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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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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就算鹤亦清已经尽力封锁消息,但那天的场面太大,来的人的太多。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照片流传出去,但是谁都知道那天在场馆发生了什么。
鹤归,鹤家的天之骄子,在鹤善川的丧期内,在鹤亦清的选举时刻,兽性大发在众人的面前标记了一个普通beta,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鹤亦清焦头烂额的坐在桌前,眸光带着深深的疲倦。
许栖的所有资料三天前就摆在她的办公桌上了,只不过是塔尔塔洛斯星一个最普通不过的beta。
几年前全家遭遇了一场车祸,父亲去世,母亲残废,毫无可以让人做文章的空间。
鹤亦清出了办公室,干练笔直的身段在一众人的簇拥下显得愈发利落,神情带着严肃,眼神却是坚毅:“鹤归的情况怎么样了?”
旁边医生道:“鹤少爷信息素各项指标都极其混乱,刚刚还经历了一波大降幅,如果明天还这样的话情况就有些危险了”
“检测做了吗?”鹤亦清翻着病例。
“议长,两人的信息素匹配度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鹤亦清合上病例本,盯着医生,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只是一个beta,都没有腺体,哪里来的信息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医生被鹤亦清看得冷汗直流:“议长,他的...信息素流动在他周身的血管里,如果不是仪器检测,根本就察觉不了。”
鹤亦清苦笑道:“你是说这个男孩是beta,但他有信息素,说他是omega,他又没有腺体?”
医师纵使知道这样的结果很荒谬,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承认。
一行人走到鹤归监护室前,鹤亦清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鹤归还没有醒,他躺在监护室,身上穿着束缚衣,四周都是警卫看守。
“议长,当初少爷的主治医生断言少爷信息素特殊,不可能有易感期和匹配对象,这才让皇室的人稍稍放松对小少爷的戒备,现在...”
“这个消息已经封锁不住了,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鹤亦清站在监护室玻璃外,看着鹤归,她一只手抚上巨大的玻璃墙。
“当年历慈九死一生在战场生下他,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让皇室留下这个孩子,自愿在自己腺体里安置了芯片,至今我都没有办法取下来。”
鹤亦清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放下手:“有时候我真的很恨这个孩子,他分走了历慈几乎全部的爱。”
俞副官被这句话惊了一瞬:“议长!小少爷这些年...您知道的!”
鹤亦清苦笑一声摇摇头:“四年...历慈的身体还能等到下一个四年吗?”
“议长,虽然选举会被干扰,但是结果不是还没...”
鹤亦清打断他:“刚刚联邦最高决议署发布的消息,这次的选举结果是苏家胜了。”
俞副官还想说些什么,但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许栖换了一身衣服,被人带着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鹤亦清看着许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朝着许栖点点头:“你进去看看阿归吧”
许栖看着鹤亦清,有些害怕,他知道自己也许搞砸了这次选举,但想到了陈文洳,他还是大着胆子开口:“看完他,我能回家一趟吗?”
说完他赶快补充道:“您可以派人跟着我!”
鹤亦清看着他:“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许栖连忙摇头:“不是的。”
鹤亦清却不想再听他说什么,疲倦的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许栖摸不清她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忐忑的从玻璃这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
许栖足足在监护室门外站了五分钟,才做足勇气推门进去。
塔尔塔洛斯星用的还是传统的那一套医用器具,空气中还带着些许消毒水的味道。
病床上的人带着氧气罩,安安静静的躺在哪里,从头到脚都被医用束缚带捆起来。
以前许栖的妈妈也用过这种束缚带,这种束缚带很硬,如果用力挣扎的话,会越缠越紧,能把人的皮肤都磨出血。
许栖这才大着胆子走上前,坐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暗戳戳的用余光看着床上的人。
