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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至冬篇]从我们相遇的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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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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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回笼时,斯卡拉姆齐想起了面见老柯察金公爵时那老人如释重负的微表情。
??那老头,根本是害怕烫手山芋砸在自己手里,铁了心要借他的手除了自己家的祸患吧!
??且不论这里的布置有没有柯察金家的参与,就算是有,对方既然把情报递出来,自然也是收拾好了自己的尾巴。
??人偶又想起了临走时那老人似是而非的话——什么“百年光阴让第六席办公室都有了火光”,分明是害怕他再多想想就拒绝了,故意说出来转移注意力的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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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斯卡拉姆齐在高强度的政务和人情官司的纠缠下,稍稍有那么一点缺乏耐力。
??这件事若是如实写进工作报告呈到冰之女皇的案前,让他那些好同事们知道了他斯卡拉姆齐不仅吃了亏,还差点没保住自己的人,那才是真热闹——干脆还是等会儿把那团魔神残渣打成元素微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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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一只手撩起额前的头发,突然后知后觉自己现在枕着一个年轻女孩的腿部。
??在黑暗中,他睁大眼睛僵住了一秒,随后又平静地起来了。
??阿加莎的身旁安静地立着一盏灯,照明范围很小,但这个距离下看清她的脸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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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以为您要睡到灯再灭下去了,斯卡拉姆齐大人。”阿加莎伸出手上焦黑的火柴梗戳了戳火焰,见它生命力旺盛,满意地松开了眉头。
??人偶许久没跟活人有过肢体接触,阿加莎一出声,斯卡拉姆齐的意识完全清醒了,双手下意识猛一抬,就要往喉管掐。
??——不过,一段记忆突然拨云见雾,以完整的面貌向他敞开了旧日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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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稻妻式油纸伞,却穿着异国服饰的年轻女性,在樱树下与他聊天,向他隐晦地透露了踏鞴砂的未来。
??法则抹去了这段不符合常理的记忆,直到今天,他们走入这里,从现在出发回到对方的过去,让这奇幻的经历变得完整。
??那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子抹去了面纱,露出一张跟阿加莎别无二致的脸。
??“你,也见到了我?”斯卡拉姆齐面对面坐在离阿加莎两三步远的地上,开始交换信息。
??“嗯,我还以为只有我记得这件事了呢,看样子您竟然还对我有模糊的印象吗。”
??“你是说,你在小时候记住了‘我’?”
??阿加莎大方地承认了:“当时用了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钻了空子而已。”
??她这么说,斯卡拉姆齐一点都不信。
??“哦?玛格丽塔小姐竟用了些‘小手段’就骗过了法则之力?手段了得。如果是这样,那么你先我一步回到这里,也是用了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么?”
??“手段小不小有待商榷,不过不入流倒是真的。”阿加莎无奈地笑了笑,“强行引爆了用于稳定空间的回忆节点,不亚于炸毁了那片虚假的地脉,因此产生了不小的波动——保守估计一下,过不了多久,那奇物就该来找我们算账了。”
??说到这里,她问他:“斯卡拉姆齐大人见多识广,可曾见过会把人拉进回忆里的奇物?”
??斯卡拉姆齐看她认真的样子,突然兴从中来:“这要看它的目的是什么——有的东西用回忆迷惑他人,吸取记忆作自己的养料,最后让人变成没有过去和未来的傻子;还有的是猫儿抓鼠,慢慢将人逼入死地;至于这个,没见到本体,还不能妄下定论。”
??“不过玛格丽塔小姐神情这般凝重,是害怕我会将你丢到身前做挡箭牌么?”
