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
时弥生是被一阵不寻常的温暖唤醒的。
意识逐渐回笼，他首先感受到的是环绕在周身的暖意，不同于被窝的温度，是某种更加鲜活的热度，并且，他的脸颊正贴着什么柔软的东西，耳边传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他茫然地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银色，夏江免的睡颜近在咫尺，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夏江免的下巴，而自己的手臂，正堂而皇之地环在对方的腰间。
……？
！！！！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时弥生身子一僵，指尖竟有些发麻，他们同居时便默认他睡卧室，夏江免睡沙发，可现在——
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就算了！这种近乎拥抱的姿势是怎么回事？！
他拼命回想关于昨晚的事，记忆停留在提交报告后自己困得睁不开眼睛，想着趴在办公桌上小憩一会儿……
那后来呢？
一片空白。
闹呢？！
晨光却在他心烦意乱时，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为夏江免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时弥生看着他，鬼使神差抬起手，指尖悬在夏江免眉骨上方。
这个总是嬉皮笑脸的bug，睡着时竟显得那么……安静而脆弱。
他的指尖轻轻描摹过那道优美的眉骨，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最后停在隐约上扬的唇角，夏江免的皮肤比他想象的更温暖，触感真实得不像数据构成的生命。
“原来你睡着的时候……”时弥生轻声呢喃，“还挺乖。”
叮铃铃——！
刺耳的系统闹铃突然炸响，吓得时弥生一哆嗦，手忙脚乱地翻过夏江免去够床头的控制面板，膝盖却不慎压到了对方的小腹。
“唔！”夏江免闷哼一声。
时弥生动作一顿，他缓缓低头，正对上夏江免睁开的双眼，那里面哪有半分睡意？只有藏不住的笑意。
“早啊，时专员。”夏江免的声音带着人类刚醒的沙哑，“晚上投怀送抱还不够，现在要谋杀亲夫了？”
“你——！”时弥生触电般弹开，耳根红得要滴血，“你装睡？！”
夏江免支着脑袋坐起来，银发凌乱地翘着：“不装睡怎么知道，某人趁我睡着时动手动脚的……”他故意舔了舔被时弥生碰过的唇角，“这么喜欢我啊？”
“谁喜欢你了！”时弥生抄起枕头砸过去，“明明是你……”
“我怎么了？”夏江免接住枕头，倾身凑近，“难道不是时专员昨晚死活抱着我不放？说什么‘夏江免，别走’。”
“我呸！”时弥生把人推开，又压上去动起手来，“我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夏江免并不还手，任由时弥生把自己按在身下，晨光中，时弥生看到那双水蓝色眼睛里盛满的宠溺，像是阳光下的蔚蓝海面，柔情得让人心尖发颤。
“你……”时弥生的手虚掐在夏江免脖子上，此时愣了神。
夏江免趁机抓住他的手腕，翻身，两人位置瞬间调转，时弥生的手被按在头的两侧，惊得瞪大了眼睛。
“我什么？”夏江免低声问，呼吸拂过时弥生发烫的脸颊。
时弥生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他倏地推开夏江免，抓起椅子上的制服就跳下床：“我、我去洗澡！”
浴室门被重重摔上，夏江免倒在床上，笑得肩膀直抖，待笑声终于平息，他才慢慢收拢双臂，将还残留着时弥生体温的被子拢进怀里，把脸深深埋进去蹭着，像只餍足的大猫。
被子里满是时弥生的气息，夏江免从中露出一只眼睛，望着浴室的门，随后微微起唇，将被子上的褶皱一点点抿在唇间。
什么时弥生主动投怀送抱，全是鬼话。
真相是，昨晚他抱着熟睡的时弥生回卧室时，那人只是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他就再也舍不得放手，像守着珍宝的龙，小心翼翼地将宝物揽入怀中，一整夜都不敢变换姿势，生怕惊醒对方。
“真的栽在你手里了……”夏江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
浴室里，时弥生把脸埋在冷水中，却怎么也冲不散脑海中夏江免近在咫尺的面容，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bug，刚才看他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那个混蛋……”他低声咒骂，心脏却像是要蹦出胸腔，跳动得厉害。
浴室门再次打开，蒸腾的水汽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涌出，时弥生擦着头发走出来，发梢的水珠滴落在制服领口，浸出深色的痕迹。
