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酒酒八十亿

65、试探

　　“许望，麦克风测试好了吗？”学生会成员王磊急匆匆地跑过来，校牌歪在一边。

　　临江二中有两个操场，大操场有一个很大的装有闪光灯的舞台，大多数集会和搞活动都在这里进行。许望站在舞台前面，手里攥着一张流程单，额前的碎发被汗水微微浸湿。

　　“第三支麦克风有点杂音，已经叫技术组去换了。”许望头也不抬地回答，手指在流程单上快速滑动，“那个乐队确认两点半到校，需要派人在校门口接应。”

　　“乐队？”王磊愣了一下，“哦对，那个北城来的‘跳跳糖’。听说挺有名的？”

　　许望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蒋肆的身影。说起来，蒋肆就是从北城转来的，他应该也知道这个乐队吧？

　　“嗯，据说在北城小有名气。”

　　“太好了！毕业典礼就需要这种活力元素。”王磊拍了拍许望的肩膀，“多亏你帮忙，校纪委员会的人就是靠谱。”

　　许望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应。自从被临时抽调协助学生会筹备毕业典礼，他已经连续三天没给蒋肆补习了。想到蒋肆那副“无所谓”和“谁稀罕”的表情，许望心里莫名烦躁。

　　“会长！”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李潇潇拿着一张节目单蹦跳着过来，“你看这个乐队介绍有没有问题？”

　　许望接过节目单，目光落在“跳跳糖乐队”的介绍上：「来自北城的年轻摇滚乐队，成立于两年前，以充满活力的现场表演出名……」

　　“我不是很了解，你在网上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出错。”

　　“哦。”李潇潇叹了口气，“什么嘛，这些明明都该是学生会干的，咱们校纪委员会只是管纪律维护校园秩序的，为什么要干这些？”

　　许望轻哼一声：“张老师安排的。徐泽风这些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是学生会缺人老师才让我们校纪委员会帮忙的。”

　　“说到底还是徐泽风性格不好，”李潇潇附在许望耳边说，“要不然学生会怎么可能没有人手？这学期他们学生会好像都没什么人加入。”

　　许望挑挑眉，眼睛看着节目单。

　　“我们校纪委员会每天都要执勤，没人愿意吃苦，这学期也没多少人加入吧？”

　　李潇潇瘪瘪嘴，“说得也是。”

　　“放心，张老师说不会让我们白干的。她说会给我们加学分，除了优秀学生干部奖之外，还有热心劳动奖。”

　　“那还差不多。”

　　“对了潇潇，”许望转头看她，“你有没有看到蒋肆？”

　　李潇潇突然来了兴趣：“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认真学习。”

　　“哦。”李潇潇有点失落。

　　许望蹙眉：“……你在失落什么？”

　　“没什么！”李潇潇掩饰尴尬似的摸了摸鼻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他！”

　　这几天临江二中准备高三的毕业典礼，老师们忙得不可开交，表演的学生也抓紧时间排练，所以这些天临江二中下午都不上课，让学生自主学习。

　　李潇潇踮着脚尖在七班后门张望，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值日生在擦黑板。她敲了敲门：“同学，请问蒋肆在吗？”

　　“蒋肆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抬起头，“他下午第一节课就不在了，说是肚子疼。”

　　李潇潇撇撇嘴，掏出手机给许望发消息：你那位“问题学生”不知道跑哪去了，据称肚子疼，但可信度存疑。

　　蒋肆正盘腿坐在实验楼后面的小花园里，许望那本写满工整笔记的数学本摊在膝盖上。他咬着笔帽，眉头紧锁地盯着一个三角函数公式，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果然小老师不在，这玩意儿看不懂。”他嘟囔着，手指敲打着膝盖，节奏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一段旋律。

　　远处传来一阵嬉闹声，蒋肆猛地合上笔记本。透过灌木缝隙，他看到几个穿着招摇的年轻人被学生会成员领着走向大操场方向。最前面那个染着银发的男生正夸张地比划着什么，引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蒋肆的呼吸一滞。萧立。即使隔了半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死党那标志性的张扬姿态。

　　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笔记本从膝盖滑落，被风吹开几页，露出许望在页脚画的小星星。

　　“肆哥，躲这儿干嘛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蒋肆惊得差点跳起来。抬头看见甄晴朗正倚在二楼窗台，似笑非笑地俯视着他。

　　“关你屁事。”蒋肆迅速捡起笔记本，拍了拍灰尘。

　　甄晴朗挑了挑眉：“许望到处找你，你倒好，躲这儿偷偷卷。”

　　“没卷，我看不懂。”

　　不一会儿，甄晴朗就下楼走到了蒋肆身边。

　　“你怎么找到我的？”蒋肆百无聊赖地踢着石子。甄晴朗蹲在一旁，啃着凤爪。

　　“许望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你。”

