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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常羡玉郎我羡点酥娘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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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没有婉拒,麻木地举起酒杯,面上摆出一个淡漠笑容,声音平淡:“那就请这位弟子代劳吧,若是未曾喝完,还是请钟师兄来吧。”
江青曲刚想去拿酒壶,就被钟欲河狠狠瞪着。
江青曲没敢去看他的眼神,钟欲河都没来得及阻拦,他就已经迅速拿起酒壶就倒起酒。
清酒入杯,再无退路。
江青曲端起酒杯前,瞥了钟欲河一眼,他还是凶狠地瞪着自己,江青曲不在意,他一杯下肚,酒滑入喉,阵阵冰凉。
只是一杯,他还显不出什么大碍,壮了壮胆子,又是撑着笑饮了一杯。
钟欲河劝他道:“吃点菜消一下,莫要着急。”
青云见了他们这情景,悠然说道:“还是有请钟道友吧?”
钟欲河正要伸出手夺过酒杯,江青曲把手连带握着的酒杯往回收了收,紧绷着脸:“青掌门是信不过弟子吗?许多事不试试,如何知道成与不成?”
说罢,他又倒了一杯,豪迈饮下。
十杯酒,换他面子,值。
一杯杯酒如同流泉清冽,打入喉中,又迅速烫热起来,直达胃中,一阵发烫。
江青曲数着自己饮下的是第几杯酒,钟欲河想过去阻拦,江青曲见他要往自己这边来,轻声道:“师尊,待在那。”
钟欲河愣了一瞬,那伸出一点距离的手又收了回去,忧愁地看着他,眉头不平。
江青曲收回眼睛,盯着杯中的酒,稍许拧眉,又是一口饮下。
众人目光皆被引来,低声嘟囔:“青掌门这是何故?论侠派也不与他门交恶啊。”
一时间众目睽睽,江青曲顶着一道道目光,头已悄然生热,他暗地拧了把腿,方得一点清醒。
第七杯,他感觉身子有点热了。
第八杯,他的头有点晕乎。
第九杯,他微微迷糊。
第十杯。
他倒完最后一滴酒,身子已是烫热异常,如今第十杯将至,众位眼神加重,江青曲酒劲上身,那些个目光只觉满不在意。
江青曲此时也不顾什么议论纷纷了,那股子劲上来,强迫着他去举起酒杯,边呼着热气边看着那杯玉液。
闭了眼皮,猛猛灌入。
他呼出一口气,轻轻撂下酒杯,这十杯,他一杯杯饮尽了。
青云将他那杯杯玉液如何饮完是尽收眼底,他也不好再提杯问饮,端起面前小杯,陪了一杯。
现时江青曲醉着,浑然不知,钟欲河那对眼睛压根没从他身上离开过,把自己那盘咸卤金钱肚放到他桌上,语气沉重:“晕吗?”
江青曲没听清,但一想便是问候,嗓音有点颤动:“知道了。”
钟欲河眉眼处更加不平,他看了眼面前人们,估摸着还有几时散会。
酒杯放下一次一次,木筷动了一遍一遍,始终不见散伙影子。
江青曲那股子热气憋在身子里,又经血肉热着,怎么也凉不下来。
他夹起一块金钱肚送入口中,咸香味浓郁,刚压了点酒气,嚼完又全都返了上来。
江青曲按耐着气息,如坐针毡。
他悄悄放下一只手,死死拧着大腿,照他的力度,拧出一大片红印子是在所难免的。
头愈发疼痛,伴随着晕意,他又加重了力度,那股疼意夹杂着醉意熏熏,实在是不好受。
钟欲河放下筷子,上面的菜肴几乎没怎么动过,他扭头看着江青曲,开口说道:“走。”
他刚要起身,就被江青曲紧紧拉住,咬着牙问:“师尊,坐下。”
钟欲河被拉了回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再折腾一番,直直看着他,说话声真切:“你醉了。”
“我醒着呢。”江青曲小声嘀咕。
钟欲河拿开他的手,轻轻抓住,声音温热:“你真的醉了。”
江青曲微微撅着嘴,头昏脑热:“我很清醒,钟欲河,你不要再这样了。”
钟欲河呆住几息,心生疑云:“你喊我什么?”
