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反派黑化了》枕上松风

3、玄蛇影侍

　　冰寒锐利的剑尖点在后颈，死亡的寒意如同毒蛇般顺着脊椎窜入脑髓。周遭浓郁的血腥恶臭，雨水的冰凉，以及眼前同伴无声抽搐的身影，将这片封闭空间渲染得如同魔窟。
　　林晚的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窒息感。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与混乱中飞速运转。直接说出“那地方在你心脏下方两寸，肋软骨第七连接点深处”？不，此刻的她根本没有筹码讲条件。那冰冷剑锋和倒下的影侍是赤裸裸的警告——孤煞的耐心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喉咙深处滚动着干涩的铁锈味。她强迫自己微微仰头，黑布的缝隙让她艰难地捕捉到上方一点模糊的轮廓——是那双在闪电下倒映过她身影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两点沉寂的寒星。
　　“……给我一天。”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刮着喉咙，“一天之内，修复你胸口的封印裂隙……否则……”她顿了顿，强行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封印彻底崩溃时，就是你我同归于尽之刻。”赌！赌的是她记忆中001初代核心数据里那个隐秘的、最终被她亲手覆盖的底层风险自毁协议！如果核心能量结构崩坏超过某个阈值，其蕴含的狂暴力量足以抹平一小片空间！这是她当年为了防止实验体失控暴走而埋下的“保险丝”。
　　空气瞬间凝滞。
　　浓郁得化不开的恶意和血腥气息里，只剩下地上那个影侍细微的、抽搐的关节摩擦声。扼在林晚颈后的冰冷剑尖仿佛没有动，又仿佛在极其缓慢地加力，穿透皮肤的刺痛感如钢针般挑动着濒临断裂的神经。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场酷刑。
　　背后传来一声极轻、却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低哼。
　　“一天？”孤煞的声音在封闭湿冷的空间中回荡，不带情绪，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力，“若是妄图拖延……”
　　“我知道后果。”林晚立刻接口，声音强自镇定，却依旧无法掩饰底气的虚弱，“你随时可以捏碎我。但封印崩溃的后果……你比我更清楚那‘力量’的不可控性！我只是在寻找……唯一的共生之路。”她刻意在“共生”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赌！赌他为了维护这具被他视为最强的力量载体，为了维持对这片血腥魔域的绝对掌控，不敢赌那个同归于尽的可能性！
　　扼制颈骨的压力没有丝毫放松。
　　林晚甚至能感觉到颈后细微的温热液体渗出——皮已被刺破。死亡的寒流缠绕着她。
　　时间在黑暗中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块。
　　“哼。”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冷哼。就在林晚感觉自己颈骨即将被那缓慢而坚定的力量刺穿的前一刻——
　　嗤！
　　锐器划破空气的轻响！
　　林晚下意识闭眼！但预期的剧痛并未到来。反而是颈后一直如跗骨之疽的刺痛感陡然消失了！
　　是那柄如影随形的剑被撤走了。
　　随即，一股庞大到无可抗拒的巨力自她背心轰然撞入！冰冷、霸道、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骨头碾碎的决绝！
　　“噗——！”
　　林晚的身体如同被投石机发射的石块，整个向后凌空抛飞！剧痛瞬间撕裂了五脏六腑！眼前金星迸射，视野全黑！口中腥甜疯狂上涌，一大口滚烫粘稠的液体毫无阻滞地喷溅而出！
　　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凄惨的弧线，狠狠地砸落在冰冷滑腻的硬石地面上，余势未尽，又往前擦滚出一段距离，才堪堪停止。
　　剧痛席卷全身，骨骼错位般的呻吟从每一处关节深处传来。身下是坚硬湿冷的触感，混合着某种更粘稠的恶臭淤泥。她蜷缩在地，浑身痉挛，无法抑制地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喘都牵动着撕裂般的内腑疼痛，温热的血液混着涎水沿着下颌狼狈滴落。
　　过了不知多久，眩晕感才稍稍退去。艰难地睁开被血和污泥糊住的眼睛，透过眼前垂下的湿发缝隙，她瞥见了近在咫尺的东西——一只浸在泥泞里的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扭曲着以一个绝对断裂的角度，皮肤上布满了紫黑色的、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诡异纹路！更远处，则是几截浸泡在浓稠污水中、依稀可辨的……人形轮廓碎片！
　　心脏骤然紧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挣扎着想挪开身体，却扯动了内腑的伤痛，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喘。
　　头顶传来踩踏水洼的脚步声，冰冷而稳定。
　　“这是‘归墟’，”孤煞的声音再次响起，位置比刚才稍远，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寻常的事实，“云州的坟场，本座根基之所。亦是这方魔域力量的核心。”他停顿了一瞬，声音陡然变得幽冷，“也是你那些‘代码’…最终沉沦之处。”
　　“抬起头。”
　　林晚艰难地吸着气，肺部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她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覆在头上的黑布早已在剧烈动作中滑落大半。
