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意》梦青苔

9、酒肆

　　“什么？”两个丫鬟同时惊叫了起来。

　　她们金尊玉贵的小姐居然想去从商！

　　当然在她们看来，前几日卖给酒楼的酒并不算什么。

　　可如果是开酒肆，这事情就大了，毕竟士农工商不是说着玩玩的，时下商人的地位最低，就连寒门子弟也是看不起商人的。

　　季慈也是一副惊讶的神情，只是略带思索的看着季云意。

　　木棉和小舟倒是没有多少表情，毕竟他们就是听令行事。

　　季云意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开店一事她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了这些天的妥善思考。

　　“我早已不是什么官家小姐，而且我们如今也没什么银两，除了这座宅子，我们只能靠着典卖首饰度日，这样下去定然是行不通的。”

　　季家的状况两个丫鬟自然知晓。

　　夏冰神情纠结，犹疑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小姐，不如我们卖了宅子回到老爷夫人身边去吧。”

　　“是啊，小姐，经商是要抛头露面的，小姐您还是打消这个想法吧，老爷和夫人知道了定然也不会同意的。”

　　季云意默了片刻，才道：“父亲母亲年纪大了，如今也是他们安享晚年的时候，我不想让他们为了我日后的生活担心。”

　　“而且我和离一事还未告知他们，如今更不可能直接去投奔他们。”

　　“我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京中立足，至少能养活我们自己。”

　　夏冰和秋桑听后不语，她们能明白季云意的想法。

　　季慈这几天已经得知了季云意和离之事，他眼中看着颇有些心疼和无奈。

　　季云意笑了笑：“至于你们所担心的抛头露面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们不是有季伯在吗？”

　　“他可是我们季家出来的大管家，店铺掌事及相关的一切事务都可以交由季伯去打理。”

　　季慈闻言神情一凛：“小人愿肝脑涂地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夏冰和秋桑闻言神色瞬时放松下来，小姐不用抛头露面就好。

　　“到时候再招个厨子和几个伙计，而我们只需负责酿酒相关的事宜，这样不是很好？”

　　屋内几人听完脸上均有认同之色。

　　“只是小姐，开店好像要很多银两。”秋桑小声说道。

　　“这个也不是什么问题，相信芷烟这点钱还是会借给我的。”

　　如此说完，季云意见他们脸上已没有了一开始的反对之色，甚至多了些隐隐的期盼，她下了定论：“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们便去物色合适的铺子。”

　　翌日。

　　季云意说干就干，带着木棉和季慈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铺子。

　　她不打算一上来就整个大酒楼，只想先开个小酒肆试试行情。

　　逛了两个时辰，还真让她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商铺。

　　在一个路口，来往行人很多，商铺的上任赁户还没搬走。

　　他开的是一个茶馆，天气炎热，茶馆的客流量还挺大的。

　　季云意和中人谈了一刻钟时间，得知赁户是因为家中长辈去世，要守孝三年，因此中断了租赁，他的租期过些日子便要到期，因此主人提前就让人相看起来。

　　中人极力宣扬此处商铺占据地理优势，租来做生意保管生意红火。

　　他说的夸张，在季云意看来，却也不无道理，但是商铺租金却要六十两一个月，比她们此前看过的几家商铺贵了一倍不止。

　　季云意陷入了纠结之中，季慈看出来了，他低声说了句：“小姐，要不我们上别家看看。”

　　“季伯，你觉得这处铺子如何？”

　　季慈沉吟片刻道：“地处街口，来往路人颇多，很是不错，只是......租金略贵。”

　　在他看来，第一次开店前期投入不宜过多。

　　季云意迟疑半晌，眼神突然坚定起来，最终她回过头对着中人道：“这间铺子我租下了。”

　　其实她过来找中人时，便见他正和几个男子商谈，最后那几个男子离开时面上均是一副为难纠结模样。她猜想，一定是因为租金谈不妥的问题，可是看中人自信满满，说明这家铺子确实抢手。

　　季云意对自己酿的酒自是有十足信心，她不想因为几两银子错失一个不错的商铺。

　　中人乍听她的话还有些怔愣，随后才反应过来：“既然姑娘决定好了，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签订契书？”

　　两人商讨了一会，最终将时间定在了后日。

　　回到宅中刚到申时，季云意忙碌半天很是疲惫，直接躺到榻上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才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子，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自己要做何事。

　　她径直走到书案前将开酒肆接下来要做的准备工作列在了一张单子上。

　　秋桑刚巧进屋，看到季云意醒了，便给她倒了一盏茶。

　　季云意接过呷了一口，随后打量自己列出的事项是否有遗漏。

　　秋桑也在一边看着，季云意想到什么便往上加上一些。

　　雇伙计、找厨子、店铺重新装潢、买酿酒器具......

