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30、师父

　　辰玖的卧室有非常厚重的窗帘，自然的天光并不能把他们叫醒。梁飞羽醒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早上六点，是该死的生物钟叫醒他的。
　　丝质的薄被随意地搭在他们两人的腰间，辰玖蜷在他的怀里如婴儿般把自己团在一起。
　　梁飞羽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动，他怕吵醒辰玖。
　　好在，不多久辰玖也醒了过来。黑暗中他惺忪的眼睛眨了眨，迷迷糊糊地和梁飞羽打了个招呼：“早。”
　　辰玖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下床垫想要坐起来，但稍一动作腰间就传来阵阵酸疼。他起身的动作不由一缓，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
　　昨天，似乎真的太放纵了些。

　　“没事吧。”梁飞羽自然是察觉到了辰玖的异常，语气里亦带着一丝隐秘的自责。
　　昨天他们两人到最后都失了理智，狂乱的动作没有节制。从客厅到卧室再到浴室，似乎怎么都不够。辰玖一次又一次勾着他索求，好似溺水的人抓着浮绳。
　　而他也被辰玖诱惑得失了神智，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在欲望里沉沦。
　　不该这样的，辰玖明明才出院，他不该这么没有节制的。

　　“没事。”辰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摸到床头的按键打开了窗帘。
　　清晨的阳光洒落进来，带来了春日的明媚。
　　“本来说今天要去复健的，你要多休息一天，明天再去吗？”
　　梁飞羽三分尴尬两分自责的样子实在是可爱，辰玖不由笑出声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都说了没事呀。”
　　辰玖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做了几个夸张的动作感受了一下，觉得的确没什么。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并不是不能忍受。
　　“真的？”
　　“真的。”
　　“那就好。”梁飞羽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我饿了。”辰玖对着梁飞羽摸了摸肚子。
　　“我去热点东西。”梁飞羽也从床上爬起来，认命地当老妈子。
　　他算是看出来了，辰玖表面上是不可一世的精英特工，但内在其实就是个宝宝，还是个高情感需求的宝宝。
　　“好，那我先去洗澡。”辰玖满足地笑起来，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主卧配套的浴室里去洗澡。

　　温热水流打在斑驳的身体上，辰玖觉得长久以来积累的压力似乎都在昨晚消散。今天的他从内到外都变得轻盈起来，好像连戒毒都不再是那么可怖的记忆。那些看似不可逾越的沟壑，在梁飞羽的帮助下，他终是轻轻抬起脚尖跨了过去。
　　洗完澡他随意地套了件浴袍，依旧是光着脚走出来，踩得满地都是水。
　　梁飞羽看到了，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反正辰玖的房子物业提供配套的家政，不用他们自己打扫。
　　蒸箱发出了“叮”地一声，梁飞羽拿出昨天买的半成品拆开，又拿了筷子交到辰玖手上。
　　“我刚刚在客卫也洗漱过了，一起吃吧。”
　　辰玖点点头，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辰玖的头发并没有吹干，只是拿干毛巾擦到了不会滴水的程度。他小口吃着热好的点心，脸上氤氲着些水汽，在晨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圣洁。
　　这样的画面让梁飞羽有些看呆了，他手上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辰玖。
　　“你怎么不吃？”辰玖奇怪地问。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吃饭这么好看。好秀气。”
　　辰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了才开口：“那不一样啊，任务和训练的时候大家不都是狼吞虎咽的，在正经餐桌上难道不就该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辰玖受到的教育其实很简单，就是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行为模式。战场上就该以保障生存为绝对优先，而正经就餐则需要相应的餐桌礼仪。这是他从小接受的正确。
　　好不好看什么的，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早饭也不能算正经吃饭吧，梁飞羽夹起一个虾饺送到嘴里，不由想。
　　“你们大户人家是不是各种规矩很多？”
　　辰玖思考了一下，有些犹豫地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有比较对象，不知道其他家庭是怎么样的，所以不知道我们家的规矩算不算多。”
　　也是，估计辰玖认识的大多数也是大家族的人，的确是没什么普通的比较对象。
　　梁飞羽把最后一个点心咽下去，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收拾桌子。

