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反派黑化了》枕上松风

2、旧痕伤

　　指尖重重按下！
　　所触并非血肉，更像是按在一块烧红的精铁瞬间冷却后的钢板上——坚硬，冰冷，其下蕴含的力量足以震碎指骨！一股细微却霸道的反震力沿着指尖倒冲而上，整条手臂都为之麻痹！
　　啪！
　　一声低沉怪异的断裂闷响，如同坚韧牛筋被巨力强行扯断，异常清晰地穿透雨幕，甚至压过了远方沉闷的余雷！
　　那柄裹挟着洞穿山石之力、寒气森然直取林晚咽喉的狭长利剑，骤然凝滞！
　　剑尖距离林晚喉结要害，不足一寸！冰冷锋锐的剑气激得喉部皮肤瞬间绷紧，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一缕湿透的黑发垂落下来，触到那冷冽剑锋，无声断成两截！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不断冲刷着剑脊，沿着冰冷的刃锋汇聚成流，再一滴一滴砸落在林晚脚边那片不断荡漾开暗红色涟漪的水面上，晕开更深的绝望。
　　咚…咚…咚…
　　声音比方才清晰了十倍，如同丧钟敲击在林晚心尖。
　　废墟前那道浴血的身影，如同承受了无声却毁灭性的内部冲击。
　　时间被无限制拉长、凝固。
　　悬停在林晚喉间那冰冷致命的长剑，开始出现难以控制的、细微的颤抖！剑尖凝聚的那颗暗红色血珠，在持续的震颤下碎裂成细密的血沫。紧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显得惨白凸起，手背上青筋如虬龙般贲张蜿蜒而上，一丝危险的痉挛沿着他肌肉绷紧的修长手臂向上蔓延。
　　这轻微的震颤如同点燃引信的星火，瞬间引爆了废墟间压抑到爆裂的死寂氛围！
　　那双穿透雨帘、始终冰封万物的死寂眼眸里，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
　　不再是冰封的无垠雪原。而是寒冰之下，被绝对力量撬动的万丈海沟！一种被强行撕裂的、足以颠覆整个意识结构的强烈异感，在那无底的冰冷深渊最底层骤然卷起狂澜！仿佛有什么根植于存在根本的东西，被粗暴地激活了！
　　他抬起了头，动作不再是之前的迟滞。这一次，冰冷的目光穿透雨幕，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无比清晰地聚焦在了林晚的脸上。
　　那张脸！苍白，狼狈，湿透的黑发黏在脸颊颈侧，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极致恐惧和一丝豁出去的疯狂！但在那恐惧与疯狂的表层之下，更深处，是另一种熟悉到让他灵魂深处都在战栗的东西！
　　冰冷的、居高临下的、纯粹的……审视！那是无数次透过冰冷强化玻璃观测着他挣扎、记录着他每一份痛苦数据的眼神！
　　是“她”的目光！
　　孤煞的瞳孔深处，那片被强行掀起的黑暗漩涡骤然激烈翻腾！如同滚油沸水！被雨水冲刷得近乎失去温度的指尖，仿佛终于通过那真实的、冰冷而滚烫的存在触感，确认了什么！
　　时间从冻结的寒冰中，艰难地流淌起来。
　　那只握着滴血长剑的手，开始极其缓慢地移动。
　　手腕如同被无形的铁链锁住，承受着山岳般的压力，每转动一丝角度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滞涩摩擦声。原本精准抵在林晚喉管前方的致命剑尖，开始违背着本能的杀戮指令，一厘一毫地……向下偏移！
　　冰冷的剑尖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气，划开浓重的雨帘，锋锐的金属寒芒几乎贴着林晚湿透的衣襟，刮过她脆弱的颈侧皮肤，激起一片细密的、战栗的疼痛。最终，剑尖停留在了那个危险的位置——冰冷的金属尖端，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挑起了林晚的下颌。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林晚仰起脸，将整张苍白失血的面孔完全暴露在冰冷的雨水和……那道死寂的目光之下。雨水冲刷着她的脸颊，冰冷刺骨如同细密的针扎。她的视线避无可避，直直撞进那双翻涌着恐怖黑暗漩涡的眼眸深处。
　　那瞳孔深处的黑暗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样：狼狈不堪，惊惶脆弱的猎物。
　　距离从未如此之近。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额发滑下，滚过高挺冰冷的鼻梁，流过微微抿紧的、毫无血色的薄唇，再沿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条凝聚，最后一滴滴砸落在林晚的唇瓣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冰冷无比。