“洗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晕……”夏江免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倚在厨房门口，双手环在胸前，目光黏在时弥生泛红的耳尖上。
“看什么看！”时弥生把毛巾甩过去，“早餐呢？”
夏江免伸手接住，笑意盈盈的：“马上好~”他转身时又把毛巾扔回到时弥生怀里，“只是担心某人再在浴室里磨蹭就要迟到了。”
餐桌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鸡茸玉米粥，一碟刚出笼的虾仁烧卖，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加了两块方糖，正是他喜欢的甜度，时弥生盯着咖啡看了几秒，默默拉开椅子坐下。
“技术部的核查九点开始。”他抿了口咖啡，温度刚好，“袁易琳负责审核，她对待工作一向认真且严格，是技术部十分优秀的专员。”
夏江免把最后一个虾仁烧卖夹到他盘子里：“担心我啊？”
“我是担心你露馅连累我。”时弥生搅着碗里的粥，“待会儿别乱用能力，正常回答就行。”
“遵命，我的时专员~”夏江免乖巧似地点了一下头，接着拿起纸巾凑近擦了擦他的嘴角，“沾到了哦？”
时弥生差点打翻咖啡：“夏、江、免！”
秩序维护部的大厅里，清洁机器人正沿着墙边匀速移动，圆滚滚的机体上闪烁着正在运行中的绿光。
当玻璃门无声滑开，时弥生垂眸整理着衣袖踏了进来，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夏江免——不，现在该叫夏时了，深棕色的头发随性地贴着头皮，一身休闲西装完美演绎着“全息设计师”的角色。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门，清洁机器人立刻调转方向滑了过来。
“时专员，早安！”它头顶的指示灯欢快地跳动着，并晃了晃系着清洁小旗子的天线，“今天是您留下我的第1427天~”
夏时有些惊奇地对它挑眉，饶有兴趣地俯身摸了摸机器人的“头”：“第1427天？这小东西和你的关系是……”
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机器人的传感器，瞳孔就稍稍扩大，无数数据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报废清单上被抹消掉的编号、深夜维修间里独自忙碌的身影、时弥生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哦~原来是有前因的啊。”夏时直起身，眼中多了些调侃的意味，“没想到我们天天把规则挂在嘴边的时专员，居然会偷偷修……”
“闭嘴！”时弥生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往前拖着走，耳尖充了血，“核查要迟到了。”
夏时任由他拉着，却凑得离他耳朵更近，压低声音：“销毁清单上标出的价格很合理，可你依旧选择花将近一整晚的时间修复它，零件成本都超过……”
“那是系统误判故障等级！”时弥生及时刹住一股脑往前走的脚步，没有撞上迎面走来的同事，他强撑出职业微笑点头致意，转头又对夏时咬牙切齿道：“它只是清洁路径算法冲突，重置后就能……”
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因为他发现夏时正凝视着自己，那双已经变换为灰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他难以读懂的情绪。
“干嘛？”时弥生不自在地松开手。
夏时瞧着眼前人，轻笑一声，指尖拂过他制服袖口：“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故意拖长字音，“有些人表面上凶巴巴的，其实连个扫地机器人都舍不得看它就这样销毁。”
“夏！江！”时弥生猛地反应过来，话音刚出口就惊觉不对，他竟下意识喊出了对方原本的名字！
短短几秒，他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最终只能梗着脖子硬把话头往回拽。
“将会挨打的·时，下班后你给我等着！”
夏·将会挨打的·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理解了他说的话，时弥生这是强行把名字拆成短句来补救啊……
“两位的感情真好。”带着笑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袁易琳抱着数据板站在技术部门口，单边眼镜的镜片里有数据流从中滑过：“是夏时先生吧？请跟我来，临时权限核查还望您配合。”
技术部的审核室内，由数据代码组成的秩序维护部模型在房间中央缓缓旋转。
