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锢光》昔年梦

11、第 11 章

　　沈然盯着罐头底部模糊的日期，胃部传来一阵绞痛。2857年6月——已经过期三个月了。他偷偷瞥了一眼正在擦拭枪械的程墨，犹豫要不要说出这个发现。

　　"发霉了？"程墨头也不抬地问，仿佛额头上长了眼睛。

　　"还没，但保质期..."沈然的声音越来越小。

　　程墨放下枪，走到物资箱前。他们最后的六罐牛肉罐头、四袋压缩饼干和三瓶维生素片整齐地排列在箱底，像一群等待审判的囚犯。程墨拿起一罐，手指抚过生锈的边缘。

　　"明天去北山。"他最终说，"军事基地。"

　　沈然猛地抬头。北山军事基地——那是方圆两百公里内最危险的地方，连最胆大的幸存者小队都不敢靠近。传闻那里是病毒研究的中心，充满了变异的实验体。

　　"就我们两个？"沈然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军刀，那是程墨两年前给他的。

　　程墨的眼神落在沈然手上："怕了？"

　　"不是！"沈然立刻否认，随即压低声音，"但情报说那里有军方封存的实验体，比普通丧尸危险得多。"

　　程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沈然知道那是他笑的方式："所以才没人抢物资。"

　　当晚，沈然辗转难眠。他听着程墨均匀的呼吸声，借着月光偷偷打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三年了，程墨眼角的细纹深了些，但眼神依旧锋利如刀。沈然想起了那个夜晚，自己疯狂的举动和程墨冰冷的宽容。从那以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既没变厚，也没变薄。

　　"睡不着就起来守夜。"程墨突然开口，吓得沈然差点咬到舌头。

　　"我...我在想基地的事。"沈然慌忙坐起，"你以前去过那里吗？"

　　帐篷里沉默了很久，久到沈然以为程墨不会回答。就在他准备道歉时，程墨说话了："病毒爆发第一天，我在那里。"

　　这个答案像闪电劈开夜空。沈然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我们小队十二人，奉命转移研究样本。"程墨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只有我出来了。"

　　沈然的心脏狂跳。这是程墨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他想问更多，但程墨已经翻身背对他，用行动结束对话。

　　清晨出发时，沈然发现程墨多带了两枚□□和一把军用匕首。这不是普通搜寻物资的装备——程墨在准备战斗。

　　北山军事基地比想象的更阴森。锈蚀的铁丝网后，灰色混凝土建筑像墓碑般矗立在晨雾中。主入口的防爆门半开着，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程墨在距离大门五十米处停下，示意沈然观察地面。沈然眯起眼睛，看到尘土上有新鲜的轮胎印和脚印。

　　"一周内有人来过。"程墨低声说，"至少五个人，装备精良。"

　　沈然点头，心跳加速。在末世，活人有时比丧尸更危险。

　　他们从侧面的通风管道潜入，程墨打头，军刀始终握在手中。管道内壁布满可疑的黏液，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混合气味。沈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里的空气仿佛带着毒性。

　　穿过管道后，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实验室。破碎的培养舱散落一地，里面空无一物，但玻璃上的抓痕显示曾经有东西强行破出。沈然注意到程墨的背绷得笔直，像一张拉满的弓。

　　"别碰任何液体。"程墨警告道，指向地面一滩荧光绿色的黏液，"那是培养基残留，可能含活病毒。"

　　沈然谨慎地点头，跟着程墨向深处移动。走廊两侧是透明观察窗，后面依稀可见手术台和各种仪器。大部分设备都被破坏了，但沈然仍能想象出这里曾经的繁忙景象——科学家们穿着防护服，记录数据，注射样本...

　　"程墨！"沈然突然压低声音，指向墙上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一个三角形里套着数字7，用黑炭画的。

　　程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走近标记，手指轻轻抚过："三天前画的。"

　　"你认识这个？"

　　"第七特种作战小组的标记。"程墨的声音有些奇怪，"我的...以前的队伍。"

　　沈然瞪大眼睛。程墨的旧部？还活着？他正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程墨立刻将沈然拉到一个设备柜后面，一手捂住他的嘴。沈然能感觉到程墨的脉搏在自己颈侧跳动——异常的快。这个发现比任何丧尸都让他心惊，程墨的脉搏从不紊乱。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低沉的喘息。不是人类的声音，但也不像普通丧尸。沈然透过柜子缝隙看去，差点惊叫出声——

　　三个体型异常高大的"人形"正拖着一具尸体走过走廊。它们穿着破烂的军服，皮肤呈不自然的青灰色，肌肉组织暴露在外，眼睛却闪着诡异的智慧光芒。最可怕的是，它们手里拿着铁棍作为武器，而且...似乎在交流，用某种嘶哑的喉音。

　　沈然感到程墨的手在自己肩上收紧，那是警告。他们屏住呼吸，看着那些怪物消失在走廊拐角。

　　"实验体。"程墨在确认安全后低声道，"军方培育的强化丧尸，保留部分智力。"

　　"它们会使用武器..."沈然声音发颤。

　　程墨点头，眼神凝重："还会设陷阱。我们得加快速度。"

　　他们避开怪物行进路线，向基地深处的仓储区移动。途中沈然又发现了几处第七小组的标记，最新的一处指向地下三层。

　　"有人活着，而且在你以前的队伍里。"沈然小声说，"我们不去找他们吗？"

　　程墨的表情在昏暗光线中难以辨认："先找物资。标记是三天前的，如果他们还在，早该清空了仓储区。"

　　沈然想反驳，但程墨已经推开了一道标有"物资储备"的铁门。门后是排列整齐的货架，上面堆满了罐头、药品和武器。沈然几乎要欢呼出声，但程墨猛地拉住他——

　　货架间的空地上，躺着两具穿着军装的尸体。他们的死状极惨，胸口被剖开，内脏不翼而飞。但更诡异的是，尸体周围摆着一圈罐头，像某种...祭品。

　　"实验体干的。"程墨检查着尸体，"它们在模仿人类行为。"

　　沈然胃部一阵翻腾。有智力的丧尸比野兽可怕一万倍。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搜集物资，将罐头和药品塞进背包。程墨则拿了几把枪和弹药，还有一叠文件。

　　正当他们准备离开时，沈然注意到角落里有个小冰箱，上面贴着"血清样本"的标签。出于直觉，他打开了它——

　　里面整齐排列着十几支蓝色液体安瓿瓶，标签上写着"Ω-7"。沈然刚拿起一支，程墨就出现在他身后。

　　"放下。"程墨的声音异常严厉，"那是病毒原型。"

　　沈然吓得差点摔了瓶子："为、为什么标着血清？"

　　"因为Ω-7既是病毒，也是疫苗。"程墨的眼神复杂，"它是最初的病原体，也是第一批免疫者的来源。"

　　沈然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有人天生免疫？"

　　程墨没有回答，只是示意沈然离开。他们刚转身，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实验体回来了，而且不止三个。

　　"跑！"程墨推着沈然向另一个出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