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言喻》盐堆

6、好友申请

　　谈熙一下子惊醒，意识也从回忆中缓缓升起。他有些懊恼地抬起手背遮住半张脸，试图驱散晨光的刺眼。

　　昨天回到家已经近十一点，快速洗漱完的谈熙只记得自己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并且归罪于徐医生的突然出现，他做了一晚上关于以前的梦。

　　不知道徐在廷完全清醒了后会想起一切会不会很后悔，谈熙想。他还是觉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挺魔幻，认识这么久才发现对方喝醉了原来是黏人类型不说，自己居然乐于助人到跑去前男友家里当了回保姆。

　　从床头摸过手机解锁，谈熙翻身下床往洗手间走的同时不忘点开社媒浏览新一天的新闻和娱乐资讯。

　　他的私人号跳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谈熙蹙眉点开消息提醒，名为“X”的用户赫然躺在申请列表里。

　　嗤笑一声，他划出页面，并不打算处理。

　　他实在没时间和精力去探究对方到底有什么意图，在谈熙看来两个人早就彻底结束关系了。合格的前任就应该成为陌生人，昨天是他自己一时脑子不清醒，又和徐在廷有了交集。临市不小，他相信未来只要一方有意避开，难不成还总能遇到？

　　谈熙换了身衬衫搭配休闲裤，稍微抓了下头发打算出门。他答应了今天中午回幸福小区吃饭，下午陪霍女士去参加聚会。

　　“小熙回来了。”刘秀芹本来正戴着老花镜研究猫粮袋子上的说明。小区楼下有两只新来落户的流浪猫特别胆小谨慎，却无师自通地冲买菜散步老是路过的刘秀芹撒娇掏食。得意于可能因为面善而被选中的老太太回家网购了不少猫粮，罐头和零食一应俱全。

　　“奶奶我好饿，没吃早饭就过来了。”谈熙进门换了鞋，嗅了嗅，“锅里在烧什么呀？好香。”

　　刘秀芹大惊失色放下东西往厨房去：“哎呀！我的砂锅里还煨着芋头夹肉呢！”

　　“我爸妈中午不过来？”谈熙放下手里的水果，自然而然去厨房帮忙。

　　刘秀芹利索地关小火，又起锅烧油准备炒剩下的一道蔬菜：“他俩看完展赶不过来，你吃过饭就直接去找你妈。”

　　说着，她又吩咐谈熙给老伴打个电话，催他回家吃饭。退休这么多年，谈老先生几乎每天上午都在社区中心和其他老头打牌、下棋。

　　谈熙乖乖照做，把碗碟往餐桌上端。看着没玩尽兴回来的爷爷像小孩一样和说话中气十足的奶奶呛声，他不由失笑，家里两位老人精神这么好让人感到由衷的欣慰。

　　三个人吃着，又聊到了下午的茶话会。

　　“刘秀芹，你管管你儿媳。”谈熙唉声叹气，“我现在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真不需要相亲找对象。”

　　“没大没小！”刘秀芹装作生气地用筷子敲了下他脑袋，“你妈也是为了你好，我和她26岁的时候小孩都会说话了。”

　　眼神打量了一下亲孙，她又软了声音：“你也不小了，有个人在身边陪伴你我们才放心。”

　　谈老先生乐呵呵补充道：“这么一表人才的乖孙，男朋友一抓一大把。”

　　谈熙吓死了，低头扒饭。他一直觉得家里所有人对自己的取向比他本人还接受良好。

　　*

　　下午两点，谈熙的车停在临市郊区一家会所门口。

　　一名接待人员接过了车钥匙，又有专门的人来领他往里面走。

　　室外阳光太灿烂，原本的露天场地换成了室内。柔和的暖光从云朵形状的吸顶灯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包裹在温柔氛围里。浅木色的长茶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骨瓷茶具，茶香与盘中刚出炉的茶点香气交织在一起。

　　霍英岚到了有一会儿，正兴致勃勃地和几个朋友上手插花。这里面有熟悉的长辈，比如梁泓的母亲，也有谈熙第一次见到的面孔。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几名年轻男女，均衣着光鲜，面带着微笑聊天。

　　谈熙信步走近，出声：“妈。”

　　“来啦。”霍英岚笑眯眯地放下手中几枝还带着露水的奥斯汀玫瑰，拉过他的手向大家介绍，“这是我儿子，谈熙。”

　　谈熙礼貌地向在座的长辈一一打招呼，无外乎收到了一片夸赞。

　　“英岚，你们家谈熙可太优秀了。现在谁不知道星娱？我家小女儿高中一放假回来就拉着我和她哥哥看新推出的那档综艺，的确是很有意思。”说话的妇人穿着贵气典雅，望向谈熙的目光满是欣赏，“说起来，几个孩子还是高中校友呢。”

　　顺着她的视线望向对面，明显因为被提到所以盯着他咧嘴笑的年轻男人面容俊美，坐在人群里气质出众。

　　谈熙朝他点点头。

　　“其深应该要小一届，刚研究生毕业。他爸就等着儿子去帮忙，他倒好，自己折腾开了一家咖啡店。”妇人语气无奈。这时谈熙想起来，她和丈夫经常出现在金融杂志和财经频道上。

　　霍英岚嗔道：“其深的店可出名了，我们舞团里的年轻人都嚷嚷着要去打卡呢。你下次可得陪我们一起去喝咖啡，拍照。”