??“并不是,”阿加莎也不恼,“我只是想到一个棘手的情况。”
??说着,她掏出什么东西,摊开手心。
??“这是它的一小部分,像是一面镜子。”
??一瞬间,斯卡拉姆齐有点想问问她那所谓的“不入流的小手段”到底威力几何,像个流氓一样沾了就得给刮下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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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凑近碎片,在透明的玻璃质物体中看见了一个不怀好意的自己,正举起一只手,按在下眼睑上轻轻下压,像在做鬼脸。
??“这东西还真像镜子一样……”阿加莎凑近了些来观察,于是碎片中又出现了一个拧着眉毛的她。
??斯卡拉姆齐突然福至心灵,抓起来她手心里的东西狠狠往暗处一摔。
??当几秒之内都没有传来碎裂声时,他已经摆出了戒备的姿势。
??在稻妻的古老民间传说中,有一种能读人心的妖怪叫做“觉”。踏鞴砂的大人们常常用这样的故事来警告孩子们不要贪玩,斯卡拉姆齐也跟着听过一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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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碎片中倒映出的影像复现,这将造成极大的威胁——他懂得自己的危险之处。
??下一秒,阿加莎手中的提灯突然怪异地晃荡起来,火苗一簇簇跳出灯罩,跃入墙壁上的灯台,眼前一下子明亮起来。
??对于拥有元素视野或者对元素力异常敏感的人来说,延伸的墙壁上那些大块大块宛如油渍的魔神残渣的痕迹,无疑是一场精神冲击。
??身旁的阿加莎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痛苦,不知道是因为骤然的明亮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现在并不是路上那样悠闲的时刻。斯卡拉姆齐只得又朝阿加莎靠近,好能顾得上她。
??“你的那些‘小手段’里,不缺能保命的吧?”
??阿加莎像静止了,哏了一下才含糊地应声。“但不能保证全须全尾地出去。”她说,“若是缺胳膊少腿的,冬都不会开除我吧?”
??“放心好了,第六席不会亏待下属,”斯卡拉姆齐平常那副慢条斯理的腔调变快了,“只要心脏和大脑还在,愚人众的技术就有用武之地。”
??“……我争取不用从博士下属的手术台上醒过来。”阿加莎沉默了。
??闻言,斯卡拉姆齐荒诞地笑了一声。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玛格丽塔小姐?现在的问题不是能不能完成任务,是你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
??“这我当然知道,斯卡拉姆齐大人。”她环视四周,“并且我也知道,您一定会让我跟您的复制体战斗,直到您解决了‘我’再来清算这个为止。”
??“毫无自知之明。”他回答道,“希望你在面对‘我’的时候还有力气大声呼救——不过按照我的习惯,你的声带会是第一个丧失功能的地方。”
??阿加莎难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祈祷您一定要在一刻钟之内结束战斗,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她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在一个神造人偶毫不留情的攻击下撑过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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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元素视野么?”斯卡拉姆齐轻声问。
??阿加莎摇了摇头。“在能够完全复制活物的东西面前,显示力量流动的元素视野是没有用的。不过——如果是邪物,可以用性质相近的东西,通过共鸣来确定位置。”
??“那么,依阿加莎小姐高见,”斯卡拉姆齐哂笑道,“这世上哪里能有人随身带着邪物出门?”
??阿加莎却是说:“斯卡拉姆齐大人没有了解过至冬的习俗吧。先天体弱或有症疾的孩子们往往被认为受深渊影响,家里人会取一样大众眼中的异邪之物做成配饰,让孩子随身携带。是以邪压邪之理。”
??“只是众人之说,何以确定是邪物?”斯卡拉姆齐反问。
??在满墙的狰狞痕迹前,阿加莎对他微妙地笑了。
??“斯卡拉姆齐大人恐怕忘了,信仰也是一种力量。”她低头解下衣领里面的饰物,一粒成色极好的鸽血红宝石镶嵌在水滴型边框中。
??“现在,请您给我一件沾有您元素力的东西,或者直接向它注入一点。这样会比较精准。”
??斯卡拉姆齐的目光在阿加莎和红宝石之间扫视,低头伸手,问道:“听你解释了这么多,那家伙竟然还没打过来,可不像是我的作风。”
??电光跃出,在马上要与宝石接触的一瞬间,人偶反手掐住了阿加莎的脖子,将人提得双脚离地。
??“是因为你没能一次复制成功,特意来让我自投罗网吗?”
