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反派黑化了》枕上松风

12、墟境返魂（下）

　　轰——！！！
　　大地在哀鸣！整座悬于熔岩火海之上的魔宫在毁灭的咆哮中疯狂颤抖！赤红的岩浆如同被无形巨魔吮吸的狂暴血河，裹挟着摧毁万物的灼热洪流，向着宫殿下方某个绝对黑暗的节点疯狂倒灌！空气被压缩到极限，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灼热的硫磺毒息混合着暴乱魔能扑面而来，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吸入滚烫的熔融铁砂！巨大的丹炉在轰鸣中剧烈摇摆，炉壁上流淌的暗红魔纹光芒明灭不定，如同濒死的巨兽挣扎。
　　时间！被孤煞亲手启动的倒计时钟，在每一个震耳欲聋的咆哮中疯狂流逝！十二个时辰！那是悬挂在脖颈的绞索！
　　林晚蜷缩在冰冷坚硬、被震动敲击的地面上，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了她的胸腔，压得她无法呼吸。心脏在疯狂擂动，每一次撞击都牵扯着遍布躯壳的剧痛。指尖那被血镰割开的伤口在硫磺灼气和魔能侵蚀下火辣辣地疼，血水混合着灰尘汩汩流出。怀中断翼那冰冷的触感和残留的共鸣早已消失无踪，空荡得如同被剜去了一块。
　　本能的绝望驱使她抬起模糊的视线，投向那高踞于毁灭风暴中心、血焰魔座之上的身影——
　　凌乱垂落的乌发丝缕下，那张轮廓分明的侧颜在沸腾熔岩映照的暗红光芒中投下冰冷的剪影。孤煞微垂着头，几不可察地避开了林晚投来的视线。那搭在墨玉座面边缘的、沾染着新鲜粘稠暗红血迹的左手指尖……
　　一点极其微小、极其突兀的存在，紧紧粘附在他苍白的、指节绷紧的指尖！
　　那东西……大小不过半枚指甲盖……
　　颜色是毫不显眼的、灰扑扑的……粗陶色！
　　质地粗糙，边缘带着被外力硬生生掰断的不规则裂痕！如同一块被随意丢弃在泥地里、被无数鞋底碾踩过的劣质灶台碎片！在滔天血焰、沸腾熔岩、冰冷魔座的暗红流光映衬下……它微弱得几乎会瞬间被忽略，却又因其存在的“位置”和“状态”，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刺穿灵魂的违和与惊悚！
　　粗陶……碎片……
　　嗡！
　　林晚如遭雷击！瞳孔瞬间缩小成绝望的针尖！冰冷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将她每一根神经都冻结！
　　碎片！粗陶碎片！那孩子怀中紧抱的、被他笨拙刻下歪扭蝶痕的……简陋人偶的残骸！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孤煞的手上？！出现在这代表着血焰、杀戮、绝对力量的魔座核心？！
　　孤煞……他在问“那道旧伤如何活过来”……他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碰了它……”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闪电般劈开林晚被恐惧填满的脑海！是他！是孤煞亲手……碰触了虚寂之间里那个孩子的残影！甚至……可能摧毁了它？！指尖的血迹……会不会就是那个孩子的？！
　　巨大的震惊和冰冷的恐惧如同交缠的毒蛇，狠狠绞碎了林晚仅存的理智！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撕裂！视野中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灰扑扑的粗陶碎片，此刻却如同一个引爆宇宙的奇点，瞬间在她瞳孔深处投射出一幕跨越时空、让她窒息崩溃的画面——
　　灰白死寂的虚寂之间！无尽的冰冷与孤独！那小小的、蜷缩在灰色晶面中央的孩子！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唯一能触碰到的、被他视作“同类”、刻下简陋伤痕的劣质陶偶！他用苍白的手指笨拙地摩挲着那粗糙的刻痕，眼中……依旧是绝对的虚无！但在那虚无的表层最深处，在那连孩童自身都未曾察觉的冰冷深渊尽头……是否也曾有过一丝微弱到无法想象的……渴望慰藉的涟漪？！
　　而这唯一的、脆弱的慰藉……此时只剩这点残骸！粘附在夺走这一切的凶手指尖！
　　哗啦——！
　　一阵更加剧烈、仿佛要将整个宫殿根基都摇晃解体的恐怖震动猛地袭来！林晚的身体因剧痛和无力被狠狠甩离地面，又重重砸落！
　　噗！
　　一口腥热的鲜血从她口中涌出！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只被踩碎了甲壳的蜗牛。她的视野被血丝模糊，只能透过散乱汗湿的额发缝隙，绝望而恐惧地望向魔座之上。
　　孤煞的身体，在刚才那次更剧烈的震动中极其轻微地……晃了一晃。