　　“年轻人坐到一块儿去玩。”梁夫人捂嘴轻笑，一边应和一边拍了拍谈熙的手臂，示意他过去社交。

　　“你好，我是蒋其深。”男人率先伸出右手。

　　“谈熙。”谈熙回握，一触即分。

　　对方不甚在意，热情地推过来一小碟曲奇：“这里的茶点还不错。”

　　“谢谢。”谈熙不动声色地掂起一块，随意寒暄，“环境也挺好。”

　　蒋其深：“没想到还有机会认识学长，你的照片挂在市高高考光荣榜上一整年，我们以前天天路过都能看到。”

　　提到苦命又高压的高中时光，两人有了话题。本来就都是健谈的性格，他们一时聊得十分投机，从学校讲到工作，竟发现圈内有不少共同朋友。

　　话里话外谈熙得知蒋其深大学考上了其他省的重点，研究生也本硕一致出国读了商科。结果毕业回来后铁了心自己创业开咖啡店，把家里人气得不轻。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有时间我请你喝咖啡。”蒋其深拿出手机，看见谈熙迟疑了一瞬，笑了笑并善解人意地悄悄比了个让人秒懂的手势。

　　“我的店离星娱总部不远，还希望谈总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呀。”他眨眨眼，落落大方地说，“交个朋友，相信家里也会让我们自由一段时间。”

　　谈熙答应了，相处下来他觉得蒋其深为人很风趣，更何况两人确实情况相似，目标一致。一旁的长辈看他们相处和谐，也相视而笑，非常满意。

　　茶话会在四点结束，和朋友一一道别后霍英岚坐上副驾，不由自主地往开车的谈熙身上看了好多回。

　　谈熙很难装作没有感受到灼人的视线：“怎么了，妈。”

　　“怎么样？你和小蒋。”霍女士揶揄他，“好像聊得挺开心嘛。”

　　谈熙顿了顿，想到蒋其深的话，含糊地回答：“还可以，加上联系方式了。”

　　他妈发现他不再是抵触和糊弄的态度，果然变得很和蔼，叮嘱了两句就跟着车载音响哼起歌来。

　　谈熙松了一口气。

　　*

　　另一边，瑞清医院。

　　徐在廷刚下手术台，长时间的体力和脑力消耗后他依旧面不改色，吩咐一旁难掩倦色的丁宁和周奕及时处理术后事务，完成文书工作。

　　两个实习医生今天几乎把骨科的各种器械都见识了一遍，整个手术室全程叮叮咣咣响个不停。不仅有帮忙拉拉钩、做吸引的任务，时不时还需要搬动患者的肢体，丁宁一个女生手术结束后两条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彻底认清了加强体力的重要性。

　　但是她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个科室女医生本就稀缺，她特别期待自己坚持下去后见证越来越多的女性也选择这个方向。

　　一起回到办公室，两人赶忙把资料归类好。丁宁瘫倒在座位上，周奕也后知后觉地捂住了感到饥饿的胃。

　　徐在廷抬手看了眼表，开口道：“一会还有线上的患者术后康复解答。这个点食堂人多，你们定餐吧，我报销。”

　　丁宁欢呼一声，问：“主任，你想吃点什么？”

　　徐在廷推了下眼镜，拿起了桌上的手机：“清淡的就行。”

　　那边两人立刻凑在一起讨论点谁家的外送，仿佛疲惫一扫而空了。

　　徐在廷看着一整天都没有音讯的好友申请，不着痕迹地熄屏，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难得可以喘口气的空闲时间，他望向桌上两个亲密无间靠在一起的盆栽造型积木摆件，一言不发抚了抚叶片。

　　丁宁跟着徐在廷实习两周后胆子大了些，无人的时侯还偷偷问过他是不是乐高爱好者。冷面的徐主任愣了一下，直率地说自己用眼多了需要看一看绿色，但是养什么植物都活不成。

　　丁宁心里直呼反差萌。

　　送来的是一家口碑很不错的粤菜，很讲究鲜材本味。徐在廷看似慢条斯理实则速度很快地解决了他那份饭配炖品，提前打开电脑进入视频会议，顺便开始翻看具体的病例报告。

　　周奕往嘴里塞着虾饺，小声感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们徐主任更自律、更敬业的人吗？”

　　丁宁用气声开玩笑道：“说不定就和医院结婚了。”

　　他们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最近医院内部一直在讨论即将要在此开拍的电视连续剧。大家一是对具体的拍摄人员和过程感到好奇，二又隐隐担心这项计划影响医护人员的日常工作。

　　“这部电视剧还没宣发，听说别的科室已经陆陆续续开始签保密协议了。”丁宁神秘一笑，忍不住想入非非，“我长这么大还没近距离接触过明星呢，说不定很幸运能拿到签名。”

　　周奕挠了挠头：“不知道徐主任知不知道这事。”

　　“徐主任一看就不关心工作以外的事。”丁宁下定论，“估计我们科也不会有人来拍摄。”

　　两人正要说点别的，只听徐在廷清了清嗓，语调平稳地开始简短的问候。他们一秒闭嘴，迅速收拾好吃完的餐盒，各自抱着笔记竖起耳朵听会议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