　　他的唇线抿得如同刀锋雕刻而成，没有一丝弧度，唇角紧紧压抑着某种即将喷薄而出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接着，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嘶哑，冰冷，如同两块坚冰在深渊尽头缓慢研磨，每一个字都刮擦着喉骨与灵魂：
　　“又……”
　　冰冷的剑尖轻轻用力，迫使林晚仰得更高，雨水灌进她的口鼻，让她发出压抑的呛咳。
　　“……见面了。”
　　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沉重的喘息。那滴血的眼尾蝶形印记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幽光，宛如活物。
　　他俯视着她，那冰冷的视线像是要将她一寸寸冻结、解剖。
　　“制造者。”最后三个字落下，如同宣判。
　　孤煞缓缓收剑，手腕转动间，那沾染着暗红的长剑划开雨幕，带起一道冷冽的弧光。他没有再将剑锋指向林晚，那悬停在林晚颈间的压迫感却丝毫未减。
　　轰隆！天空又划过一道电蛇，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废墟。
　　就在这一刹那，孤煞的身影动了！
　　不是缓步走近，而是瞬间的爆发！他脚下浑浊的血水骤然炸开！身体化作一道模糊的白影，速度快到只在视网膜留下拖拽的残像！仿佛踏着虚空，一步！仅仅一步便跨越了这倾盆大雨下的二十余步距离！
　　【幽游·瞬影步】——云州魔宫秘传身法，刹那之间，移形换位，如鬼魅般难以捕捉！
　　林晚只觉得眼前一花，冰冷的窒息感瞬间笼罩全身！一只手，那只刚刚握着滴血长剑、此刻依旧冰冷如铁钳的手，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已然扼住了她的喉咙！五指收拢，力道精准地控制在让她瞬间窒息、却又不会立刻致命的程度！
　　“呃…！”林晚所有的挣扎都被扼杀在喉咙里，身体被这只铁钳般的手凌空提起，双脚离地！冰冷的污水顺着裤腿滴落。她徒劳地抓着那掐住她脖子的手臂，指甲在那紧实的肌肉上划出血痕，却撼动不了分毫！
　　雨水混和着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劈头盖脸地浇在林晚脸上、身上。那双冰封的、此刻翻涌着暴烈黑暗漩涡的眼眸，近在咫尺地逼视着她，清晰地倒映出她因窒息而扭曲、因恐惧而苍白的脸。
　　“制造者？”孤煞的声音贴着林晚的耳畔响起，带着被冰封了万年的嘲弄和深入骨髓的痛恨，冰冷的气息吹拂在她冰冷的耳廓，“告诉孤…你这具承载了至高灵魂的躯壳里…”他另一只手抬起，沾着血污的冰冷指尖带着浓重的压迫感，缓缓抚向林晚被雨水浸透的胸口，动作缓慢如同凌迟前的标记，“流淌的…也是你口中的‘代码’吗？”
　　“咳咳…”林晚眼球因窒息而微凸，视野开始发黑，眼前的身影变得模糊重叠。无数记忆碎片在濒死的压力下疯狂搅动。冰冷的实验室灯光下幼小蜷缩的苍白身影…注入紫色药剂的注射器…被血光填满的密封舱视窗内那双骤然睁开的空洞眼睛…
　　“我…我…”林晚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气音，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解开…你的…封印…我能帮你…彻底…”她的右手艰难地、近乎抽搐地再次指向孤煞胸口那道被雨水冲开的、裂开的衣襟下隐约可见的狰狞旧疤！就是她刚才按下的地方！
　　“那是…唯一的…钥匙…”鲜血从她咬破的下唇渗出，在惨白的脸上蜿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孤煞的眼瞳猛地一缩！扼住她喉咙的手骤然收紧了半分！
　　“呃！！！”林晚眼前彻底一黑，肺部的空气被完全榨干！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深渊之际——
　　扼制颈骨的五指猛地松开！
　　“咳咳咳咳——呕！”林晚的身体如同破布般砸落在冰冷的污水中，溅起浑浊的水花。她蜷缩在没过腰腹的冰冷血水里，剧烈地呛咳、干呕，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擦喉咙的剧痛。窒息的眩晕感还在脑中盘旋，身体本能地蜷缩颤抖，如同受伤的幼兽。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她。她剧烈喘息着，肺部火辣辣地疼痛。