??“你……怎么……”
??“阿加莎是个十分注重仪态的人,”他冷冷地说,“大概是因为无聊的淑女教育,那孩子根本就不会让自己的衣领敞开半分钟以上。”
??“唔、事急从权,也……”
??“你觉得,一个怕冷的人,会让自己的脖子暴露在寒冷的地下?还是说,你感受不到她的装束有多厚重?”
??说到这里,斯卡拉姆齐不悦地稍微放松了力度。
??“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我她在哪里。”
??接着,阿加莎的那张脸扬起一个可怕的笑容。
??“嗬嗬,有本事,你就杀了吾。”尖细的童声被熟悉的脸说出来,“吾奈何不了你这残缺之人,还能扣不住一个虚寒的灵魂么。”
??话音刚落,斯卡拉姆齐嫌恶地歼灭了对方,掸了掸灰尘。
??“用着那张脸,还说些一听就不是她的话,真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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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几步,墙壁上残留的污秽越来越多。人偶的感官较常人敏锐许多,他眯起眼睛,在杂乱的元素力残留中寻找熟悉的气息。
??“嘻嘻……小人偶,你自己尚且因果缠身,何苦还去掺和别人的故事呢——”半空中再度响起那道声音,“那孩子的命运,可是有大人物在背后翻云覆雨的哦——”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斯卡拉姆齐边找边回,“愚人众的执行官,若是连自己身边的下属亲信都保不住,就该等着被继任者打出生物界了。”
??他伸出手,一缕冰蓝色的元素力像丝线一样断断续续,延伸到更深的地方。
??从他的推测来看,阿加莎大概只是被困。毕竟诱导他提供元素力的东西没有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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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那是吾自己的选择啦——”讨人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审问太短,都没给吾一个证明自己用心并非如此的机会。”
??“小人偶,你不妨猜猜,下一个会是真人还是复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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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打个赌吧,”斯卡拉姆齐说,“我赌一刻钟之内,阿加莎就会脱离你的控制。若我赢了,你就告诉我,那团魔神残渣的具体位置,如何?”
??“纵使她不同寻常,也不过是小小人类,你竟如此信任她。”那声音像被勾起兴致,“好,你要是输了,就一起留在这里与吾作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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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斯卡拉姆齐转过拐角,正遇见了侧身贴着墙的阿加莎。
??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斯卡拉姆齐直视过去,未动分毫。
??静止过后,便是爆发。刺骨的寒气伴着冰刺窜出,撞上翻涌的雷电,磨耳朵的“滋滋啦啦”声渗进地底,变成了叶脉般的裂缝从斯卡拉姆齐脚下伸展开来。
??“速度不慢,”斯卡拉姆齐一边闲庭信步地向前走着,一边评价道,“控制力道、有意识地收拢压缩元素力——你学过刺杀的技巧吧。”
??对方不说话,只是一味伸出手,粗暴地将元素力压缩、释放,压抑的冰元素力离开她的身体后变得横冲直撞,冷得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炫目的白光。
??于是,战斗的方式又从出其不意变成了纯粹的对轰。
??斯卡拉姆齐将造物主给予的雷电用得得心应手,狂躁的元素力顺从地屈服于他的手掌,以他为中心四散开来,婴儿手臂粗细的电流不断伸展,像植物生长般地爆冲向寒冰。
??距离太近,弓箭的优势大大缩减,斯卡拉姆齐躬身下压腰背,在爆着冰雾的大范围超导反应中迅速来到了阿加莎身侧。
??大概是凭借某种小型生物在危险接近时的直觉,阿加莎机警地后退,侧过身去躲开了一拳,回以一掌袭向他的腹部。
??斯卡拉姆齐攥住她的手腕一拧,不出意料听到了骨头喀喇作响的声音。正要一鼓作气卸下她一条手臂,阿加莎当即转身背对他,扭正了姿态,左腿抬起来就直击面门。斯卡拉姆齐偏不接这茬,按着她的手腕往地面狠狠一掼,另一只手死死按住脚腕,右膝顶住背部。斯卡拉姆齐的脸颊被擦出一道血痕,但无疑已经锁定了胜局。
??对付一个身体素质不怎么样的文员,这就已经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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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好以整暇地停顿了一会儿,讥讽地张开嘴说:“还在等我对复制品使用元素力?你的手段根本就不值一提。”语罢,他将一只手空出,迅速地扭断了复制体的脖颈。
??“说起来,一刻钟也快到了吧?”
