断断续续，“别、睡，他们会……”
义冼走到时弥生身边，检查了他的状态：“意识干扰生效，准备带离。”接着转向夏江免，“X-001，抵抗是徒劳的，B-E型数据抑制器专为对付你这样的实体化异常设计。”
夏江免虚幻地笑了，身躯几乎要溃散成蓝色光点又立刻重组：“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破坏什么……”
他陡然抬手，公寓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同时爆出刺眼的火花，趁着特勤人员短暂失明的时刻，夏江免挣脱束缚扑向时弥生，他的身体已然接近半透明化。
“抓住他们！”义冼大喊。
几道数据光同时击中夏江免的后背，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颤抖着，却下意识低下头察看时弥生有没有被误伤到。
“……放过他，求你们。”夏江免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他只是、被我胁迫……”
时弥生的意识漂浮在黑暗边缘，他能感觉到夏江免的手臂在最后环抱住自己，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带着雨后气息的味道，他拼命想睁开眼睛告诉夏江免不要管自己，快逃，但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最后一次警告，X-001。”义冼举起数据抑制器，“放开时秩序维护员，否则我们将启动净化程序。”
夏江免低头看着怀中逐渐失去意识的时弥生，眸中划过决然，他轻轻将额头贴在时弥生的前额，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
一道刺目的蓝光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他在分解自己的核心代码！”监管数据频率的特勤人员惊呼。
整个房间被蓝色的数据洪流淹没，墙壁上浮现出无数闪烁的代码，夏江免的身体开始分崩离析，化作万千光点，可他依然固执地形成一道屏障，挡在时弥生和特勤人员之间。
“为、什么……”时弥生艰难起唇，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指尖都在颤抖。
夏江免回头看了他一眼，熟悉的笑容在嘴角绽开，仍带着往日的狡黠，随后，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几缕蓝色的光点缓缓飘落。
义冼快速上前检查时弥生的状态：“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干扰过度，需要立即送回总部治疗。”他环顾四周，“X-001消失了？”
“数据显示核心代码完全分解。”负责监管的队员报告，“但……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数据体行为模式。”
义冼皱眉：“记录所有异常现象，回去向霖督察汇报，现在，优先确保时秩序维护员的安全。”
两名特勤人员小心地将昏迷的时弥生抬起，没人注意到他虚握在手里的，一颗小小的、由糖纸包裹的水果糖掉了出来，滚落到沙发下。
秩序维护部医疗中心的白色灯光刺得人眼睛发疼。
时弥生漂浮在意识修复舱几近透明的水液中，黑发如海藻般散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透过舱壁的观察窗，能看到他的脑部投影上闪烁着不规则的红点，那是意识干扰造成的神经损伤标记。
“记忆清除进度86%，但目标出现强烈排斥反应。”技术人员紧张地调整着参数，“霖督察，我建议停止程序，他的海马体已经……”
“继续。”霖宫末的声音像是一把刀，无情地划开面前的一切，“必须彻底清除X-001留下的所有痕迹。”
技术员的手指悬在终止按钮上方微微发颤：“可是强行剥离情感连接的记忆会损伤他的情感中枢！他未来可能在对情感的接收与处理上变得迟钝且难以辨别！”
霖宫末却置若罔闻，眸子紧盯着修复舱内的时弥生，一字一顿道：“执行命令。”
他们不敢公然违背霖宫末的指令，只得一咬牙继续对时弥生的记忆进行清除。
修复舱内，时弥生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氧气面罩下溢出痛苦的呻吟，监测屏幕上的脑波图像疯狂跳动，杏仁核区域亮起刺目的红色警报。
“杏仁核区域过载！前额叶皮层出现异常放电！”技术员猛地起身，“不能再继续了！必须立即终止！”
霖宫末却按住了对方的肩膀：“再坚持三十秒。”他的指甲几乎嵌入对方制服，“我要确保他对X-001的记忆全部湮灭。”
这三十秒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时弥生的手指在液体中痉挛般抓握，像要握住某个看不见的存在，修复舱外壁上凝结出细小的水珠，沿着玻璃缓缓滑落，像极了眼泪。
直到系统终于响起【记忆清除完成】的提示音，一众技术员跌坐在地上，后背全湿。
舱内的排水系统缓缓启动，时弥生犹如断了线的木偶落在舱底，最终被传唤而来的医护人员抬离这里。
霖宫末依旧站在观察窗前，虽然修复舱已经空了，时弥生也被转移到了普通监护室，但他的眼睛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片空白区域，就好像那里还残留着什么。
“霖督察，您该休息了。”助理小声提醒，“时专员就算醒来也需要一定时间恢复，到时候您再……”
他抬手制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转身走向监护室，推门前，他停顿了一会，调整表情，让那张总是冷峻的脸浮现出一点几不可见的温和。
监护室内，时弥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黑发衬得脸色更加苍白，各种监测设备的导线从他病号服下延伸出来，像一群吸食生命的寄生虫，霖宫末在床边坐下，伸手拂开落在时弥生额前的一缕头发。
“我培养了你四年。”他的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从你第一次通过秩序维护员考试开始，你不该……不，是不能有任何意外。”
他的手指顺着时弥生的脸颊滑到颈部，在颈动脉处停留片刻，感受着平稳的脉搏，这个动作不像医生检查病人，虽然他确实也不是医生，但更像收藏家确认自己珍品的完好程度。
当时弥生的睫毛开始颤动时，霖宫末立刻收回了手，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时专员，能听见我说话吗？”
时弥生缓缓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在强光下收缩，他的目光先是茫然地扫过天花板，之后才落在霖宫末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霖……督察？”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发生什么了？”
霖宫末递过一杯水，仔细观察对方接杯子的动作：没有颤抖，没有迟疑，就像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你在执行任务的途中遭遇了系统异常攻击。”他平静地扯谎，“意识干扰导致短期记忆混乱。”
时弥生慢慢撑起身子，水杯在手中转了半圈：“我不记得……”他的手指骤然收紧，“等等，我似乎梦到了蓝色的光？”
霖宫末的指尖在数据面板上停顿了一瞬。“只是神经修复过程中的正常幻觉。”他调出一份伪造的任务报告，“你负责追查的数据体X-001已经在逃逸过程中自我分解，任务虽然失败，但鉴于情况特殊，不会影响你的考评。”
“……X-001？”
时弥生重复着这个编号，太阳穴突突跳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深处挣扎，他下意识抬手按住额角，这个动作让病号服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一圈淡淡的淤青，那是被数据抑制器擦伤的痕迹。
霖宫末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那处伤痕上，他突兀地伸手攥住了时弥生的手腕，拇指摩挲着淤青边缘。
“你受伤了。”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了许多，“疼吗？”
时弥生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在半途停住，某种深植骨髓的顺从让他摇了摇头。
“不疼。”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谢谢关心。”
这个回答似乎取悦了霖宫末，他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观察期结束后回公寓调整一周，之后再到总部报到，我要确认你的记忆稳定性。”
这既是命令也是试探。
时弥生点头时，监护室的灯光突然怪异地闪烁了一下，引起了两人的注意，霖宫末的神情变得不善，但故障很快平息，仿佛只是普通的电压波动。
“好好休息。”霖宫末最后嘱咐了他一句，便转身离开，关门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时弥生躺回了病床上，而窗外偶然飘过了一粒微弱的蓝色光点，它轻轻碰触玻璃，又即刻消散在夜色中，时弥生盯着那处看了很久，鼻子竟有些发酸。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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