　　蒋肆随便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本。往常这个时候，他和许望会一起在教室里补习。现在突然没了这个安排，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了。这几天，蒋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许望的笔记确实帮了大忙，但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课间时没人再催他背单词，放学后没人再盯着他写作业，甚至连他做作业走神都没人用笔戳他提醒了。

　　“肆哥，你怎么不去看彩排啊？听说今天那个什么糖乐队要来。”

　　“跳跳糖。”蒋肆纠正道，声音有些干涩。

　　“对对对，跳跳糖。”甄晴朗吐出骨头。

　　蒋肆没回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微信弹窗显示“萧傻逼”：老蒋，你在哪儿？快来接驾！

　　蒋肆忍不住笑了，一只手在键盘上飞快打字。

　　蒋肆：我接你大爷！

　　蒋肆回完消息把手机摁灭，突然想到什么，又点开微信。

　　蒋肆：彩排就好好彩排，别乱说什么。让我知道了，你就等着我飞回北城把你舌头拔了吧！【警告表情包】

　　萧立那边回了消息：求之不得！【小娃娃扣屁屁表情包】

　　蒋肆：滚。

　　“肆哥，你给谁发消息呢？”

　　“没谁。”蒋肆把手机放回兜里，“好晒，我们回去吧。”

　　——

　　萧立盯着手机屏幕上蒋肆发来的威胁消息，笑得前仰后合，金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哥，笑什么呢？”一个身材胖胖的男生好奇地凑过来。

　　“没什么，和老朋友聊天儿。”萧立收起手机，嘴角还挂着坏笑，“待会儿彩排你们认真点，特别是你，阿杰，别老弹错那个和弦。”

　　“没有啦！”

　　“我跟你说，”萧立凑近阿杰，“我们乐队前著名吉他手可在台下看着。”

　　“啊？！”阿杰眨了眨眼睛，“那我可得认真了！”

　　王磊领着他们去大操场，一路上萧立东张西望，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校园每个角落。突然，他的目光锁定在一个穿着整齐校服、正在指挥同学搬音响的男生身上。

　　那男生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正皱着眉头核对流程单。萧立眯起眼睛——这不就是蒋肆手机相册里那个“短发妹子”吗？

　　“同学，”萧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许望面前，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请问洗手间在哪？”

　　许望抬头，看到一张痞帅的脸凑得极近，银发在阳光下几乎刺眼。他后退半步，和萧立拉开距离：“直走右转，教学楼一楼。”

　　“谢啦！”萧立咧嘴一笑，露出虎牙，“你是学生会的人？”

　　“校纪委员会会长，许望。”许望简短回答，目光重新回到流程单上，“你们乐队是压轴节目，五点半开始彩排，现在还早，可以先熟悉一下场地。”

　　“好～”

　　他和其余三人走向休息室，他转头看了眼正在舞台上调试设备的许望，那清秀的侧脸和消瘦挺拔的身姿，确实符合蒋肆的审美。

　　“有意思。”

　　“萧哥，你看啥呢？”阿杰问。

　　“指不定又看上哪个漂亮的小哥哥了吧。”一个穿粉色修身体恤的女生说。

　　“不是我，是老蒋。”

　　一直沉默擦拭电子琴的长发男生抬起了头：“肆哥？”

　　“真的！”萧立压低声音，眼睛却亮得惊人，“看到那边那个戴红袖章的男生没？就是蒋肆的暗恋对象！”

　　“真的假的？”女生好奇地朝舞台那边望，“不会是你喜欢人家故意拿蒋肆当挡箭牌吧？”

　　“婷婷，你不信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的。”

　　曲慕婷冷笑一声：“我是不知道，因为你都不挑。”

　　“你这话说的我来者不拒似的。”

　　陌伶冷着脸，停下了擦琴的动作。

　　“肆哥他不是在这所学校吗？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我们认识。”

　　“也是，”阿杰骄傲地抬起头，“你看咱们来这所学校有多少女生尖叫啊，要是让他们知道蒋肆和咱们有关系，那他可就有的烦了。”

　　陌伶又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失落。

　　萧立知道陌伶一直很想蒋肆，虽然不想背刺他，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萧立走出休息室，对着许望的背影拍了张照片。

　　萧立：“哎呀～这就是你喜欢的那个小班长啊？长得真不错，我都有点心动了呢～”

　　萧立笑嘻嘻地发了条语言过去，顺带许望的照片。

　　对不住了兄弟，我们也是想你心切，才出此下策，顺便帮你打探打探！

　　萧立心想，朝许望走去。

　　“嘿，小美人！”萧立突然跳到许望面前，金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麦克风什么时候能修好啊？”

　　许望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吓了一跳，手中的流程单差点掉在地上。他皱眉抬头，对上萧立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睛：“请不要这样称呼我。我们老师正在处理，请耐心等待。”

　　萧立夸张地捂住胸口：“哇，好凶哦～”他凑近许望，压低声音，“不过我喜欢。”

