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酒酒八十亿

66、典礼

　　临江二中的大操场被装饰得如同大型演唱会现场。舞台两侧立着巨大的LED屏，滚动播放着高三学生的青春照片；彩色气球扎成的拱门下，学生们兴奋地挥舞着啪啪掌。

　　今年高三的毕业典礼举办的特别隆重，还请了临江市的市长来参加。

　　学生会和校纪委员会全员出动，徐泽风站在舞台侧边的控台区，耳麦里不断传来各部门的汇报。许望带着校纪委员会的成员在各个班级分界处站岗维持秩序。

　　“灯光组准备！乐队十秒后上场！”王磊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许望抬头，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像沸腾的海洋，高三学生们举着自制横幅，就等表演开始。

　　“下面有请来自北城的超人气乐队——”主持人故意拉长音调，全场瞬间安静。

　　“‘跳跳糖’！！！”

　　“轰！”舞台两侧突然喷出金色烟花，四道追光灯“唰”地打在登场四人身上。萧立银发耀眼，一个滑跪冲到麦克风前，对着台下邪气一笑：“临江二中的朋友们！让我听到你们的尖叫声——！”

　　“啊啊啊萧立！！！”

　　蒋肆原本懒洋洋地瘫在最后一排，看到这浮夸的开场直接笑喷：“这傻逼……”

　　“下面，有请跳跳糖乐队为我们带来的原创歌曲——《夏日狂欢》！”主持人话音一落，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萧立站在麦克风前，银发在聚光灯下闪闪发光，他扬起嘴角，冲台下抛了个媚眼：“临江二中的朋友们——准备好狂欢了吗？”

　　“啊啊啊！！！”女生们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蒋肆翘着二郎腿，嘴角抽了抽：“……真能装。”

　　音乐前奏炸响，鼓点激烈，贝斯轰鸣，萧立一把扯开校服外套。他们为了表演特意借了临江二中的校服，露出里面的黑色背心，手臂肌肉线条分明，引得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夏日热浪！心跳狂飙——”萧立嗓音张扬，手指向台下，“你逃不掉！”

　　林佳忍不住笑出声：“这词谁写的？太土了吧！”

　　蒋肆摸了摸耳垂。好吧，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这个作词人就坐在林佳旁边。这个萧立，开场就唱他十五岁写的流水歌，不会这就是他说的给他准备的惊喜吧！

　　“其实……我觉得还不错。”蒋肆嗤笑一声，但眼神却微微恍惚。

　　“蒋肆你什么审美啊？”林佳撇了撇嘴，“虽然歌词一言难尽，但节奏还挺好听的。够嗨！”

　　蒋肆笑了笑表示认同。

　　“那个胖胖的主唱唱得好好听啊！”

　　“后面打鼓的那个唱的也好听！人还长得帅！”

　　“那个贝斯手小姐姐好酷！”

　　“键盘手也好有气质！”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许望却注意到蒋肆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手指在腿上打着拍子，眼中闪烁着许望从未见过的光彩。

　　自从他转学了，他就没有再碰过音乐了。

　　他曾经也是这样站在舞台上，抱着吉他，台下全是尖叫和掌声。那时候萧立打架子鼓，陌伶弹琴，曲慕婷弹贝斯，他负责主唱和吉他，四个人疯疯癫癫地排练、写歌，甚至翘课去街头演出……

　　而现在，他坐在这里，像个普通观众一样看着他们。

　　《夏日狂欢》结束，尖叫声经久不息。阿杰擦了擦汗，突然对着麦克风说：“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所有高三的学长学姐——”

　　阿杰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萧立。萧立放下鼓棒，走到阿杰旁边，拿着话筒说：“《以梦为马》，送给每一个不怕困难勇敢追梦的人。”

　　阿杰补充说：“也送给我一直敬仰的一个勇敢张扬的吉他手。”

　　蒋肆心里咯噔一下。

　　音乐前奏缓缓响起，是蒋肆很喜欢的那首励志歌。

　　曲慕婷和陌伶也走到前面，和萧立阿杰站在一起。萧立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张扬，反而带了些温柔的沙哑：“我醒来日光将晨晖洒下，光影又穿电车去往盛夏……”

　　蒋肆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跟着节奏轻轻打着拍子。

　　快唱到高潮部分，音乐戛然而止。停顿了两秒，几人和声唱了起来：“不要停止步伐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就向前吧，雾中通关的密码拭目以答——”

　　蒋肆低着头，手指有意无意地抓着裤脚。他突然站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他转身和邱秋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人群，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许望看到蒋肆自己一个人走开了，犹豫了一下，对李潇潇交代了几句，便跟了上去。

