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酒酒八十亿

41、虚影

　　蒋肆关掉视频通话后，整个人扑到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他感觉耳朵烫得厉害，不用看也知道肯定红透了。

　　“操……”他闷声骂了一句，翻过身盯着天花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望发来的消息：明天继续，别想逃。

　　蒋肆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半天。许望发消息总是这样，规规矩矩的标点符号，连表情包都不用。他都能想象出对方发这条消息时那副平静如水的表情。

　　“烦死了。”蒋肆嘟囔着，却鬼使神差地回了个“哦”。

　　发完他就后悔了，这回复怎么看都像在乖乖听话。他立刻又补了条：少管我。

　　发完又觉得太刻意，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相机还在运转的指示灯一闪一闪。蒋肆这才想起视频还没关，赶紧爬起来按了停止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刚才录制的视频。屏幕上的自己正对着镜头抱怨许望，表情生动得不像平时在学校里那个冷着脸的自己。

　　视频播放到他翻转镜头对准手机屏幕的那一刻，许望的脸出现在画面里。湿漉漉又微干的头发，专注的眼神，还有讲解题目时微微抿起的嘴唇。

　　蒋肆不自觉地暂停了视频。

　　他盯着那个画面看了很久，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紧点了继续播放。视频里传来自己兴奋地说“看！我会了！”的声音，然后是许望微微上扬的嘴角。

　　那个笑容很浅，几乎转瞬即逝，但蒋肆还是捕捉到了。他下意识地回放了好几遍。

　　“我这是在干什么……”蒋肆揉了揉脸，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

　　他正准备关掉视频，突然注意到时间轴上有个标记。那是之前晚上他留下来补数学作业那次，也是被许望发现的那次。因为拍得不太好，一直没剪辑。

　　出于整理素材的习惯，蒋肆点开了那段视频。

　　虽然夜晚光线不好，但蒋肆在镜头里的脸依旧好看。蒋肆走得有些快，镜头随着蒋肆的步伐一抖一抖的。蒋肆突然转起了圈圈，看到这里蒋肆顿觉脸上火辣辣地烫。

　　他正想删了这段视频，但一抹亮眼的蓝白色让他的手顿住了。

　　当时蒋肆发现许望的时候，他已经慌张地关机了，没想到把许望录了进去。

　　蒋肆猛地坐直了身体，把进度条往回拖。他调慢播放速度，一帧一帧地看。

　　那个人影又出现了，虽然很模糊，但蒋肆一眼就认出来，是许望。

　　蒋肆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

　　他犹豫了一下，打开浏览器搜索“低血糖原因”，跳出来一堆结果：饮食不规律、压力过大、睡眠不足……

　　蒋肆想起许望今天吃巧克力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只小仓鼠。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又立刻板起脸。

　　“我关心这个干嘛？”他对自己说，却还是没有删掉那个视频。

　　窗外传来雨声，蒋肆这才发现外面下雨了。他走到窗边，看到路灯下雨水形成一片朦胧的光晕。莫名地，他想起许望的眼睛。在灯光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会泛起类似的光泽。

　　蒋肆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做题做傻了。他回到桌子前，准备把相机收起来，却又点开了今天录制的片段。画面定格在许望低头讲题的那一刻。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嘴唇随着讲解微微开合。

　　雨声渐大，蒋肆躺在床上，听着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他想起许望今天被自己捏脸时惊慌的样子，还有他讲题时认真的表情。

　　“烦人……”蒋肆嘟囔着，却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跳动。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明天还要见到许望，还要继续那该死的补课。想到这里，他本该觉得烦躁，却莫名有些期待。

　　蒋肆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一定是太累了。”他关掉灯，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蒋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拿起手机，把甄晴朗的微信点开。

　　不一会儿，甄晴朗发来一条消息：甄晴朗邀请你进入“蒋肆攻略计划”群聊。蒋肆满意地笑了笑，通过甄晴朗发来的邀请链接加入了群聊。几乎是同时，群里炸开了锅。

　　李潇潇：欢迎蒋肆同学！！！撒花.jpg

　　牟大志：卧槽！活的肆哥！

　　李潇潇：全体成员快出来迎接！我们的攻略对象亲自莅临指导工作了！

　　牟大志：肆哥好！乖巧.jpg

　　林佳：我靠！蒋肆你怎么进来了？

　　甄晴朗@林佳：我拉他进来的。

　　林佳：我觉得他看到我们讨论的东西会明天把我们灭口。

　　李潇潇：你们难道不知道新人入群是看不到以前的群聊的吗？

　　牟大志：对哈！

　　林佳：……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甄晴朗？

　　甄晴朗：嘻嘻(#^.^#)

