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11、实战

　　“在担心？”梁飞羽自然是看出了辰玖踏出简报室时的沉重。
　　“有点，坦克推过去是最保险的。”辰玖承认。
　　“你怕出现伤亡？但云骁这次的目的就是测试实战适应性，都直接坦克推过去了，要我们干什么？”
　　辰玖抿了抿唇，要是没有特安的那条情报他也不会如此谨慎。毕竟专业的特种部队对于□□匪徒来说本身就是降维打击，怀特的配置并没有问题。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是，希望明天一切顺利吧。”
　　梁飞羽抬手拍了拍辰玖的肩膀：“别担心，能走到这一步，大家都是技术过硬的，不会有事。”
　　“嗯。”

　　怀特最终的方案还是直升机绳降，地面战斗员在离目标建筑一公里的地方下机，狙击手全程在直升机上做掩护。绳降完成后，直升机直接拉升到□□的射程外，为狙击手提供制高点。
　　因为安全区域不多，所以步行到目标建筑的这段距离他们可以被对方轻易锁定。为了降低风险，怀特选择了在夜晚行动。他们有最先进的夜视仪，而匪徒不会有。
　　传统雷区，除了月光，是没有任何其他光源的。

　　计划很顺利，除了狙击手留在直升机上外，辰玖他们一行四人下了直升机后就如滴入水里的雨，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直升机的轰鸣惊动了匪徒，目标建筑瞬间亮起了灯，成为了黑暗里的火把。
　　“二楼左侧窗口，三楼右侧窗口，流星三式自动步枪，暂时没看见有狙。”
　　狙击手的观察情报从耳机里传来，辰玖默默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草台班子，装备并不专业。
　　四人小组，两人为一组互相掩护前进，顷刻间就已经贴到了目标建筑附近。
　　黑暗的夜显然是加重了匪徒的焦虑，他们盲目地朝可能得方向打出了一枚□□，意料之内的一无所获。

　　在进入到对方建筑的照明范围前，辰玖用耳机又和狙击手确认了一遍情况。这次怀特把地面小组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他现在扛着的并不仅仅是自己的命。
　　“现在能确定对方几个人的位置？”
　　“能确认3楼2人，2楼3人，1楼2人，其余人员在观测死角，看不见。”

　　辰玖盘算了一下，觉得狙击手汇报的情况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可他总觉得心里有隐隐的不安。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自己出任务的时候从没有如此紧张过，但此刻的他甚至能感到自己手心里的汗。
　　正在犹豫间，辰玖感到身后正在警戒的梁飞羽在他肩膀上点了三下，这是一切正常的信号。
　　现在并不需要梁飞羽汇报情况，辰玖知道这是梁飞羽在给自己打气，告诉他没事的。
　　虽然隔着夜视仪，但辰玖能想象得到此刻的梁飞羽一定是嘴角弯着不大的弧度，眼里带着温柔的鼓励。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把陌生的不安压下去。
　　“注意调节目镜进光率，行动！”
　　命令下达的同时，两枚闪光弹被扔出，黑暗的夜里瞬间炸出炫目的白光。匪徒显然没想到有这一出，被恍得有片刻的致盲。
　　趁着这个空档，四条人影迅速贴了上去，把微型炸药贴到了门上。
　　铁门被炸开，地面小组以流畅的战术配合突入，狙击手点射干掉还未来得及离开窗口的匪徒。所有的配合都默契而迅捷，如同训练时一般。

　　进到室内后，歹徒在他们眼里宛如赤裸的婴儿，甚至来不及拉开手榴弹拉环就已中枪倒地。
　　三层楼很快就清扫完毕，辰玖却没有放松下来。
　　人数不对。
　　情报说匪徒一共有12人，但到现在他们一共只控制了9人。
　　“有人逃出去吗？”
　　“没有。”狙击手肯定地说。
　　“黄山和东海留下控制还活着的匪徒并断后，我和天山去后门。”
　　这个建筑物的背面是一大片没有排过雷的区域，根本无法通行，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关注过匪徒从后门逃窜的可能。
　　可现在少了三人，这三个人总是要有去处的。
　　“泰河，注意危险，有情况就等待我们直升机支援。”耳机里传来怀特的声音。
　　“泰河明白。”
　　辰玖和梁飞羽打开后门出去，果然看到了门外有一辆发动着的卡车，卡车的车斗上正有一人在给什么东西加固。
　　对方见到他们立马踩下油门开了出去，梁飞羽条件反射抬枪打爆了一个轮胎。
　　但刚刚起步的卡车车速并不快，爆一个轮胎并不能让车停下来。
　　前方是成片的雷区，对方这是要干什么？电光火石间，辰玖看到了地上明显新鲜的爆炸痕迹。
　　不好，对方肯定是用这两天时间生生炸了一条路出来。
　　同时辰玖看清了车上物品的标志，他来不及细想，一个健步跳上了卡车。
　　梁飞羽被辰玖的动作惊到，但也马上跟了上去。
　　“泰河，汇报情况。”
　　辰玖一边用军用匕首划开车斗上那个人的脖颈，一边回答：“对方可能在雷区清出了安全道路，现在怀疑他们要携带浓缩铀出境，我和嵩山在车上。”
　　“我们马上过来支援。”耳机里怀特的声音陡然变得凝重。
　　“你在这里看好这东西，我到前面把车停下来。”
　　梁飞羽点点头，也感到了事关重大。第一次出实战任务就和核原料扯上了关系，他这运气也实在太好了些。
　　有这玩意儿在，战斗是一定不能太激烈的。要是这包装有个万一，在场的人不说，放射性物质随着风一飘散，方圆上百公里可能都要遭殃。