　　秋桑有些咂舌：“小姐，这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季云意闻言笑了一声：“无妨，一件一件做过去，总能做完的。”

　　“我们可还有空房？”

　　秋桑摇了摇头。

　　季云意垂头想了片刻，道：“那便将厨房暂且当作我们的酿酒房，之后采买的器具都放到那去。”

　　“是。”

　　后日才会交接铺子，雇伙计一事可以暂缓，只是店铺装潢可以先行计划起来，这两件事她都打算交给季伯去做。

　　然后找厨子这事有些难办，因徐大娘的缘故，再找厨子必须要是身家清白之人，而酒肆的厨子更要做得一手好菜，这样才能留住客人，季云意想着这可能要颇费一番功夫。

　　如今她可以做的便是将酿酒器具购置起来，之前也酿过酒，但都是小打小闹，若是要开酒肆，器具容器什么的都必须买大容量的。

　　第二日，又是早起，季云意给了夏冰一张酿酒器具的单子。

　　让夏冰带着小舟将单子上的东西买齐，自己则和木棉一路去买白面，以及川芎、白附子、白术、瓜蒂等药物。

　　这不是酿酒的材料，而是她在周先生留下的书中看到的一个制酒曲的法子。

　　周先生曾说过，水为酒之血，粮为酒之肉，曲为酒之骨。要想酒肆开得长久，她需得酿造特有的酒曲。

　　不多时，季云意这路先回来了，没过多久夏冰她们也到了家。

　　季宅门口不远处站了两个妇人，若是秋桑见了，定能认出其中一位就是前几日骂过她的李大娘，另一位是俞大娘，她们住在隔壁。

　　夏冰将送东西的伙计送走，就见到两个妇人一直盯着院门打量，她脸色一冷，砰地关上了院门。

　　李大娘见状哼了一声，和身旁的俞大娘对视了一眼。

　　后者用手指了指眼前那座院子，悄声问道：“你说前头进去的那个小姐模样的女子竟是和离过的？”

　　“就是她，她的一个丫鬟前些日子还把我的虎儿给撞哭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婢子，呸。”李大娘啐了一口。

　　俞大娘心中有些其他意思，看到李大娘这么说心中有些不舒服，劝解道：“多大的事儿啊，日后拘着些虎儿不往这边跑就是了。”

　　李大娘眼一翻：“那是自然。”

　　两人各自回了家。

　　俞大娘进屋没多久便匆匆出了门，来到隔壁街的小叔家中。

　　刚巧卢小义正在家中，看到俞大娘来了，喊了一声：“伯母，我娘在里屋呢。”

　　俞大娘脸上带着喜意：“哎，伯母知道了，伯母找你娘说话，小义你也来听听。”

　　卢小义便摸着脑袋也进了屋。

　　“弟妹，我跟你说个事。”

　　沈氏看着嫂嫂一脸兴奋的模样，忙问何事。

　　“上回你带小义上我那不是瞧见了一个美貌女子吗？”

　　“对啊，”沈氏看了眼脸色瞬间变红的儿子一眼，接着道：“她怎么了？”

　　卢小义刚过十八岁生辰，还未娶亲，家中正在替他相看人家。

　　俞大娘眼神揶揄地看了眼卢小义，笑着道：“上回我说两人怕是不行，那姑娘看起来就是个贵家小姐的模样，哪里看得上我们这种人家。”

　　“但是我今日才知道，那姑娘原来是和离过的。”

　　她声调拔高了些，仿佛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

　　“如此一来，我们家小义哪还配不上她啊。”

　　卢小义听完连耳朵尖都变红了，不好意思地低头听她们说话。

　　沈氏一听有些意动，但是脸上却十分为难：“怎么是个和离过的？”

　　这要娶进门不得被这些街坊邻居说死。

　　“和离妇怎么了？她长得年轻又漂亮，又自己置办了一座宅院，虽说前些日子家中的钱都被偷了，但那座宅子少说也值个几百两。小义要娶了她，岂不是人财两得？”

　　沈氏想想也是，何况自己儿子一眼便看上了人家。

　　她语气便有了一些热切，转身拿了一个细银镯子塞在俞大娘手中：“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嫂嫂做个媒人，帮我前去说道说道。”

　　俞大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弟妹放心，这件事包在嫂嫂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