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号便利店，不营业也不拯救人类》Artify

8、第 8 章

　　冰冷而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混合着那股独特的“无菌室加新钱”的气息，将林玖牢牢钉在原地。强光追光灯下，对方的身影纤尘不染，与这片废铁垃圾场格格不入，仿佛从另一个世界降临的观察者，带着审视实验样本般的冰冷玩味。
　　那句“变量管理服务”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进林玖的耳朵。
　　服务？呵，这分明是裹着糖衣的致命胁迫！他看穿了她的困境，更看穿了她的软肋——那个抱着死亡信号源在枪林弹雨中为她引开追兵的傻小子阿呆！
　　远处，阿呆瘦小的身影在冷却塔巨大的钢铁脚手架间狼狈穿梭，猩红色的信标光芒在黑暗中如同灯塔，吸引着致命的蓝色光束不断在他身边炸开，熔穿铁架，溅起灼热的铁水。每一次惊险的闪避都让林玖的心脏骤停。深网清理局的探照灯光柱死死咬住他，如同猫戏老鼠。
　　“精彩纷呈？”林玖猛地抬头，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脸上混杂着烟灰、血污和惊怒，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子，“比不上您这位上城区的‘贵客’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垃圾场看戏的雅兴！”她声音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敌意，“‘变量管理’？说得好听！不就是想让我当你的棋子，顺便帮你处理掉那个碍事的‘小麻烦’吗？！”
　　她刻意加重了“小麻烦”三个字，指向阿呆的方向，充满了讽刺。
　　湛黎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对她的愤怒和嘲讽置若罔闻。他只是微微偏了下头，仿佛在倾听空气中无形的信号流。
　　“目标个体：凌崧。移动轨迹预测：73%概率在17秒后被逼入冷却塔东南角无遮蔽区。”
　　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播报天气预报。
　　“深网清理局特勤B组，已占据高位狙击点。C组，正在迂回包抄。目标生还概率：低于4%。”
　　冰冷的数据像判决书，瞬间抽干了林玖仅存的侥幸。4%？那几乎是必死无疑！
　　“你他妈……”林玖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手指攥得发白。
　　“愤怒是低效的情绪。”湛黎打断她，向前优雅地迈出一步，距离林玖更近，那股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
　　“交易，林玖女士。我提供’管理服务’，确保那个小麻烦暂时存活。而你，”
　　湛黎俯视着被强光照得无所遁形的林玖，他目光扫过林玖沾满污渍的手，最终落在她惊疑不定的脸上，：
　　“林玖女士。您那位舍己为你的小麻烦很勇敢，但改变不了结局。深网清理局的非致命捕获协议…并不总是有效。”
　　他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进来。用你的合作，换取我确保他活着离开垃圾场。这是你唯一能为他做的。”

　　强光刺得她眯起眼，但湛黎的话像冷水浇头，瞬间压过了被光柱锁定的恐慌。
　　用自己换阿呆？这他妈是什么狗屁交易？！

　　时间仿佛凝固。远处能量武器射击的“嗤嗤”声和阿呆惊恐的呼喊变得异常清晰。每一秒都像是阿呆生命沙漏中的流沙。

　　“合作？哈！”
　　林玖扯出一个充满嘲讽和不信的冷笑，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却异常清晰，“这位…’大人物’？我身上最值钱的就这件破工装！深网那帮铁皮脑袋追的是那个破箱子，现在箱子在那傻小子手里！你要我的’合作’？不如直接说你想把我抓去切片研究得了！难不成您还需要我修你悬浮车的空调系统吗？”

　　男人表情丝毫未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故意用词粗俗，手指看似随意地敲了敲自己太阳穴，动作带着一种底层特有的、近乎无赖的痞气：“听着，装逼犯！我不知道你图我身上哪块零件，或者脑子里哪段代码。但我在黑区活了二十几年，靠的就是一手‘拆东墙补西墙’和‘同归于尽’的烂招！”
　　“不然——！”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眼神死死钉在湛黎脸上，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钉子：
　　“老子进去就给你表演什么叫’精神不稳定’！保证让你的扫描仪天天看雪花！让你的数据库塞满垃圾！让你的研究员怀疑人生！”

　　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林玖眼中那份疯狂的笃定。这种底层养成的、玉石俱焚的破坏力，比单纯的寻死更不可预测，管理成本更高。
　　“你的威胁很……务实。一个无法提供有效数据且需要额外投入大量资源进行‘无害化处理’的实验体，确实违背了我的效率原则。” 他承认了威胁的有效性。

　　“至于你的要求……” 他微微抬手。

　　嗡——！
　　悬浮载具顶部的扩音器发出一声低沉脉冲音，瞬间压制了战场噪音。紧接着，一个被机械处理过、却带着绝对权威的声音响彻垃圾场：
　　“深网清理局B组、C组。此区域现由‘白塔’接管。目标个体移交看押。重复，移交看押。立即执行。”
　　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远处追逐阿呆的枪声和能量束嗡鸣，应声而止！
　　虽然探照灯还照着阿呆瘫倒的位置，但攻击停止了。几个深网特勤的身影在灯光下停顿，似乎在接收指令或确认权限，显得有些迟疑和僵硬。
　　“现在，” 湛黎的目光重新锁定林玖，舱门的光在她脚下投出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如同深渊的入口，“你的“小麻烦”暂时安全了。我的耐心和这场交易的诚意，仅限于此。进来，或者……”
　　他目光扫了一眼远处停止攻击但并未撤离的深网特勤，以及更远处垃圾场深不可测的黑暗，“赌一赌其他猎人会不会给你更’优厚’的条件？”
　　舱门内柔和的灯光照在湛黎冷峻的脸上，如同邀请，更像是冰冷的囚笼。
　　林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前有狼，后有虎。
　　她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深网清理局探照灯在金属废墟上徒劳扫射的光柱，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悬浮载具舱门，脚步终于沉重地迈出，踏入了那象征着未知与束缚的舱门。
　　“明智的选择。”湛黎淡淡评价，仿佛林玖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指令。

　　在她身后，垃圾场的混乱、深网清理局的愤怒、以及她短暂的自由，都被那无声关闭的舱门彻底隔绝。
　　悬浮载具无声启动，强大的反重力场托举着它，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R区污浊的夜空，只留下下方一片狼藉的回收站和仍在徒劳搜索的“清道夫”。
　　舱内，柔和的光线下，林玖看着对面闭目养神、如同精密机器般的湛黎，感觉自己像一件被打包带走的……“次级污染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