　　教学楼后的花园安静得出奇，蒋肆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一片树叶发呆。

　　“翘掉表演不太好吧？”许望走到他身边。

　　蒋肆手中的树叶掉在地上，明显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不用管纪律了？”

　　“李潇潇在负责。”许望在他旁边坐下，“你不喜欢那个乐队？”

　　蒋肆的表情僵了一下：“还行吧。”

　　“那个银毛好像认识你。”

　　“他认错人了。”蒋肆迅速回答，又觉得太刻意，补充道：“我在北城时见过他们演出几次。”

　　许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操场上的音乐声隐约传来，是乐队的第三首歌《彩虹》。

　　“其实……”蒋肆突然开口，又停住了。

　　“嗯？”

　　“没什么。”蒋肆摇摇头，转移话题，“你这几天忙毕业典礼，都没时间给我补课。”

　　许望挑眉：“某人不是说‘谁稀罕’吗？”

　　“我那是……”蒋肆语塞，耳朵尖微微发红，“怕耽误你工作。”

　　许望忍不住笑了：“今晚有空吗？我们补数学。”

　　蒋肆眼睛一亮，又强装淡定：“既然你主动邀请了，那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吧。”

　　“你要感谢我给你的台阶下。”许望笑着把他拉起来，“再不回去Q|Q老师要找你了，走吧。”

　　蒋肆和许望刚溜回操场边缘，就听见萧立拿着麦克风在台上大喊：“临江二中的朋友们——你们还想听吗？！”

　　“想！！！”全场沸腾。

　　主持人一脸懵地看向控台区的徐泽风，徐泽风扶了扶耳麦：“流程里没这段啊？”

　　萧立把外套往肩上一甩，银发在灯光下晃得刺眼：“接下来这首歌，送给我最好的兄弟——”

　　蒋肆脚步一顿，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立拖长音调，目光精准锁定正在往高二7班区域挤的蒋肆，“——高二7班，蒋！小！肆！”

　　“噗——”正在喝水的林佳直接喷了。

　　蒋肆僵在原地，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许望感觉身边的人瞬间石化，连呼吸都停滞了。

　　舞台上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前奏，三个活宝齐声开嗓：“在你辉煌的时刻，让我为你唱首歌——”萧立一个箭步冲到舞台边缘，对着蒋肆的方向疯狂挥手，阿杰和曲慕婷从地上支起一幅横幅哗啦展开，上面赫然写着“蒋肆勇敢飞，跳跳糖永相随”。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曲慕婷和阿杰突然从两侧包抄，“前方大路一起过走，哪怕是河也一起过——”

　　高二方阵瞬间笑倒一片。甄晴朗拍着大腿喊：“肆哥你还有这种social牛逼症的朋友啊？”

　　邱秋笑得直抹眼泪：“哎呦我去！”

　　曲慕婷和阿杰一左一右蹦跶到他身边，三人整齐划一地扭起了广场舞式的大秧歌。陌伶在后面调音，试图挽救他们这跑到银河系的调调。

　　“卧槽……”蒋肆捂着脸，耳尖红得能滴血。

　　许望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看来不是‘见过几次’这么简单啊？”

　　“闭嘴！”蒋肆恼羞成怒地打了下他的后背。

　　台上萧立越唱越嗨，突然一个箭步冲下舞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他就这么举着话筒直奔蒋肆。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萧立一把搂住蒋肆的脖子，把话筒怼到他嘴边，“人生难得起起落落，还是要坚强的生活——”

　　蒋肆被勒得直翻白眼：“你他妈……松手！”

　　“来嘛来嘛！一起唱！”萧立死皮赖脸地挂着他不放，转头对许望眨眨眼，“会长快帮忙劝劝，你家这位当年可是我们主唱呢～”

　　许望挑眉：“我家？”

　　“谁是他家的！”蒋肆炸毛，抬脚就要踹人。

　　萧立灵活地躲到许望身后，继续鬼哭狼嚎：“哭过笑过至少你还有我！”

　　“你他妈别唱了！”

　　“我偏要唱！如何呢？如何呢？”

　　萧立又跳回舞台上，勾着阿杰的脖子，继续深情款款地鬼哭狼嚎：“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

　　蒋肆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点开浏览器。

　　“你要搜什么？”许望问。

　　“临江墓园。”

　　“你搜墓园做什么？”

　　“给他们买墓地。”蒋肆咬牙切齿。

　　许望捂嘴偷笑：“你朋友挺有意思的。”

　　“现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