“钟欲河啊,你不就叫这个名字?”江青曲醉劲愈发上头,钟欲河攥紧他的手,正想拉着他迫使离宴,就听见兰离怨的声音。
“时候也不早了,诸位都散了吧?”她说完这话,往他们这边看了看。
听到兰离怨说话,席上众人也都觉夜已深黑,便一哄而散,离了宴席去。
钟欲河禁着拉着他走向大门处,轻声道:“再走几步就出去了,醒醒,别让门槛绊了脚。”
他说完话,轻轻拍了拍江青曲的背,江青曲晃了晃神,迷糊着迈过门槛,迷糊着朝平桥走去。
方才离去宴席的人有几个还没回去,打着灯笼闲逛,见到钟青二人走来,默默挪开步子,回头看着他们。
钟欲河拉着他越过海棠门,一径走过石子路,绕过鲜花嫩草,穿过许多亭廊,来到客房门前。
他正要掏出钥匙解锁,忽然江青曲将手一抽,把手分离了出来,满脸发红地夺过钥匙,抢先一步开了门。
钟欲河不知他何意图,想拉回他手回房内,江青曲就一把打掉他的手,御起柜上冷剑。
不待钟欲河阻扰,他就已经把剑御到脚前,立马踏上,蹭蹭飞了起来。
钟欲河着急忙慌地御起自己柜上的那把剑,匆忙关上门,没心思去锁上,走上去就迅速飞着,紧紧跟着江青曲。
江青曲飞的速度极快,好在夜色浓黑,周边又没人,没谁知道他出了糗。
钟欲河加快了速度,心里焦急,想大声喊着他名字,又担忧会被旁人听见,只能小声张口:“青曲!青曲!”
江青曲耳边风声划过,那微乎其微的叫声忽略而过,他专心看着前方,没在意后面还有个人飞快地跟着他。
他飞着飞着,又抬高了些,皓月照着,若有人抬头往上瞧,听见转瞬即逝的风声和一闪而过的黑影,只怕会想是仙人下凡,惊慌大乱。
钟欲河见他压根不搭理,只好又加快了速度去跟他,却始终差那么一点,他心里想:“江青曲这是用了多少法力!”
他顶着狂风伸手去抓江青曲的衣领,却怎么也抓不到,只好又开始说道:“青曲,青曲你清醒一点,咱们快飞到山外了!”
江青曲听到的只是在消不掉的破风声里添了点人声,不免愤愤:“吵死了!滚开!”
他往后打了那人身上一下,又加快了速度,快到能撞断房梁。
星空点点,两个人御着剑在空中追赶。
“你又不是我师尊,凭什么管我?”江青曲听着身后人的不断劝阻,心中烦闷更加,便因而说起话来。
“我就是你师尊啊!”钟欲河心急如焚地喊道。
现在已经到了山外,他适当喊几声也不算为过。
“你胡说!我师尊爱喝茶,黄山毛峰!你身上一股子酒气,一点茶香都没有!”
钟欲河顿觉头疼,他们两个身上谁酒味更重,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飞过剑下灰墙,飞过茂盛叶树,飞过石砖土路,飞过数不清第几个路口,就是不见江青曲听下。
钟欲河担忧起来,扯开嗓子喊他:“醒醒!你醒醒!”
他不敢再用力,待会回去还得御剑,这会又没拉车的车夫。
江青曲没理他的喊叫,直直飞走。
钟欲河别无他法,只得继续跟着。
江青曲脚下御着的剑开始逐渐往下走,钟欲河心中大乱,知道他这是快没了力气,不得不加了速。
就在江青曲体力支不住,连带着剑一块摔下去的时候,钟欲河紧紧揽过江青曲,平稳了剑,慢慢下滑。
江青曲被他这么一揽,神智还是不大恢复,只觉得有点热,比刚才还要热。
钟欲河稳着身子,落到地上把剑收了回来,朝前走了十几步去捡起掉在地上的江青曲的剑。
他正再次起剑,就见江青曲扑哧倒在地上,神志不清。
钟欲河走上前去,轻轻摇了摇。
“师尊……师尊,我喝够了十杯了……”
钟欲河没有说话,看着他这副醉样,满心疼痛。
他陪着江青曲坐了下来,身前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水声汤汤。
钟欲河把他稍稍抬起,头搁置在自己膝上,静静看着他安稳模样。
江青曲闭着双眼,醉让他的脸庞添了些红色,如今已变淡了些,泛着红晕。
钟欲河看着他那张脸,久久未动。
许久,许久。
他忽然垂下了头。
直到头发垂落到地上碎石,他的唇即将贴覆到这个眼前人的嘴上时,他又忽而停了下来。
他的鼻息碰触到了江青曲的鼻息。
又是这样,看了很久。
许久,许久。
他忽然收回了头。
身前的河流澎湃,不知要耗尽多少个日月才能平息,也或许永远没有停息那日。
钟欲河静静看着膝上的人,那人同样静静躺在自己膝上,全然不知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钟欲河的眉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开来了,他没注意,他的心意全都在这个人的身上,怎么也甩不开,逃不走。
皓月照着他们两个的身上,也照在湍急的水流上,浮光掠影,远远看去,真真是一副美人美景。
钟欲河坐在那里,面容上平静。
他欲如河,再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