　　辰玖爬上车头，深吸了一口气，冰凉的晚风通过喉管进到肺里，是他熟悉的感觉。
　　现在车速已经上来了，他不敢直接打轮胎，万一这量车失去平衡翻车影响到后面的货就完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迅速解决掉正副驾驶，接手方向盘。
　　他把绳索系在身上，把绳索的另一端固定在车头的铁架上，直接翻身用军靴的后跟蹬碎了挡风玻璃，同时双手双刃飞出，驾驶室内的两人便不再动作。
　　辰玖从内侧开门，把驾驶位上的尸体踢出去，刚要接手方向盘踩刹车，突然感到背后一凉。他完全凭着直觉低头，一颗狙击子弹便钉在了头枕上。
　　怀特指挥着直升机赶到，直升机的照明强光打下来，这一块区域顿时亮如白昼。辰玖抬头，赫然看到对面有一辆改装过的皮卡向他疾驰而来。
　　这里是边境，这片雷区的后面就是巴雅国境内，来的人是谁不言自明。
　　“草！”辰玖不由低骂出声，猫身到仪表盘之下踩下刹车。
　　直升机上的狙击掩护终于开始，可狙击子弹在黑暗中发出脆响后便再无回应。
　　对方开的不是普通的改装皮卡，是连轮胎都做了防弹处理的皮卡。
　　辰玖停车后低身踢开车门，回到车斗上，试图和梁飞羽一起把浓缩铀从车上卸下来。与此同时，直升机上陆安已经换了重狙。
　　重狙的子弹呼啸而出的时候，□□的焰芒同时撕裂了天空。直升机紧急拉升，开着舱门架狙的陆安差点被甩出舱外。
　　重狙的子弹在地上炸开飞扬的尘土，对方的驾驶员在千钧一发之际蛇形驾驶避开了攻击，来到了辰玖面前。
　　对方车上一下跳下来五人，辰玖和梁飞羽抬枪就射妄图取得先机，可无奈对方人数众多，密集的火力逼迫梁飞羽和辰玖以浓缩铀为掩体无法冒头。
　　若不是对方顾忌着浓缩铀他们恐怕早已支撑不住。
　　混乱中梁飞羽胸部中弹，透过防弹陶瓷板传导出的巨大冲击力让梁飞羽直接从车上跌落，失去了意识。
　　辰玖心下一紧，他焦急地用余光寻找支援，却看到直升机依旧被□□逼得在空中乱窜。
　　这样不是办法。
　　辰玖翻身下车，放弃了战场，把浓缩铀让给了来人。
　　对方无意深入追击，快速拆下浓缩铀装到皮卡上，直接调头疾驰而去。辰玖以夜色为掩护，趁着混乱滚入对方车底，他贴上底盘的时候竟赫然发现梁飞羽也在。
　　梁飞羽失去意识竟然是装的，并且和他打着一样的心思。

　　现在的他们都已经摘了夜视镜。梁飞羽看着辰玖，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好像得意于辰玖与自己的心有灵犀。
　　辰玖无语，竟然到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到巴雅国境内后炸车。这样能尽可能减小辐射对国内的污染。可如此操作，他们两个炸车的人就必然回不去。
　　“通知清扫部队尽快准备，做好辐射处理，一过边境线我们就炸车。”辰玖冷静地汇报。
　　耳机里怀特沉默了半响，回应时的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沉重和愧疚：“放心吧，还有，对不起。”

　　如果当初怀特同意调用坦克，现在的他们就不会如此狼狈。
　　虽说结果已经不可挽回，但怀特的这声对不起还是让辰玖心里升起一丝安慰：“这种情况谁都不想的。”

　　辰玖切了通讯和梁飞羽一起把身上的C4炸药均匀地贴到车辆底盘上。
　　“幸好只是核原料不是核弹，否则污染就控制不了了。”
　　梁飞羽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丝轻松。
　　辰玖看着臂上电脑上他们的定位信号逐渐靠近边境，不由问梁飞羽：“你不怕吗？”
　　第一次实战就卷入到这种事情里，甚至于马上就要送命，你不怕吗？
　　“你不是也不怕。”梁飞羽回答得十分淡然。
　　我和你不一样，辰玖想。
　　而且其实我还是有点怕的，我不怕自己死，但我不想你死。

　　“死当然怕，但责任顶到这了，就只有上，否则浓缩铀流出去死的就不是我一个了，不是吗？”梁飞羽的声音里透着无畏的坦然，很难想象这是他的第一次实战。
　　辰玖看着梁飞羽的眼睛，梁飞羽稳定而坚毅的目光带给了他异样的安心。
　　那好吧，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一起赌一把。

　　定位信号终于越过了边境线。辰玖和梁飞羽对望了一眼，从相互的目光中摄取勇气。他们从同侧滚出车底，然后按下了引爆按钮。巨大的火光顿时冲天而起，点燃了黑暗的天空。

　　直升机上的怀特看着远处的火光，眼里充满毁恨，他重重地砸了一下舱壁，无奈地下令：“收队，后续让核清理部队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