??“吾早已说过,”那声音又找回了耀武扬威的语调,“人类孱弱的躯体是绝无可能完成那样的条件的。”
??一阵电流滋滋的异响流过,半空中出现了又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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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刚刚好,魔神残渣定位完毕,斯卡拉姆齐大人,请您速战速决。”
??人偶咧着嘴角笑了。
??“你以为呢,谁要跟你打赌?把至关重要的东西压在不靠谱的约定上,可不是精明的做法。”
??“信口雌黄的卑鄙小儿,”奇物愤愤地啐道,“且带着你满腹的诡计向前走吧!吾定要让你阴沟里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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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斯卡拉姆齐挑起眉毛,故意伸出一只手在鼻前扇了扇:“冷不丁闻见了酸腐的臭味——原来是见不到阳光的陈年遗弃物啊。”
??很快,有雪花从远处飞到了他手上,人偶接过一片六出冰花,凉丝丝的,指甲盖那么大,落在他掌心也不会融化。
??比起动不动就要打湿事物的雨,雪显然要讨人喜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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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走到回廊的尽头时,挽起头发、衣装整齐的阿加莎正用元素力造雪。
??至少从外观来看,这回倒像是真的。
??她收回元素力,抬起头,一双浅色眼睛比从前明亮了许多,似乎也浅了些。
??斯卡拉姆齐不由得回想到实验室爆炸后,冰之女皇单独面见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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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柔和又冷漠的君主以无尽的冰雪谛听所有至冬子民的秘密,至冬国土上发生的一切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在听到“灵魂”这个词时,叶卡捷琳娜半阖的眼眸睁开了,露出一副对孩童行为颇感有趣的家长作态。
??人偶怀疑她早就知道其中内情,但他的追问却得来一句似是而非的答复:
??“斯卡拉姆齐卿,”冰之女皇说,“一双能够看清模糊前路的明目,在暴风雪中乃是无价之宝。正因如此,我同意将她派遣至你的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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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来,元素视野有相当大的可能并不是世界上唯一一种特异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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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拉姆齐大人,再次见到您真是令人感到放松。”阿加莎露出一个微笑,“在破坏了我自己的复制体中枢后,这里的光源简直亮多了。”
??“追踪过后,残留气息最浓郁的地方,就是这里。”说着,她罕见地沉默了一瞬。
??“这扇门应当是用特殊材质制成,隔绝了绝大部分的探测手段。我试过将元素力压缩成丝伸进门内,可惜立马就被打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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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现出真身了啊。”人偶抱臂扫了一眼,“能获取到弱点位置么?”
??阿加莎闭目,双手合拢,弯曲手掌作捧心状,片刻后睁开眼说:“说不准。若在门内,没了这面隔绝,便不是难事。”
??她又仔细看了看这扇门,最终盯住门上模糊的流线花纹。
??“我想,这件事败露之后,柯察金家也在所难逃。”
??“怎么说?你有证据吗?”斯卡拉姆齐也乐意把那老头拉下水,只是一路走来都颇为干净,始终抓不到定性的证据。
??阿加莎将手指向门上模糊的纹路。
??“这扇门所用的石料,是两年前冬都地下拍卖会上的压轴货,据说是一种比坎瑞亚文明还早的东西。”
??“介绍中重点提到,这种材料就像实验室中为了让反应理想发生而设计的器材一样,能够基本隔绝外界物质对内容物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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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来,这件东西最后落入柯察金家,然后又成为了这扇门?”斯卡拉姆齐说,“可世间万事无独有偶,你如何确定它就是柯察金家的东西?”