他们面对面落座于桌前，袁易琳的指尖在单边眼镜的镜框上划了一下，数据窗口便出现在了他们之间。
“夏先生，根据记录，您昨天使用的临时权限是属于全息设计联盟的特殊研究权限。”她的目光落在了夏时的身上，“但这类权限通常需要提前48小时申请，而您的访问记录显示是即时生效。”
夏时的手自然交握在一起，手肘撑在桌面上：“袁专员果然专业，实际上，这是联盟新推出的‘灵感捕捉’快速通道。”他微微前倾身体，神秘兮兮地开口，“您知道棱镜回廊在黄昏时分的特殊折射效应吗？那种转瞬即逝的光影变化……”
袁易琳的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抬。
夏时捕捉到她的兴趣，立即趁热打铁：“我当时正在测试新的材质捕捉算法，突然监测到回廊出现了理想的光线条件。”他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几缕数据流随之舞动，“联盟副主席特批了紧急权限，毕竟艺术灵感可不会提前预约。”
时弥生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表带，这个混蛋演得也太像回事了。
袁易琳调出一组数据：“您提到的算法，能展示一下吗？”
“当然。”夏时笑着伸出手，掌心向上，一道光芒浮现，他的指尖渐渐凝聚出一团流动的银色物质，像水银般在空气中缓缓变形。
时弥生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那是夏江免的bug能力！他居然就这么明目张胆地……
“这是‘液态光衍合金’的初步模拟。”夏时的声音带着专业人士的自信，“它能根据环境光线自动调整折射率，实现真正的全息触感反馈。”
袁易琳的眼镜上快速闪过一连串分析数据，她伸手触碰那团银色物质，惊讶地发现指尖真的传来了异样的冰凉触感。
“这……确实很特别。”她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联盟最近的技术突破？”
“还在测试阶段。”夏时收回能力，那团银色物质如同被吸入皮肤般消失不见，“如果袁专员有兴趣，下次可以来联盟实验室参观。”
袁易琳在数据板上快速记录着什么：“我会考虑的。”她抬头看向时弥生，“时专员，您的这位朋友很有才华。”
时弥生一愣，如果夏时真的是人类的话，那么，他确实很有可能是一位才华横溢的全息设计师。
“他一向……很擅长给人惊喜。”
检测仪发出清脆的提示音，袁易琳扫了一眼结果：“权限核查通过，不过下次请提前报备，夏先生。”
“一定。”夏时站起身，彬彬有礼地欠身。
两人刚走出技术部门，一个身影就靠了过来，是义冼。
“聊完了？”他的目光在夏时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转向时弥生，“刚接到新任务，全息市场系统异常频发，莉莉安女士请求支援。”
时弥生闻言皱眉：“具体什么情况？”
“商品随机变形，交易数据错乱，最近24小时投诉量激增110%。”义冼平静地一一列举，但眼底的情绪依旧看得出凝重，“特勤组已经准备好了，十分钟后出发。”
“等等！”夏时冷不丁插话，“莉莉安女士？是市场部那位热衷于给ID加上各种特效的莉莉安吗？”
义冼有些意外：“你认识？”
“当然！”夏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她很喜欢我的设计，我们曾讨论过全息ID特效。”他转向时弥生，“让我一起去吧，我对市场架构很熟悉，还能提供技术支持。”
时弥生故作拒绝姿态，义冼便抢先开口了：“有专业人士协助更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时一眼，“毕竟这次异常……很特别。”
夏时假装没注意到义冼探究的眼神，凑近时弥生耳边低语：“这次，我绝对会乖乖当个‘普通设计师’的~”
时弥生瞪了他一眼，转向义冼：“人员配置？”
“我带队，你负责技术分析，再加两名特勤成员。”义冼看了眼时间，“传送室集合。”
夏时趁义冼转身时，悄悄勾了勾时弥生的手指：“刚才我表现如何？”
“浮夸。”时弥生悄声回应，“你那个‘液态光衍合金’是怎么回事？”
“临时想的名字。”夏时得意地摇头晃脑，“不过袁专员好像很喜欢？”
时弥生忍不住踩了他一脚：“下次提前告诉我你的表演计划！”
夏时吃痛地龇牙咧嘴，却在义冼回头时及时恢复正经，三人向传送室走去，夏时故意落后半步，手指轻轻划过时弥生的后腰。
“全息市场的数据流很复杂，”他低声说，这次是真的在谈正事，“如果尤里系统真有自主意识，那里会是最佳观测点。”
时弥生微不可察地点头应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尽管夏江免总是逗趣耍宝、没个正形，但他就是莫名相信这个“bug”的判断。
传送室的门缓缓关闭，舱位开启，众人纷纷躺了进去，意识上传前的最后一刻，时弥生腕间的表带忽然泛起一阵暖意，很轻。
他知道，这是夏时的安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