鹤归在许栖这里没什么好印象,唯一让许栖记得的就是他狰狞的表情。
想到这,许栖的伤口似乎有些隐隐作痛。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很好看,就算是现在虚弱的躺在床上,许栖也可以看得见他高挺的鼻梁和线条柔和的下颚线,黑发如墨散开在枕头上,衬的他的皮肤越发素白,竟然是偏温和清俊的长相。
他和他的alpha母亲一点也不相像。
鹤亦清是比较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她的脸部线条很锋利,眉骨深邃立体,那双作为政治家的墨绿色眼睛盯着你看的时候就会让人下意识拘谨和不自在。
他不知道鹤亦清让他进来看看鹤归到底有什么用意,他不是医生,他对信息素之类知识更是一窍不通。
许栖盯着床上的人看,慢慢就不受控制走了神。
他在这呆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发现自己后脖颈处的印记开始慢慢愈合了。
空气中不再是消毒水的味道,而是有一种淡淡的香味,若有似无的钻进许栖的鼻尖。
这股味道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许栖紧绷多天的神经好像慢慢松弛下来了,他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慢慢抽离,他撑不住,眼皮越来越沉重,他趴在鹤归床边,靠着他睡着了。
办公室里,鹤亦清和几个大夫都守在监控旁观察监护室内的情况。
“仪器显示鹤少爷的信息素从这个beta进去开始波动,一路呈现上升趋势”
“虽然相较于正常水平要低,但是确实是有缓慢恢复的迹象”
鹤亦清摸索着手中的戒指,盯着监控不知道在想什么:“俞副官,刚刚这个孩子不是说他想回家一趟吗?你去亲自送他。”
“是。”
“我想把他带回忒弥斯星,你这趟顺便去处理一下。”
俞副官稍稍迟疑了一瞬,但还是没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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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栖的家在塔尔塔洛斯主城旁边的一个废弃区,这里飞行器是进不去的,俞副官只能跟着许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里面不出意外的很破旧。
几栋危楼颤颤巍巍的立着,正值晚上楼内灯火通明,几乎每一户都有人家,外置水管的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还包着廉价低阶的保温材料。
楼道的墙壁都已经脱落了,还有些干涩的水渍,昏黄的光晕照在墙面,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许栖来到门口,有些为难的看着身后的一群人:“你们能在外面等我吗?我妈妈不喜欢外人进我家。”
“议长吩咐不能让你离开我们的视线。”俞副官看着许栖紧张的样子还是安抚道:“我让他们在外面,我进去可以吗?”
他对这个送他回来的军官很有好感,他既没有对许栖冷脸相对,也没有在看到这个破旧地方的时候露出什么嫌弃的神色,
他小幅度点点头,用生锈的钥匙拧开门,老旧的铁门发出‘吱哑’的声响。
整个房间很小,但是很整洁,虽然家具不多,但墙壁处竟然还挂着几幅挂画,窗台上放着几株多肉,顽强的在几栋窄楼中汲取阳光。
陈文洳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织着手里的毛线,头也不抬对许栖道:“回来了?桌上有饭菜,有些凉了,你去热热吧。”
许栖走上前观察陈文洳,见她精神状态不错,身上还算干净整洁,没什么新增的伤口划痕之类的,暗暗松了口气。
陈文洳笑着摸摸许栖凑过来的脑袋:“怎么了?”
这几天被监禁和恐吓的委屈倾泻而出,许栖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妈。
陈文洳放下手里的毛线,那是一条半成品的围巾,已经完成了七七八八,她伸手将许栖搂在怀里“好孩子。”
两人安静呆了一会儿。
半晌陈文洳看着许栖,揉了揉她的头:“小栖去楼下找伊万叔叔待一会,这几天你不在,他很担心你。”
许栖点点头,从门口零钱罐里拿了钱,出门时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陈文洳一步三回头。
“去吧,但不要跑太远,外面不安全。”
许栖走后,空气静默了很久,俞副官率先开口:“许栖的血液很特别,对我家小少爷的信息素有非常极端的影响...鹤议长想...”
俞副官还在斟酌着怎么开口,毕竟张口就问一能不能带你儿子走这种话,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陈文洳随意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我可以答应你们带小栖走。”
从许栖出门后这个女人周身的气势就变,她坐在沙发上姿态随意,但俞副官就是觉得她站在谈判桌的最上方,自上而下俯视着自己。
俞副官惊讶于这个女人敏锐,对方既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俞副官也没必要拐弯抹角:“你有什么条件?”
