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法案》张焱

6、第 6 章

　　路易斯披着羊毛毯，乖乖的坐在沙发上，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眼睛紧盯着他不放。
　　“你不要折磨家务机器虫了，他们不会给雄虫超过25摄氏度的水，你再按它们该系统自杀了。
　　你们那里是喝热水解酒吗？我们这里不是，冰柜里有专门解酒的蜜糖,有各种口味的，你可以……”
　　“喝吧，我还不是个智障。”
　　内塞尔只能倒了一杯标准25摄氏度的水递给他，看着路易斯哭到水肿，几乎像要糜烂的水蜜桃的眼睛，透亮的绿玻璃一样的瞳孔。
　　他简直无奈：“瞧你哭得这样儿，喝点水补充一下水分吧。”
　　路易斯一愣，接过水杯，手捧甘霖一样，珍惜地喝了一口：“你还想知道什么？”
　　内塞尔斟酌了一下，拿可能还是最安全的麦克·瓦卢亚当话题切入口：
　　“你父亲怎么回事？雄虫协会，还有法庭都没敢先对你下手，他一个浑浑噩噩，一事无成的虫，是谁指使他来这里捣乱的吗？”
　　“他？哼，这种事情，他还需要指使？一事无成可不是说他有多安分，只不过是忙忙碌碌，一无所获而已。
　　“他早就觉得我挡了他的路，把他的失败虫生全部归罪到我头上，天理良心，他比我多活了一百多年，也没有虫看得上他，这也怪我？”
　　“一百多年？”
　　雌虫寿命好像也就三百到五百多年，哪怕不和他们俩的高效率比，等比换算成虫类社会，这都算是晚育了，内塞尔不由得问道：“他和你雄父感情不好？”
　　路易斯挑眉一笑，笑容却没有上升到颧骨：
　　“感情？首先要有感情，才会有感情不好，我名义上的雄父安吉拉·德维尔选择和他结婚不过是一场和雄虫协会的交易。
　　“安吉拉·德维尔出身不高，血脉等级也只是b，但是性格强硬，能力出众，甚至格外有事业心。
　　“像他这样野心勃勃的雄虫，当然看不上一些尸位素餐又浅薄狂妄的雌虫，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坠入冰点。”
　　“安吉拉·德维尔？他也没有改姓氏，为什么？”
　　“本来是改了的，但是婚后，麦克·瓦卢亚不知道是因为把虫骗到手了，还是又突然舍不得他分出去的那点东西。
　　“就开始对自己签下的《玫瑰法则》阳奉阴违，做一些没虫看得起，但又难以忽视的小动作小试探。
　　“可安吉拉·德维尔本来就不是为那些钱才结婚，更懒得为这种事和他浪费时间，他直接就向雄虫协会提出申请，直接解除了《玫瑰法则》。
　　“只要求让他改回原本的姓氏，一点光也不必沾瓦卢亚家族的。这件事情之后，雄虫协会就对他完全理亏了。
　　“哪怕双方多年没有诞育后代，圣丹尼的血脉难以延续，他们也不敢逼迫，当然，这种事情，越逼越没有用的。
　　“到最后，拖到安吉拉·德维尔因为沉迷工作，劳累重病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另想其他办法了。”
　　“什么办法，出轨？”
　　“怎么可能？”路易斯道，“好吧，也算是出轨，因为麦克·瓦卢亚偷偷用了不是自己雄主的冷冻精子。”
　　“为什么？”
　　“因为他愚不可及又自视甚高，因为安吉拉·德维尔看不起他，他也要同等报复，看不起自己的雄主基因等级不高。
　　“毕竟他也只剩下这个值得炫耀了，于是他偷偷弄来联盟成立以来，等级最高，被称为圣丹尼精神传承者的冷冻精子，要赶在安吉拉·德维尔咽气前生下我。
　　“他的本意是弄出一个血脉等级更好的继承虫，以此贬低等级没那么高的德维尔，尽管结果南辕北辙。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我名义上的雄父还是被他气死了。
　　“毕竟他从前再三容忍，也是看在圣丹尼的份上，可惜了他的苦心维持，却还是亲眼见证了这场罪恶家族里，活生生罪恶的诞生。”
　　路易斯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浑身没骨头一样靠到沙发上，双手歪捧着自己的脸，像是对此结果极为满意的挑眉一笑。
　　“那就是我。
　　“金头发，绿眼睛，白皮肤，我长得和圣丹尼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反而酷似我罪孽深重的祖先。
　　“因此，他们称我为罪恶的返祖，只是苦于没有备选，才没有把我掐死在襁褓里。
　　“可惜了，要是安吉拉·德维尔愿意等一等，等他发现我和他毫无血缘关系，并不是仅仅是因为并非自然诞育，才让我的外表完全被圣丹尼的余晖抛弃。
　　“也许他就能缓过这一口气，也免得虫都死了，还要背上我这么大一口黑锅。
　　“他们更想不到，只有罪恶返祖的我，才能再次遇到您，看来，命运就是不讲道理，更不讲他们的道理。
　　“所以，您不必有任何疑虑，因为这就是命运，我只会如我的先祖一样，忠诚追随于您，让您得到一切您该得到的东西。”