　　半成品的包装都是一次性的，吃完丢个垃圾就好，没什么要费事的。不一会儿，两人就换了衣服拿了必要的物品出门。
　　复健的确是不能再耽搁了，辰玖自不必说 ，梁飞羽这么多天陪着辰玖没活动过筋骨，也觉得骨头缝都快长到了一起。再这么下去，回到云骁后非得被陆安操练死不可。
　　辰玖帮梁飞羽设定好了导航的位置，依旧是梁飞羽开车。特安的训练设施在远郊，开车过去大约需要40分钟。
　　路上他们与上班高峰的车流逆行而过，一路都很通畅。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我家那种小地方上班就没这么壮观。”他们的对向车道此刻已经堵成了停车场，梁飞羽不由感叹。
　　“我有几次回去报道的时候碰到堵车，都恨不得叫直升机支援。”
　　“哈哈哈哈，首都净空叫直升机，你还真敢想。”
　　“所以也只能想想。这种时候就特别不喜欢大城市，觉得还是小地方好，安静。”
　　“那你肯定会喜欢我家的，特别有人情味的小城市。邻里间互相帮忙买个菜看个娃什么的很正常，同一个小区的孩子都是一起玩闹着长大，感情很好。”
　　“嗯。”辰玖毫不怀疑自己会喜欢梁飞羽的家，“你之前说过要带我见见你家人的。”
　　“嗯，有机会一定。等什么时候我们都有假了，就一起回去。”
　　“嗯。”

　　特安的训练设施从外表看就是平平无奇的老式厂房，但在地下车库的入口却需要刷识别卡和验虹膜。
　　“一楼是室内靶场，二楼是健身房，三楼是武器室和会议室。”辰玖一边和梁飞羽介绍，一边按了二楼的电梯。
　　梁飞羽本来觉得云骁的待遇已经够好，但进了特安的健身房之后他才真正认识到什么才叫豪华。
　　带控氧面罩的跑步机，有装有肌肉发力捕捉仪的杠铃区。所有的设备都需要刷卡使用，刷了卡后，练习数据就会被自动记录分析，当天练习结束后就能自动拿到一张练习数据的汇总报告，方便回顾练习情况并做针对性的改善。
　　“有需要的话也可以申请训练师制定特定的方案，这边刷卡申请就好。”辰玖和梁飞羽介绍着这里各个设施的用途。
　　“特安真有钱。”梁飞羽感叹道。
　　“也没有，我们人少，所以才更细致。而且我们没有大型装备和重武器，高烈度的冲突还是要靠部队。”
　　梁飞羽点头表示理解，精英有精英的练法。基数大的情况下，的确不可能人人都上高精尖。在特安，有战斗力的特工是比云骁更精贵的存在。

　　两人都是成熟的战士，对于要怎么做恢复训练都轻车熟路，辰玖介绍完后他们就各自挑选了器械开始练习。
　　健身房里人不多，除了他们两人外也就只有两三个年轻人在练，器械毫不拥挤。梁飞羽直接把跑步机调成了山地模式，而辰玖则去了力量区做一些静止动作逐步恢复肌肉力量。
　　两个小时后，他们出了一身汗去休息区闲聊喝水，酣畅的运动让长久赋闲的身体感到舒畅，两人休息时的眉眼间都带着飞扬的神采。
　　“室内跑跑虽然没那么热，但我还是觉得野外拉练更舒服些，这个季节的风直接打在脸上才叫畅快。”梁飞羽说。
　　“和战友一起拉号子也的确更开心。”辰玖笑着附和。
　　“不过城市里没部队的条件也没办法。”梁飞羽说完把手中的水一饮而尽。
　　“是啊，特安就是太孤……”辰玖说到一半，笑容突然消失在了脸上。他的目光越过了梁飞羽看到了什么，让他不自觉放下了手中水杯，站直了身子。
　　梁飞羽疑惑地转过头，看到离他大约三米的地方站着一个布衣老者，老者手里拿着张纸，正看向他们这边。
　　“师父。”辰玖走过去，低头打招呼。
　　被辰玖叫作师父的老者大约70左右，看起来十分精神。他看着辰玖的眼里严肃中带着些许愤怒。
　　“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给自己复健就上这个强度？”老者啪一下把辰玖上午两个小时的报告摔在地上。
　　“对不起。”辰玖低着头并不争辩。
　　“下午开始强度翻倍，你知道我的标准。”
　　“是。”
　　梁飞羽听清了两人间的对话，便再也忍不住，直接上前一步挡在辰玖身前：“你知不知道他刚刚才重伤出院？这个训练强度已经超出医生建议了，还翻倍，你当他什么？”
　　老者的目光在梁飞羽的脸上转了转，眼里满是轻蔑。
　　“玖儿，他凭什么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