　　上方，孤煞如同一座浸透了血色雨水和死亡气息的雕像，垂眸冷漠地俯视着脚下濒临崩溃的她。雨水顺着他同样湿透的白衣往下淌，与他身上不断渗出的、新的旧的血迹混合，沿着衣角滴落，砸在她身侧的污水里，与原本就存在的血色汇合。
　　那种冰冷的审视并未消失，反而更加直接地烙印在她每一寸神经上。
　　“你最好知道你在说什么。”孤煞的声音重新变得无机质般冰冷，仿佛刚才那瞬间的暴烈只是林晚濒死的错觉。他微微侧首，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清晰地传递开：
　　“带下去。”
　　雨幕中，三道鬼魅般的黑色身影无声地浮现，如同从阴影和雨水中凝结而出，动作迅疾无声，躬身领命。
　　林晚甚至来不及看清他们的脸，一条带着浓郁血腥气的黑布便蒙头罩了下来，视野彻底陷入黑暗！紧接着，冰冷坚硬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扣住了她虚脱无力的臂膀，强行将她从冰冷的污水中拖起！
　　“不…你们…”
　　任何微弱的挣扎都被轻易压制。她被拖曳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浑浊冰冷的积水和湿滑的地面上前行。耳边只剩下哗哗的雨声、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脏如擂鼓般的狂跳。浓重的血腥气和黑布自身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不断钻入她的鼻腔。
　　冰冷、惶恐、彻底失控的无力感如同跗骨之蛆。这是她亲手塑造的世界，她熟悉每一个角落的规则，然而此刻，她是被自己创造物捕获的猎物。手腕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只冰冷铁钳扼杀的窒息痛感。
　　黑暗中，感官更加敏锐。她被拖行过湿滑石板的声音，涉过深水区的哗啦声，甚至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凄厉嘶鸣和爆炸声…都在不断提醒着这个世界正处于何等的混乱与血腥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进入一个相对避雨的空间，空气里的腥气混合着一股更为浓郁的、仿佛浓稠血浆堆积发酵般的铁锈和甜腥恶臭。光线似乎更暗，脚下水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凹凸不平、冰冷潮湿的坚硬地面。
　　“跪下！”背后传来一声冷漠的低喝，同时膝盖弯被重重一踹！
　　“唔！”林晚痛哼一声，身体踉跄着扑倒在地，覆盖在头上的黑布也被这一下扯开了些许缝隙。就在她挣扎着想看清周围的一瞬间——
　　啪！
　　一声沉闷的皮肉撞击声响起！
　　黑暗中，一条泛着幽暗寒光的鞭影如同毒蛇般窜出！速度奇快，角度刁钻！没有破风声，只有击中瞬间的闷响！
　　【寂影·噬灵鞭】！专破护体真元，直接抽击神魂魂魄！
　　鞭影的目标并非林晚！而是刚刚将她带来的、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
　　“呃啊——！！！”一声极其短促、蕴含了巨大痛苦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瞬间又被强行掐断！林晚从黑布的缝隙中惊恐地瞥见那个黑衣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砸中，整个人诡异地蜷缩抽搐了一下，直挺挺地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布满污泥的地面上，身体剧烈抽动着，却再发不出任何声音，似乎整个灵魂都被这一鞭抽得离体！
　　剩余的另两个黑衣人瞬间如同被冻结，僵硬在原地，垂下的头颅几乎要埋进胸口，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林晚僵在原地，连手指都动弹不得。这不是惩罚，这是……无声的威慑！对她，也是对在场所有目睹者的警告！
　　“再给你一次机会。”孤煞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从林晚头顶上方沉沉传来，不带一丝波澜，“孤的解封印记，在哪里？”说话间，一点冰冷的尖锐触感点在了林晚的后颈脊椎骨上！锋锐感刺破皮肤，带来一丝细微的麻痒刺痛！
　　冰冷的剑尖！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