??“因为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同样也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石头。就算品类是相同的,石块在自然形成过程中沉积的烙印也千奇百怪。”阿加莎说着,自觉地站到了斯卡拉姆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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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官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伸出手推开沉重的门,吱吱呀呀的刺耳声音后,一柄闪着寒光的短刀尖直击面门。
??凭借卓越的战斗本能,斯卡拉姆齐身前条件反射地爆开一团雷元素力,刀刃卸了力,软趴趴地掉下去,反被他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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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是肯吃亏的人,挥刀一斩,磅礴的雷电压缩成极细,在空气中留下一道劈啪作响的痕迹。
??下一秒,这道痕迹闪电似的延展,直直刺到了深处。
??若是阿加莎的母亲在这里,定会如见故人一般恍然。
??虽然未曾得见雷电将军尊容,这具人偶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她的影子。
??只是终归不是一人,他的雷光并不会在空中绽开一只雷纹的眼睛,或是伸出巨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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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短刀进了他的手之后,阿加莎的气息就宛如凭空消失了一般。躲得倒不慢,似是知道自己顾不上她,懂事得让人咬牙切齿。
??斯卡拉姆齐毕竟没有凝出六只手的能力,他的双手注定只能永远向着面前的敌人。
??宛如雨夜惊雷照彻天空般,两股力量相撞后掀起猛烈的气浪,掀得古朴石柱裂出树枝状的纹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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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拉姆齐步步紧逼,刀痕密布,雷光乍现,一个接一个朝对方劈砍而去。
??似乎有些过于顺利了。他向来对顺境有着强烈的疑心,不过眼前的机会谁不抓谁傻瓜,斯卡拉姆齐蓄力一冲,在漫天元素力对冲下看清了对方——俨然就是他自己。
??一瞬间,因为惊讶而产生的空档就暴露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斯卡拉姆齐瞳孔一缩,立马收势意欲后撤。电光火石间哪里容得下失误,另一个自己露出嘲讽的得胜表情——在斯卡拉姆齐本人看来十分丑陋——右手蓄力,向着他的腹部冲去。
??真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斯卡拉姆齐只能尽力避开要害,将伤害最小化。至于与他同行的另一位——算了吧,她保全自己就不错了。何况他一向不会在他人身上托付任何东西,更遑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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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的一下,然后是擦过耳垂的寒意,接着是坚硬物体刺入血肉的声音。
??斯卡拉姆齐往另一条胳膊上补了一刀,退开数步,匆忙之间瞥到了站在二楼连廊栏杆上,已经准备好挽弓射出第二箭的阿加莎。
??和弓力重,对使用者力道要求高,箭的威力也高于一般种类。
??这一下深深刺进了肩部与手臂的连接处,若是肉体凡胎,对方整条手臂基本上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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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气开始弥漫,显然阿加莎并不打算再继续隐藏下去。
??斯卡拉姆齐心下有了猜测,手腕一扬,雷元素屏障升起,阿加莎抓住空档从二楼跳下来,轻盈地落在他身边。
??“另一个要来了?”
??“正在往这边靠拢。”阿加莎捻着弓弦,很重地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无灵的造物有趋近本体的本能,破局的关键,应当就藏在这里。”
??斯卡拉姆齐抓住了话中的信息:“无灵的造物?”