　　许望后退一步，眉头紧锁。怎么感觉这家伙gay里gay气的？！

　　“这位朋友，请保持适当距离。”他板着脸指向舞台一侧，“你们的设备已经放在那里了，请先检查一下。”

　　“遵命，会长大人～”萧立拖长音调，转身时还冲许望眨了眨眼。

　　舞台上，萧立一边检查架子鼓，一边偷瞄许望。这小子一本正经的样子确实有趣，难怪能把蒋肆那匹野马驯服。他突然有了主意。

　　“会长～”萧立蹦到许望身边，“你们学校有没有特别凶的学生啊？就是那种整天板着脸，动不动就记人名字的那种？”

　　许望手中的笔顿了顿：“你是在说我吗？我们校纪委员会只是履行职责。”

　　“哦～”萧立意味深长地点头，“那你认识一个叫蒋肆的吗？听说他超凶的。”

　　许望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你认识蒋肆？”

　　“听说过而已。”萧立装作漫不经心地拨弄琴弦，“据说是个刺头，经常打架什么的。临江二中规矩这么多，他肯定不服管犯了不少校规吧？”

　　“那是谣言。”许望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蒋肆同学虽然有些叛逆，但从不无故挑衅。请不要传播不实信息。”

　　萧立挑了挑眉。哟，护得挺紧啊。

　　“这样啊～”萧立故意拉长声调，“那会长大人和他关系很好咯？”

　　许望的耳根微微发红：“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作为校纪委员，我有责任澄清事实。”

　　“哦～普通同学～”萧立笑得意味深长。

　　彩排正式开始后，萧立的表现更加肆无忌惮。他有几轮故意在许望面前打错节拍，唱跑调，还时不时冲许望抛媚眼。许望从一开始的严肃纠正，到后来干脆背过身去不看他。

　　“那个打鼓的怎么回事？”李潇潇小声嘀咕，“老盯着你看。”

　　许望揉了揉太阳穴：“可能脑子不太正常。”

　　休息时间，萧立溜达到许望身边：“会长，给点建议呗？我们表演得怎么样？”

　　许望面无表情：“音准有问题，节奏不稳，你过于浮夸。”

　　“哇，好专业的评价！”萧立不但不生气，反而更来劲了，“会长懂音乐？”

　　“略懂。”

　　萧立眼睛一亮：“那你觉得鼓点部分怎么样？”

　　许望愣了一下：“还……可以。”

　　“可以具体说说吗？”萧立步步紧逼，“比如节奏，填充部分？”

　　许望抿了抿嘴。他很久没有碰过乐器了，哪里还能给他什么建议。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手机突然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许望如蒙大赦般走到一旁。

　　电话是徐泽风打来的，说校门口有同学和校纪委员发生了争执。许望匆匆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操场。经过教学楼时，他隐约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蒋肆和甄晴朗正躲在树荫下，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许望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想到校门口的紧急情况，还是快步离开了。

　　“肆哥，许望好像看到我们了。”甄晴朗小声说。

　　蒋肆望着许望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烦躁。萧立那个傻逼肯定说了什么，不然许望怎么会走得那么急？

　　“我去看看。”蒋肆突然站起来。

　　“啊？你不是不想看彩排吗？”

　　蒋肆没回答，大步朝操场走去。

　　舞台上，萧立正和乐队成员说笑，看到蒋肆过来，夸张地挥手：“哟！这不是——”

　　“闭嘴。”蒋肆压低声音，“你敢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初中偷穿你姐裙子的照片发到网上。”

　　其他成员看到蒋肆，也忍不住想下台，被萧立阻止了。

　　萧立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凑到蒋肆耳边：“所以，那个小美人会长就是你的‘问题’？”

　　蒋肆的耳根瞬间红了：“关你屁事。”

　　“啧啧啧，”萧立摇头，“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禁欲系的。”

　　“我说了闭嘴！”蒋肆咬牙切齿。

　　“好好好，”萧立举手投降，“不过说真的，他刚才护你护得可紧了。我说你坏话，他立马就反驳了。”

　　蒋肆愣了一下：“你说我什么了？”

　　“就说你是个刺头，经常打架什么的。”萧立耸耸肩，“他立马就急了，说什么‘那是谣言，蒋肆从不无故挑衅’。”

　　蒋肆的心跳突然加快。许望居然在别人面前维护他？

　　“其实我不是故意逗你的，”萧立突然正经起来，“自从你转学后，大伙儿都很想你。”

　　蒋肆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也想回去，但……”

　　“舍不得小美人会长？”

　　“是因为我姐！”蒋肆突然急了，随后又改口：“也有这个原因。”

　　“可惜，”萧立叹气，“你可是我们最好的吉他手。”

　　“少来。”蒋肆转身要走，“别再去招惹许望。”

　　“哟～这就护上了？”萧立坏笑，“放心，我就是帮你试探一下。”

　　蒋肆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

　　“对了，表演那天我们给你准备了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