　　她正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高得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周围散布着如同墓碑般林立的、巨大的、形态扭曲的黑色岩石。微弱的光源来自脚下——并非火把，而是遍布在这片空间污黑泥泞地面上的、一条条散发着暗绿色幽光的粘稠“溪流”！这些光带并非死水，而是缓慢地流动、蜿蜒着，最终汇入空间最深处那片更加深沉的、如同巨大墨玉盆底般的绝对黑暗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沼泽腐败味，以及一种……极度混乱、足以扭曲灵魂的能量波动，沉重地压迫着人的神经。
　　而就在这片死寂坟场的中央，林晚视线前方十几步的地方。
　　孤煞背对着她站着，白衣在暗绿色的幽光下如同涂抹了一层磷粉，背影孤峭森然。
　　在他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刚才被他一鞭抽倒、无声抽搐的那个影侍！
　　此刻，那个影侍的身体轮廓在幽光下看得更清楚。他身上的黑色紧身劲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大片的破口，裸露的皮肤上，那紫黑色的蛛网状纹路正在迅速扩张！如同活物般在他苍白的皮肤下疯狂蔓延，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无数虫子啃噬骨骼的“沙沙”声！他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无法控制地痉挛抖动，扭曲得如同一个被扯断线的木偶，但喉头却只能发出嗬嗬的进气声，连一丝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大团大团漆黑如墨的粘稠液体从他撕裂的皮肤下渗出，与他身体的抽搐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浓烈的腥腐恶臭。
　　他的脸部同样覆盖着疯狂生长的紫黑纹路，双眼翻白，失去了焦点，眼睑、鼻孔、耳孔中都在不断渗出那种粘稠的黑液。
　　这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改造成怪物的残骸！
　　林晚胃里一阵痉挛，死死咬住了下唇，才没呕吐出来。
　　“抬起头，看着她。”孤煞冰冷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响起。
　　地上那个剧烈抽搐的影侍猛地一僵！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扭转了他痉挛的颈椎。他那双只有眼白的、布满恐怖纹路的眼睛，被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极其扭曲地转向——精确无比地聚焦在了林晚的脸上！
　　那眼神空洞，死寂，充满了非人的痛苦和疯狂，死死锁定了林晚！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她这个“罪魁祸首”！
　　林晚全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了！被那样一双不属于人类的、扭曲痛苦的眼睛死死瞪着，巨大的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瞬间攫住了她！
　　“你的‘一天’，”孤煞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宣判，冷漠得不带一丝怜悯，“以他的终结计时。若一日后，封印未复…”他的声音顿了顿，微微转过头，露出了那张在幽绿暗光下半明半暗的侧脸轮廓。眼尾那点血蝶印记在暗处闪烁着妖异的光，“他就是你的下场。”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地上那抽搐的影侍猛地一阵狂烈痉挛！紫黑色纹路瞬间爬满了整张脸！粘稠的黑液如同喷泉般从他口鼻和撕裂的胸腔中爆发喷射出来！
　　“嗬…嗬嗬……”他喉咙里最后发出一串如同破风箱漏气的声音。
　　然后，一切挣扎停止了。
　　那双翻白的、死死盯住林晚的眼睛，最后的光亮彻底熄灭。尸体如同被抽掉了最后的支撑，软软地瘫在腥臭的泥泞中，紫黑的纹路在幽光下缓缓失去了活性，变得如同诡异的烙印。
　　只有那浓重的死亡气息，和他临终前最后的绝望凝视，如同冰锥般深深扎进林晚的骨髓里。
　　“玄蛇。”孤煞对着浓稠的黑暗低唤一声。
　　“属下在。”一个极其嘶哑低沉，如同两块锈铁摩擦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从林晚身侧不远处的一块巨大扭曲黑石后响起。
　　伴随着声音，一个高瘦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滑了出来。
　　来人穿着一身比夜更深的贴身玄色劲装，在暗绿幽光下如同能吸走周围所有的光线。脸上带着一张只遮住上半张脸的、由某种暗沉金属打造的蛇首面具，面具眼睛位置是两块深红色的宝石，此刻正闪烁着冰冷诡谲的光芒。他手中握着一把形状奇特的弯刃，像是某种巨大獠牙的打磨品，在幽光下泛着不祥的哑光。
　　他走到孤煞身后三步的距离，单膝跪下，姿势如同压缩到极限的毒蛇，散发着强烈的危险气息，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具下的表情。
　　“送她回去。”孤煞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不再带有情绪的余波，“给她需要的一切——记录她每一息的动作、言语、试图接触之物。一日之期到时，若无结果…”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如同寒风刮过。
　　“喏。”名为玄蛇的影卫应声，嘶哑的声线里只有纯粹的服从。他缓缓起身，动作无声无息，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转向瘫在污秽泥水中的林晚。
　　他那双在面具眼孔中闪动的红色光芒，隔着几步的距离，精确地锁定了林晚的眼睛。
　　那光芒冰冷、审视、不带丝毫情感，充满了纯粹的、非人的监视意味。
　　林晚躺在冰冷的淤泥里，看着那双蛇一般冰冷的、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红瞳眼睛朝她靠近。玄蛇的气息如同最锋利的刀锋，毫无顾忌地切割开空气。
　　逃？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在这个由孤煞绝对掌控的魔窟底部？
　　孤绝的寒意淹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