　　那几乎是个无法被捕捉的瞬间。倚靠在墨玉靠背上的身体似乎被突如其来的震波撼动了平衡点，搭在膝盖上的手臂肌肉线条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如同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一座孤绝冰峰，纵使基石动摇，表层依旧维持着冰冷的绝对凝固。
　　但也就在这细微的晃动瞬间！
　　孤煞那微微垂着的、避开林晚视线的脸孔似乎偏移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
　　噗嗤……！
　　一声极其微弱、轻微得几乎会被空气震动掩盖的、血肉被强行穿刺的声音！
　　从魔座靠背后方……那巨大的、冰冷坚硬的、流淌着暗红光流的墨玉座面内部！
　　毫无征兆地！
　　探出了一小截！
　　如同最锋利、最阴毒的冰棱猝然凝结成型！
　　寒光……毫无温度、纯粹由冰封死意凝结而成的寒光！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笔直地、精准地、带着纯粹的摧毁意志！
　　刺向……孤煞垂在魔座边缘的、沾着粗陶碎片与新鲜血迹的……左手手腕内侧！
　　目标——直指那手腕内侧一条极其隐蔽、若隐若现、仿佛连接着心脏的苍青色血管脉络！
　　千钧一发！！
　　“嗯？！”
　　一声低沉的、带着明显意外、甚至有一丝几乎无法被捕捉的错愕的闷哼，从孤煞被发丝半掩的唇齿间硬生生挤出！伴随着这声闷哼，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绝对零度般的寒流瞬间席卷整个血焰魔座！
　　那双始终笼罩在疲惫冰封下的眼眸，瞳孔深处那点如同冻结星辰般的死寂光芒，第一次……极其剧烈地……炸亮了一下！
　　如同黑暗中骤然点燃的闪电！
　　光芒带着一种被绝对冒犯核心的震怒！一种规则践踏者必遭湮灭的恐怖意志！
　　那刺向他手腕脉络的、由魔座自身法则凝聚的死寂冰棱寒光，在触碰到孤煞皮肤前千分之一微秒！仿佛撞上了一片无形的、隔绝万物的叹息之墙！瞬间凝固！然后……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无声无息地化为一片冰冷的虚无雾气，飘散在灼热粘稠的魔宫空气中！
　　反击发生的同时，孤煞垂在身侧的右手如同拥有独立的意志，极其自然、如同驱赶蚊蝇般向外一挥！
　　动作似乎很轻，很随意。
　　但在那指尖挥动的轨迹边缘！
　　轰！！！
　　一道无形的、足以湮灭空间的庞大斥力场骤然生成！
　　砰！！！
　　巨响声中，一道漆黑扭曲的残影如同被无形的超级重锤狠狠砸中，带着骨裂的爆鸣和血肉被撕扯的闷响，炮弹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大殿深处那巨大的紫黑色丹炉之上！
　　是玄蛇！
　　那个刚刚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汇报的影侍！被这绝对斥力场余波狠狠扫飞！巨大的丹炉表面魔纹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玄蛇的身体如同破麻袋般紧贴在冰冷的炉壁上，鲜血和破碎的组织物瞬间将炉壁染红一大片！他胸腔被紫痕反噬的巨大创伤再次崩裂，浓稠的黑色烟雾和点点深紫色星芒如同溃堤般疯狂喷涌出来！整个人彻底昏死过去，如同被钉死在丹炉上的濒死昆虫！
　　整个大殿死寂了一瞬。只剩下熔岩海被强行抽取时发出的、永不止息的狂暴轰鸣！
　　孤煞挥出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收了回来，重新搭在膝盖上。指尖依旧苍白冰冷，没有沾染一丝血迹。仿佛刚才那一击，只是弹去了肩膀上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他的目光，重新垂落下来。这一次，避无可避地……定格在了石座下方，蜷缩着、咳血的林晚身上。
　　或者说……定格在了她被硫磺蒸汽熏得发红、被血液染透的、正在剧烈颤抖的……右手上。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她刚才为了抵御剧烈震动，下意识伸手撑地……掌中伤口再次崩裂，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此刻……在那摊粘稠、散发着铁锈腥气的血迹之中……
　　一小片……
　　灰扑扑的……
　　带着不规则断裂棱角的……
　　粗陶碎片！
　　不知何时……鬼使神差地……
　　被她无意识地……紧紧攥在了掌心血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