??“就像枫丹的发条机关一样。复制体们有与我们相当的力量和思维模式,但并没有高等生物的思维能力。”说到这里,阿加莎浅褐色的眼睛灼热地看向他,“要胜过从前的自己,我们唯有这个方法,斯卡拉姆齐大人——”
??话音未落,阿加莎脸色一变,拧着身子堪堪躲过一道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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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准了时机再下手,敢认错人你就死定了。”斯卡拉姆齐丢下这么一句话,拉开距离,单刀直入,在复制体掀起的雷潮中劈出一条前路,像剪刀裁断布匹,一下子就让局势重新变回分庭抗礼。
??雷电翻涌,将空气裹挟着扭曲成空虚的暗色涡洞,不分敌我地吞噬一切再绞成碎片。
??斯卡拉姆齐一手抚刀,聚拢凝练的元素力变成实质,将短刃延长至手臂长短。
??天花板不知何时漏出一个洞,地下室迎来一片寒凉如水的夜月清辉,紫色雷电也镀上霜月的银光,一如纯净之冰,和那位冰雪的君主,冷漠而另类的柔情。
??躁而未发的雷电安静片刻,一声“噼啪”过后,斯卡拉姆齐提刀作横劈状,近身后急转变作刀尖一挑,顷刻间伤痕上血滴四溅。而对方忍耐力过人,一声不吭地炸伤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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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神贯注的战斗让连月没有出任务的斯卡拉姆齐打了个酣畅淋漓,刀刀相撞,处处做绝,不一会儿都挂了大大小小的彩。
??斯卡拉姆齐抬手蓄力,再次攻向敌人。无数道雷痕狼狈四溅,他拖了一会儿,这才说服自己放了个空子,让久战不胜的复制体钻到他的身前。
??就是这一瞬间,空气中滋滋啦啦地结出了一大片霜花。未消散的雷痕纷纷循着冰霜的路线,带着寒气冲进了复制体的后心。
??超导反应,小子。斯卡拉姆齐绽开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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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天花板突然吹进来一股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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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冻结了空气中极其稀少的水分,使其在静止状态下稳固,这一阵风直接打乱了攻势,大半雷元素力中道崩殂,结局就是没能彻底按死。
??接下来,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姗姗来迟抵达战场的新复制体,不知何时从身后潜行至此,一掌拍向斯卡拉姆齐的后背。
??前有尚存残息的自己,后面再来一个偷袭的新对手,人偶很响地“嘁”了一声,雷电本能地奔涌而出,以他为中心,前后迸发,贯穿了同一直线上的复制体。
??消耗大得让他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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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复制体心口空荡,已然是强弩之末。他极难被杀死,即使胸口洞穿也能留一口气——当年他自己也有几次是这样从深渊前线回来的。士兵们呢,自然是全军覆没了。
??顾得上的时候,他会扒拉回来几个装了遗书的瓶子,当做留给至冬那些军属们微不足道的慰藉。
??斯卡拉姆齐微微失神地抬起头,一支寒气逼人的箭立马跟来,刺穿了复制体人偶的喉咙。
??他看了一眼那具破破烂烂的躯体,心想原来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百年之前的事情,离现在好像已经十分遥远了——这就是人类说的沧海桑田吧。
??他转头看向阿加莎的复制体。
??跟那孩子一样善于躲藏,竟然反应得很快,避开了心脏。
??当然了,人类没有心脏就会死掉,这一点跟他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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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在不远处再次拉起弓蓄力,大概是面对自己的脸不自在,出手略微慢了些。
??黑色的,宛如淤泥般的物质从复制体身上涌出,吞没了元素力。
??斯卡拉姆齐去看阿加莎的脸色,只见她面如金纸,但并不迟疑,依然紧紧抓着弓。
??“你……”他自觉看见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东西,涌上疑惑。
??奇物可憎的声音狞笑着,突然又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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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吾总算明白汝这孩子为何底子虚寒,原来身上的东西比吾还邪!”
??“你……闻见邪气就像恶狗扑食窜上来,这么寂寞,找不到同类把你憋坏了?”阿加莎咳嗽一声,拧着眉头。
??“切,汝也已被反噬,风中残烛也配说闲话?”奇物说,“复制体催动诅咒牵连本体,这情况吾还是第一次见,新奇。”
??“希望你接下来,也能这么说。”
??像是打开了密封的瓶塞般,阿加莎的身上极快地蔓延出一股令人顿失希望的邪气。
??角落中一块无色的棱镜在淤泥质的包围中显现出来,很快被吞噬进去。
??奇物不甘地喊道:“降世即为原罪的卑下之人,安敢寻求超越之道!汝就不怕侥幸留下的命横遭湮灭——”
??阿加莎不语,跌坐在地上,靠着柱子,面色更加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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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斯卡拉姆齐因消耗过大略微恍惚的头脑也清醒起来。
??突然之间,他感觉今日才是他与阿加莎正式认识彼此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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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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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放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设定(抱头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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