　　“因为命运。”内塞尔皱着眉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路易斯握住他的手，想要再接再厉时，又听到内塞尔问道：“这就是你只愿意和我签《玫瑰法则》的原因吗？”
　　“我只愿意？”
　　路易斯轻易就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瞳孔立刻如翠青蛇一样紧缩：“你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
　　内塞尔的迟钝并非伪装，不过下一秒，他就从路易斯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品出味来了：
　　“你是说，雄虫协会曾经想让你和加莱·德维尔结婚，但被你拒绝这件事吗？”
　　“是啊，不过您知道得可还真清楚，我原以为，这件事还关乎另一位阁下的体面和尊严，他们不会这么轻易。
　　“至少还得再找两个靠谱又地位非凡的中间虫才行，没想到您第一次拜访就收获颇丰，看来，您可真是，哼，魅力非凡。”
　　“我对你来说，也是魅力非凡吗？如果不是，那我可太伤心了。”
　　内塞尔感到自己已经隐隐摸到了路易斯的脉：想要他消气，赶紧说些情话就好。
　　果然，路易斯的脸色至少恢复到了正常虫的模样，也暂时不说话了。
　　内塞尔又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又要我签《玫瑰法则》呢？”
　　路易斯的回答无比干脆：
　　“因为我想做你的撕不掉的狗皮膏药，至少在利益上能纠缠不休的前任，无法摆脱难以拆解的婚前财产，不可以吗？
　　“您今天去了法庭，想必也可以看出雄虫协会的态度，只要雄虫协会负责审查雄虫的婚约一天，我就永远不会出现在你的备选名单上。
　　“哪怕最后一位，哪怕不要求任何名分也不可能，他们早就视瓦卢亚家族为一块顽固的污渍，只想尽快把我冲到下水道去。
　　“我背负着瓦卢亚罪恶的枷锁已经太久太久了，从我出生开始，久到我对这世间都开始厌倦，可惜我有幸遇到您。
　　“如果您允许，那通过《玫瑰法则》，瓦卢亚家族可以改姓德·弗洛雷斯，我也将随您改姓，抛弃我的过去，从身到心，完全属于您，您允许吗？”
　　内塞尔看着他痛苦挣扎，又闪着一点希望光芒的眼睛，不由得想起，在那个见证他们爱情的星舰里，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路易斯。
　　路易斯曾经说过：“我的家族姓氏就是我的传世宝刀，别虫越是嫌弃上面沾满罪恶的鲜血，我越是不吝于用它。
　　“因为刀就是刀，别虫的厌恶不敢靠近，反而能变成刀上见血封喉的毒药，毒死他们。”
　　路易斯的话也许并不能完全相信，可至少现在，他们的目标还算完全一致。
　　内塞尔吊着眼睛，学着路易斯的装模作样：
　　“真的吗？尽管我也许和让你背负罪恶枷锁的丹尼尔皇后有着难以拆解的关系，尽管这意味着我是你痛苦的起源。
　　“尽管你选择我，就是选择和你悲惨命运的始作俑者日日夜夜，不能分开。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也许你能不在乎别虫怎么看你，但你还记得你曾经对命运这个词的不屑一顾吗？
　　“要知道，选择我就是选择屈从于你曾经也激烈反抗过的命运，承认所有对你的偏见，甚至还要为此摇旗呐喊，冲锋陷阵。
　　“但你后悔也迟了，在你问我之前，我早就视你为我的亲密爱侣，不管那见鬼的历史，荒谬的罪恶之名，明明各怀鬼胎，却还能装出道貌岸然模样的我们共同的敌虫。
　　“我爱你，从身到心，我早已属于你，就算你日后再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问我允不允许之前，告诉我，你会不会后悔？”
　　大概是难以想象，这种情况下，内塞尔还能反戈一击，路易斯顿时愣住了。
　　不过下一秒，他们就相对着，噗嗤一笑。
　　他们因为彼此的笑容而笑，循环往复，这笑声越来越大，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只有和内塞尔在一起，才会有如此纯粹的快乐。
　　恶念滋生时，永远有一双手坚持地把他往回拉，永远相信他，永远爱他。也许始终无法理解，但是至少他们相爱，他们也许没有未来，但是永远有这一瞬间的真心。
　　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刻的海枯石烂，我将永远效忠于你，我会把所有应该属于你的，拱手相让，强取豪夺，烧杀抢掠，不择手段，让圣丹尼的荣光，完全归属于你。
　　唯独一点，你将获得的所有东西，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中。
　　这，才是《玫瑰法则》的终极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