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黎明》文若木俊

4、见到你们很开心

　　程瑜想，或许她从未真正了解过沈陌辰，自以为是的感情不过是年少时一面的惊艳，是被盈白的月光吸引住了视线，可是月球表面的凹凸与崎岖她从未踏足过一次。
　　她根本不了解他。
　　鼻头酸的不行，程瑜有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初雪，只有一封简讯传来宣告沈陌辰的死去。
　　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程瑜跑到最近的药店买了烫伤药，回到咖啡厅时顾客已经走光了，只有自己那张桌子上放着她临走前还没喝完的半杯热可可和一块巧克力蛋糕。
　　程瑜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台面的沈陌辰，这块蛋糕不是她点的，那就只能是沈陌辰放在这里的。
　　“这块蛋糕是你送我的吗？”
　　“嗯。”
　　“你知道我还会回来？”
　　沈陌辰动作没停：“不知道。”
　　“那你……”
　　“这是你的。”
　　程瑜听懂了，他的意思是不管自己回不回来这块蛋糕都是自己的，这是沈陌辰给她的谢礼。
　　程瑜心满意足，坐下来继续吃那块巧克力蛋糕和重新端上来的一杯热可可。
　　明明只是在一家老旧的咖啡厅吃着一块不算精致的蛋糕，可此刻单单只和沈陌辰待在同一屋檐下，她就感到内心的舒适与安稳。
　　等到蛋糕吃完，沈陌辰的工作也已经结束，沈陌辰看着程瑜有点欲言又止，好像在问她怎么还不走。
　　程瑜举起医药袋子，比了比手势。
　　“你还没有上药。”
　　沈陌辰皱了皱眉，看着程瑜像看着一个大麻烦。
　　“不用了。”
　　下一秒沈陌辰被程瑜拉着坐下，冰凉的胶状物涂在红肿的手臂上带着丝丝刺痛。
　　“你！”沈陌辰条件反射的就要甩开。
　　“别动。”程瑜另一只没沾上药的手紧紧握住沈陌辰想要抽回的手。
　　嘴上一边说教“不涂药万一留疤了怎么办？”一边心里暗暗的想：呀！第一次和沈陌辰牵手，手感不错。
　　沈陌辰眉头皱的更深，程瑜以为是疼的，低头往他伤口处吹了吹。
　　带着点温热的呼吸逼近，然后是凉爽的风在他手臂上吹了又吹，像是在哄小孩子，宝贵的不行。
　　“不用你做这些。”头顶传来沈陌辰僵硬的声音，他站了起来，彻底把手抽离开。
　　程瑜跟在他身后也跑了出去，天已经泛了黑，再不回家恐怕妈妈要担心了。
　　“要不要我……”沈陌辰突然开口，阴沉的天配上他冷淡的表情冻的程瑜一个哆嗦，急忙开口“那我先走了？沈同学，明天见！”
　　送你回家……沈陌辰含在口中的半句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又觉得莫名其妙，背上书包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才9点，还很早，这个夜晚还有很长。
　　程瑜9点多到家，发现母亲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妈妈？”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师说你明明晚自习都没上。”杨萍清冷着一张脸满是质问。
　　当年程瑜就是因为这点一直十分讨厌杨萍清。母女俩一直分居两地，偶尔过年才会见上一面，直到她28岁那年，母亲一个人在家摔倒，导致救治不及时，从此坐了轮椅，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可是其实，杨萍清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她把好意都藏在心里自己纠缠，却不舍得露出半分。现在的两个人关系还没有完全闹僵，一切都有回转的余地。
　　“妈妈，我好想你。”程瑜跑过去拥住梁萍清，杨萍清身子僵了僵，随后拍了拍女儿的背。
　　“怎么了？又在学校里犯事了？”
　　程瑜在她怀里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今天很开心。”见到你很开心，见到沈陌辰也很开心。
　　晚上程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虽然今天没有帮沈陌辰挡住咖啡，但是沈陌辰也没有丢掉咖啡厅的工作，应该也算改变了他轨迹的一点点，他不用去酒吧工作，也不用再受伤了。
　　第二天清早，程瑜早早来到教室，她忘了高三作业多，可是一点都没写。程瑜奋笔疾书的抄着吴悠悠的作业，听她在耳边碎碎念。
　　“程瑜你昨晚当贼了？不仅作业没写黑眼圈还这么重。”
　　“嗯、嗯、嗯。偷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程瑜胡乱应着。
　　“什么？为什么没有给我也偷一份？”吴悠悠的关注点彻底跑歪，身后拢上一团黑影都没有发现。
　　“让让。”
　　吴悠悠条件反射的移动到一旁，等看清来人的模样又是一惊。
　　“不是吧？程瑜那蛋糕不会真是你和沈陌辰一起抢的吧？”
　　程瑜来不及捂住吴悠悠那张快嘴，也没心情顾及，因为沈陌辰确实像是昨晚当贼被抓，还被主人殴打了的样子。
　　正值夏季，沈陌辰却套了一件连帽长衫，那张藏在宽大帽子下的脸，眼尾红了一片，嘴角还有一团乌青，任谁看都像是街头打架的混混遭到了惩罚。
　　吴悠悠察觉到两人的沉默，自觉尴尬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陌辰放下书包，坐到程瑜旁边，刚要像昨天一样趴着睡觉，就被身边人叫住。
　　“沈陌辰。”
　　“你昨天打架了？”
　　沈陌辰动作未变“与你无关。”
　　“你去酒吧了，对吧？”
　　沈陌辰扭过头来，带着疑惑。
　　“你怎么知……你”
　　沈陌辰顿住了，因为他发现程瑜哭了，难道是自己语气太冲了？
　　程瑜察觉到沈陌辰的视线，摸了摸脸。她在自己没意识的情况下竟然哭了，像一个神经病一样说几句话便流出泪来。
　　可她不理解，明明沈陌辰咖啡厅的工作保住了，为什么他仍然去了酒吧站台，仍然受了伤，他的轨迹仍然按照过去那样发展，而她这个唯一的变数是不是真的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