　　……

　　蒋肆看着不断跳出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发出一条消息：听说你们有26套方案？我很期待。

　　群里瞬间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更多消息。

　　蒋肆@许望：明天继续讲题啊，小老师。

　　许望正准备睡觉了，林佳一个电话轰过来。

　　“喂？佳姐，怎么了？”

　　“不好了许狗！”林佳的声音很大，吵得许望把手机拿远了一点，“蒋肆进我们群了！”

　　“我知道你想说他会不会知道你们制定的那些离谱的攻略他的计划。”

　　“你怎么怎么淡定？”

　　“从你把甄晴朗拉进群的时候我就知道瞒不住。”

　　许望挂了电话后，去群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蒋肆明目张胆地艾特了他一条消息：明天早餐我要吃三明治。

　　许望一愣：啊？

　　“蒋肆攻略计划”群已经刷了99+条消息。最新一条是蒋肆发的：明天开始执行新计划，由我亲自制定。

　　许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

　　“报告！”

　　邱秋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牟大志，道：“进来吧。”

　　“找我什么事？”

　　“老师，这是我们班参加球类运动会的参赛者名单。”牟大志把名单递到邱秋手里。

　　“这应该给你们唐老师，给我干嘛？”

　　牟大志道：“唐老师说让我先把名单交给班主任过目再报上去。”

　　“好吧，那我看看。”邱秋大致扫了一眼，报名的大多数都是他们班上比较喜欢运动的人，虽然都一般般，但至少他们班有人参赛了。

　　邱秋正想说没什么问题，忽然在篮球项目那儿看到了蒋肆的名字。

　　“蒋肆？不行，绝对不行！”

　　班主任邱秋的声音像一记闷雷在办公室里炸开。牟大志递过去的参赛名单被邱秋一把拍在桌上，钢笔滚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牟大志缩了缩脖子：“老师，蒋肆他篮球真的很厉害！”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邱秋罕见地提高了音量，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她抓起桌上的保温杯猛灌了一口，像是要压下什么情绪，“把蒋肆的名字划掉，换别人上。”

　　“老师，之前咱们班运动会一个金牌都没有拿过，现在蒋肆转来了我们班，我们肯定有机会得金牌，你为什么不让他参加？难道你不想让他为我们班争光吗？”

　　牟大志还想争辩，邱秋已经转身去翻找文件夹。

　　“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他不服气，就让他来找我。”

　　牟大志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许望。许望扶住他摇晃的身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没什么……”牟大志慌忙把名单藏在身后，但许望已经看见了蒋肆的名字被红笔粗暴划掉的痕迹。

　　许望的眼神立刻变了：“谁划的？”

　　“邱老师。他说蒋肆不能参赛。”牟大志支支吾吾，“我不知道邱老师为什么这么反对，但我真的很想在这次运动会上拿金牌。”

　　“我们七班的每个人都想拿金牌。”许望安慰似的拍拍牟大志的肩膀，“把名单给我看看好吗？”

　　许望接过名单，盯着那道刺目的红色划痕看了几秒，转身就往教室跑。牟大志在后面喊：“哎！你去哪儿！”

　　教室里，蒋肆正趴在桌上补觉。许望冲到他桌前，一巴掌拍在桌上。蒋肆猛地抬头，额头还带着睡觉压出的红印：“操，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许望声音发抖，“你是不是有病啊？”

　　蒋肆一脸莫名其妙：“你再骂一句试试？”

　　许望张了张嘴，猛地刹住话头。他深吸一口气，把名单放在蒋肆面前：“邱老师把你的名字划掉了。”

　　蒋肆盯着名单看了两秒，突然笑了：“她吃错药了？”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找她去。”

　　许望一把拉住他：“等等！”

　　蒋肆甩开他的手：“别管我。”

　　许望看着蒋肆大步离去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自己的衣角。林佳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许望摇摇头，目光落在蒋肆空荡荡的座位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桌面上，那里有一道蒋肆平时转笔留下的浅浅划痕。

　　办公室门口，蒋肆连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邱秋正在批改作业，抬头看见是他，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蒋肆啊……”

　　“为什么划掉我的名字？”蒋肆单刀直入。

　　邱秋推了推眼镜，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我想你应该知道。”

　　蒋肆盯着那个眼熟的档案袋，和蒋随书桌抽屉里的一模一样。他伸手去拿，邱秋却收了回去：“这是给班主任看的，不是你。”

　　“……我知道，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蒋肆声音冷了下来。

　　邱秋叹了口气：“你姐姐说你有……特殊情况，不能参加剧烈运动。”她斟酌着用词，“学校必须为学生的安全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