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的反派黑化了》枕上松风

13、蝶翼死灰

　　粘稠滚烫的空气里，岩浆倒灌的轰鸣如同巨兽濒死的咆哮，冲击着每一寸骨骼。林晚蜷缩在剧烈震动的冰冷地面上，剧痛和窒息感挤压着肺腑，咳出的鲜血带着铁锈的腥甜味在舌尖弥漫。视野被额角的汗水和泪水模糊，魔座之上那抹刺目的白影如同烙印在视网膜上的冰霜，散发着刺骨的威压。
　　她僵硬的视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机械地落回到自己的右手。
　　手掌紧按着冰冷潮湿的地面，试图在这毁灭的震荡中寻找一丝稳固。剧烈的震动让指根关节剧痛欲裂。掌心里，一道被血镰撕裂的伤口在魔能硫磺的侵蚀下传来火烧般的灼痛感，温热的血水正不受控制地从指缝间汹涌渗出，黏腻一片。
　　就在这片刺目粘稠的、几乎凝成黑褐色的血污中心……
　　一点灰扑扑的棱角死死地刺在她的掌心深处。
　　触感……冰冷、粗糙、带着不规则的断口边沿……碾磨着血肉。
　　是它。
　　那块不知何时、如同命运最恶毒的捉弄般，被绝望攥入手中的……粗陶碎片！
　　灰暗、卑微、劣质。像路边被千万次踩踏过的烂瓦残渣。孤煞指尖那一点残骸的同源！那个蜷缩在虚寂之间灰白地狱里的陌生孩子，怀中唯一的慰藉……最后残留的死灰！
　　此刻，它深陷在林晚的血肉之中，被不断涌出的温热血浆冲刷、浸泡。
　　轰隆隆！！！
　　宫殿地基再次被下方狂暴抽取的熔浆牵扯着，猛地向一侧倾斜！林晚的身体被狠狠甩离地面几寸，又重重砸落！后背剧痛钻心，一口黑血再度涌上喉咙。视线因为震荡和剧痛而涣散、摇晃。
　　视野边缘晃动的景象里，魔座之上——
　　孤煞微微垂首。
　　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部分侧脸轮廓。搭在冰冷墨玉座面边缘的左手……指节几不可察地弯曲了一下。指尖沾染的暗红血迹……在沸腾熔岩投射的摇曳红光中……折射出愈发浓重的粘稠质感。
　　而他……仿佛也被掌中这块残骸的存在灼痛了。
　　一股冰冷、粘稠、如同亿万蛛丝编织而成的庞大力量……如同苏醒的巨物，骤然降临！不来自熔岩海，不来自孤煞，更像是这整座魔宫最根基的、被无尽怨念浸透的某种存在意志！
　　林晚感觉自己右手的动作……瞬间脱离了大脑的掌控！
　　被这股纯粹而蛮横的意志……强行攫取了！
　　嗡！
　　右手手腕乃至整个小臂的筋骨皮肉瞬间僵死！只剩下手指……五指被彻底剥离了神经传导的虚幻感，仿佛成了提线木偶的一段残肢！一股冰冷粘稠的力量沿着手臂经脉蛮横地灌注、控制！
　　那只沾满污血、攥着粗陶碎片的手掌……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纵着！不再属于林晚！它僵硬地、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带着绝对命令般的意志抬起！
　　动作缓慢而滞涩，仿佛在拖拽着无形的万钧锁链！
　　一点点……
　　向上抬升！
　　粘稠的黑血混和着碎片粗糙边沿带出的皮肉组织，沿着手臂苍白的皮肤蜿蜒流淌。腥气扑面。
　　目标……
　　不是孤煞！
　　甚至不是那块粘附在孤煞指尖的同源碎片！
　　而是……
　　她自己！林晚另一只支撑在地面、同样被血污浸透的左手！
　　那只勉强撑住身体、在绝望和剧痛中剧烈颤抖的左手！
　　不！！！
　　灵魂深处的嘶吼被冻结在喉咙深处！林晚的身体因为极度的抗拒和惊恐而僵硬到极限！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操控的右手！那块被紧紧攥在血污中的、带着倒刺般断口的劣质粗陶碎片！如同被高高擎起的行刑利刃！带着冰冷绝望的宿命气息！划着残忍的弧线……
　　狠狠地……
　　割向她自己左手的手背皮肤！
　　噗嗤——！
　　锋锐粗糙的陶片边缘如同生锈的锯子，蛮横地切入温热的皮肤！深深陷入！剧痛如同爆开的钢针瞬间冲垮了林晚的神经！鲜血如同找到喷泄口的泉水，骤然喷涌！
　　但这……仅仅是开始！
　　那只被控制的右手并未停止！碎片更深地嵌入血肉！如同一个握着滴血钝刀的病态艺术家，开始……拖拽！移动！
　　嗤——！