她莞尔一笑,纵使年华老去,俞副官还是能从这一抹笑容里窥见她年轻时的温婉清丽。
“我一个死了丈夫的残疾人,这么敢和鹤家提条件,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不要就这么烂在塔尔塔洛斯而已。”
“这个是当然,我们会为许栖新建在忒弥斯的信息档案,如果您需要,您的户籍也可以一起转过去。”俞副官赶忙道。
陈文洳摇摇头:“我要你们送小栖去帝濯学院。”
俞副官心里一惊,没想到陈文洳想要的是这个。
这是一所独立于所有教育系统之外的学院,这里只培养战斗精英和科研天才。
作为整个乌拉诺斯最高级别的军校,在忒弥斯星的平民说不定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而在一个废弃星球的残疾女人,竟然狮子大开口想让自己的儿子进帝濯。
俞副官有些无奈道:“既然你知道帝濯,你就应该知道这所学院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的。”
陈文洳低下头:“我相信我的儿子,他很优秀。”
说这话的时候她忽然又变回了那个温柔的母亲,就像每一个普通平凡的母亲那样,对着外人炫耀说,我儿子就是最棒的。
陈文洳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眼神温柔“他小时候骑在他爸爸肩上,挥着小木剑,天天说自己想当大英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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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坐在那个破烂的修车棚和伊万叔叔聊了多久,许栖才看到俞副官带着一行人从楼上下来。
俞副官看到许栖朝自己跑过来,走上前蹲下身揉了揉许栖的脑袋:“上去吧,明天我来接你,有需要的东西今晚收拾好”
许栖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有点懵的点点头。
许栖回到家的时候,陈文洳吩咐他把床底下的那个手提箱拿过。
这个手提箱款式很复古,风格也不同于其他家里的装饰,放在这个家里有些格格不入。
“小栖,明天跟着俞叔叔去忒弥斯带上这个就够了。”
许栖还是有些不解,他勉强笑着“妈,我为什么要去忒弥斯?”
“你不是很早就想去外面看看吗?小时候你还总和妈妈抱怨说这个小房子太小了。”
许栖着急的拉住陈文洳的手:“妈!我不走!我走了你怎么办”
陈文洳笑着用手指戳戳许栖的额头:“你这孩子,妈妈可以照顾好自己,再说这不是还有隔壁伊万叔叔吗?”
“他们还跟妈妈说会送你去帝濯学院上学,你当年因为家里的事情中途辍学,妈妈...知道你很不甘心。”
许栖还是想拒绝,可陈文洳先他一步,把他拉倒怀里,这个姿势许栖只能坐在地上,头靠着陈文洳的膝盖。
陈文洳摸着许栖柔软的发丝,开口道:“妈妈还听说这个学校里景色很漂亮,比塔尔塔洛斯漂亮一百倍。”
许栖把下巴搭在陈文洳大腿,掩盖住自己微红的眼眶,当年...许栖都快记不得自己当年是什么样子了。
他在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擦掉自己的眼泪,顺着陈文洳的话,故作好奇道:“真的吗?”
陈文洳继续道:“当然是真的,帝濯有一处湖泊,叫镜湖,它漂亮的就镜子倒扣在湖面上,映着天光和繁星,人就算踩上去也不会掉水里,传说那是帝濯的表白圣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缱绻的看着许栖,好像在通过他,看着什么别的人。
记忆里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转过身,温柔的拉着她的手,告诉陈文洳,不要后悔,身后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许栖抬头疑惑道:“然后呢?”
陈文洳却不看他,眼眶有些红:“然后妈妈就不知道啦,需要小栖自己去亲眼看看。”
许栖还想缠着陈文洳多说一些,可她却摆摆手:“我有些累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夜色已经深了,许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窗外的星空很亮,塔尔塔洛斯只有在夏季才能看得见这么明亮的夜空,可这里的夏季总是太短,转瞬即逝。
忒弥斯应该会是哪一颗星星呢?上面会不会也有他最爱吃的麻片薯饼?在忒弥斯可以看得见塔尔塔洛斯吗?
一切都是未知。
许栖第二天出门前陈文洳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带着那个手提箱,里面有她给许栖准备的各种东西,让许栖千万不要弄丢了。
门外俞副官在催促,许栖不得不走了,他拿上手提箱准备出门。
陈文洳却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像是要再多看许栖一眼。
她眼眶有些红肿,把昨晚熬夜织的围巾给许栖带上:“卡里的钱,不要舍不得用,不够的话要及时和家里说,照顾好自己。”
许栖乖乖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陈文洳扶着许栖的脸,红着眼死死盯着许栖:“一定要听话知道吗?鹤归...是个好孩子,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帮你知道吗?!”
许栖有懵但还是点头应好。
一行人下楼,陈文洳拖着半残疾的腿来到窗边,看着许栖跟在俞副官身后,好像有什么感应似的,许栖回过头。
母子两人隔着玻璃遥遥相望,许栖抬起手用力的挥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