　　皮肉被割裂撕开的声音！血如同廉价颜料般疯狂渗出，瞬间浸透了整片手背！
　　碎片粗糙的边沿在皮肉下野蛮地游走、搅动！冰冷的力量驱动着它在林晚自己的皮肉上……刻画！
　　刻下……一道！
　　歪歪扭扭！
　　如同鬼画符般丑陋不堪、边缘不断撕裂翻开新鲜血肉的……弯曲血痕！
　　线条简单、断裂、生硬……带着被施加者无法忍受痛苦而无法自控的颤抖！却无比清晰、无比坚定地……在被切割出的血肉凹槽里延伸！勾勒出那熟悉的、带着无限亵渎和嘲弄意味的雏形……
　　一个……
　　粗糙到了极点！
　　仿佛是用铁钉在石板上绝望刻下的……
　　扭曲的……
　　蝶！
　　形！
　　轮廓！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痛和耻辱感混合着血腥直冲林晚的天灵盖！视觉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皮肉被割开的声音！能“看见”每一滴溅出的血珠都在狂笑！
　　这是亵渎！是对生命，对尊严，对她这个造物主身份最极端的嘲讽！她竟然被自己创造物的根基力量控制着！在自己手上！用那最卑微的残骸！刻下与那个陌生孩子耳后一模一样的、如同牲口烙印的……
　　原始蝶痕！
　　噗——！
　　再也无法压制！一口混和着内脏碎块和怨毒不甘的黑血从喉咙深处狂喷而出！身体的力量随着血液的涌出而急速流逝！那只被刻痕的左手再也无法支撑，“砰”的一声，无力地砸落在冰冷的地面血泊中！指缝间渗出的血水迅速汇聚成一汪小小的、倒映着魔宫穹顶扭曲幽光的……血潭！
　　冰冷的、如同亿万寒针构筑的庞大意志依旧高悬其上。它并未因完成这场残虐而退去。那只被操控的右手，依旧僵死地悬停在半空，指骨还死死攥着那片被血水浸透、边沿染着新鲜皮肉的粗陶碎片。它等待着。
　　等待着……某种确认。
　　林晚的意识在剧痛、窒息和极致的羞辱中沉浮，如同即将沉入冰冷湖底的溺者。视线模糊地扫过魔座方向——
　　孤煞的身体……极其缓慢地……绷紧了。
　　依旧是倚靠的姿态，微垂着头，似乎对座下蝼蚁的挣扎毫无兴趣。但林晚清晰地“感觉”到，那覆盖在他周身的、深不见底的疲惫冰层……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裂痕。
　　不是愤怒，不是快意，而是一种被某种低维存在强行触及自身最卑贱“原初形态”后……引发的……纯粹法则层面的……污染与……厌憎！
　　他搭在膝盖上的右手……指尖无声地捻动着……仿佛在无意识间……
　　确认着什么！
　　指尖的那一点……属于那个陌生孩子的劣质陶片残骸……存在的触感！
　　就在孤煞指尖捻动，那份纯粹法则层面的污染感攀升至顶点、即将引发绝对湮灭风暴的前一秒！
　　林晚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最本能的疯狂，如同垂死猛兽的反扑，从喉咙深处挤出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不是求饶！不是咒骂！
　　而是……
　　“……编号……001！！”声音凄厉破碎，如同被撕裂的布帛！却又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直指其源头的、冰冷的、命令般的烙印！“我命令你……睁开眼睛！！！”
　　这声嘶吼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块！整个魔宫翻滚的喧嚣仿佛被强行剥离！一股更加诡异的力量穿透了林晚的声带！
　　她砸落在血泊中的左手……那只被强行刻下丑陋原始蝶痕的、剧痛痉挛、皮开肉绽的手背！
　　伤口深处……那刚刚被粗陶碎片撕裂皮肉、强行烙印下的、歪歪扭扭的血色蝶痕印记……
　　突然！
　　如同被浇入滚油的火星！
　　极其突兀地！
　　点燃！！！
　　一点极其微弱、却带着绝对混乱疯狂意志的……深紫色星芒！如同从深渊地心最深处钻出的剧毒鬼火！
　　毫无征兆地从蝶痕印记最中心、那道最深的刻痕伤口中……爆燃开来！！！
　　那紫色……与百骸藏馆那截断翼深处烙印的冰冷紫瞳……同源！！！
　　如同被强行唤醒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