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食言了》酒酒八十亿

42、练球

　　“我自己承担后果。”蒋肆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你不用担心。”

　　邱秋的红笔在名单上顿出一团红墨：“蒋肆，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你姐姐明确说了——”

　　“她不是我监护人。”蒋肆一把抓过档案袋，牛皮纸被攥出几道褶皱，“我爸都不管我，她凭什么？”

　　办公室的挂钟滴答作响，几个老师偷偷往这边瞄。邱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如果你坚持要参赛，就让你家长给我打电话。否则免谈。”

　　蒋肆冷笑一声，转身时校服外套扬起一阵凌厉的风。走廊上，许望正贴着墙根偷听，见他出来立刻凑上前：“怎么样？”

　　“关你屁事。”蒋肆把档案袋卷起来塞进口袋。他余光瞥见许望欲言又止的表情，突然烦躁地揉了把他头发，“少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不要老是揉我头发！”

　　下午蒋肆没有和甄晴朗一起吃饭。蒋肆一个人出了校门，单肩背着包晃进便利店，要了包最呛的烟。打火机咔哒三下才点燃，他猛吸一口，呛得眼眶发红。

　　——

　　蒋肆今天很晚才回家，蒋家别墅还亮着灯。蒋肆推开大门，蒋随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显然是在等他。

　　“解释。”蒋肆把皱巴巴的档案袋摔在桌上。

　　“你先给我解释解释，”蒋随抬头看他，“报名参加运动会的事。”她拾起档案袋，露出边缘泛黄的医疗报告，“你不会忘了这个了吧？”

　　蒋肆看到那露出来的一角，突然感觉胸口堵得慌。

　　“我没忘。”蒋肆一屁股坐在蒋随旁边，把脚搭在茶几上，“你就是太担心了，只是一个比赛而已。”

　　蒋随一把拍掉他的脚：“一个比赛而已？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肌肉萎缩速度比预期快了5%？”她又从包里翻出一本报告，指着上面的一行数据，“上周复查时医生怎么说的？”

　　“说我帅得让人窒息？”蒋肆嬉皮笑脸地抢报告，被蒋随用抱枕扔了一脸。

　　“说你再作死就等着坐轮椅吧！”蒋随气得声音都变调了，抓起茶几上的橙子砸过去，“你知不知道我每次陪你去复检，看着那些晚期患者的样子有多害怕？”

　　蒋肆接住橙子，突然不说话了。他慢悠悠地剥开橙子皮，掰了一瓣塞进蒋随嘴里：“蒋随，你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少转移话题！”蒋随含糊不清地说，橙子汁顺着下巴往下滴。

　　蒋肆突然凑近，用拇指抹掉她下巴的果汁：“其实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他难得露出认真的表情，“但让我像个瓷娃娃一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蒋随噎住了，橙子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我想参赛。”蒋肆静静地看着她，“就这一次，算我求你了行吗？”

　　蒋随低着头没有说话。

　　次日清晨，许望在校门口拦住了摇摇欲坠的蒋肆。少年眼下挂着淡淡青黑，却把报名表拍在他胸口：“搞定了。”

　　“邱老师同意了？”许望瞪大眼睛，“你家长和她沟通了？”

　　蒋肆勾住他脖子往教室拖：“少废话，今天下午我给你特训。”他摸出颗水果糖塞进许望嘴里，指腹擦过他嘴唇，“赢了比赛请你吃大餐。”

　　“喂！你放开我！我还在执勤！”

　　其他执勤的学生：“？会长什么时候和蒋肆关系这么好了？”

　　——

　　“你再说一遍？”许望紧紧地攥着报名表，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我什么时候答应做替补了？”

　　篮球场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蒋肆单手转着篮球，嘴角挂着欠揍的笑：“就刚才啊，我替你签的字。”他模仿许望工整的字迹，把许望的名字签上去。

　　“‘许望自愿加入篮球队’，啧，连邱老师都说你字怎么变丑了。”

　　“蒋肆！”许望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却在碰到他锁骨时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我不会打篮球，五一假回来要期中考试，我也没心思参加比赛。”

　　蒋肆突然把篮球塞进许望怀里，温烫的皮革触感让他下意识抱住。“所以呢？”蒋肆凑近他耳边，呼吸扫过白皙的耳尖，“我教你。优等生连运球都不会，说出去多丢人？”

　　许望气得把篮球砸向地面，球歪歪扭扭弹到了场外。几个路过的女生噗嗤笑出声，他顿时从耳根红到脖子。

　　“怎么，允许你教我，不允许我教你？”蒋肆小跑着捡回球，指尖顶着球转了个漂亮的圈，“以后每天下午五点半来这儿，如果你不来，那我晚上也不必留下来补课了。”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了，穿运动服来，记得带护腕。”目光在许望身上扫了一圈，“受伤了我可不负责。”

　　许望扶了扶眼镜，冲着蒋肆的背影大喊：“谁要跟你训练！”
　　蒋肆装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阳光下那截露出的手腕白得晃眼。

　　下午五点半左右，许望还是来了。许望蹲在器材室翻找护膝，心里不禁想到了蒋肆。

　　许望现在真的有点捉摸不透蒋肆的心思了。之前明明说过讨厌自己，如果不是因为Q|Q老师安排自己帮他补习，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交集。但现在……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许望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这时他听见门被踹开的声响。

　　“找这个？”蒋肆晃着手里崭新的护腕，不知什么时候顺走的。他今天换了黑色无袖运动衫，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得让许望莫名喉头发紧。

　　许望一把抢过护腕：“不敲门就进来，要是把门踹坏了，我就扣你有损公物分。”

　　“你不是说不来吗？”

　　许望闻言一怔，说：“我……只是怕你真的晚上不补习了，让邱老师打赌输了。”

　　“哼，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他低头系带子，忽地听见蒋肆轻笑：“戴反了，小老师。”修长的手指突然覆上来，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他手腕内侧。许望猛地抽回手，后脑勺“咚”地撞在储物柜上。

　　“反应这么大？”蒋肆皱眉，伸手要揉他脑袋，被许望一个侧身躲开。“别碰我头发！”

　　“行行行。”蒋肆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却突然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瓶运动饮料，“先补充点糖分，等会儿别晕在场上。”

　　瓶盖已经被拧松了。

　　下午的太阳不是很大，但塑胶球场被烤了一天，还是蒸腾着热气。蒋肆把T恤下摆卷起来擦了把汗，露出劲瘦的腰。许望立刻别开脸，假装研究篮球上的纹路。

　　“先从运球开始。”蒋肆突然把球砸向地面，篮球在两人之间弹跳，“接着。”

　　许望手忙脚乱去接，球却从指间溜走。“手腕要柔，手指要硬。”蒋肆绕到他身后，握住他双手调整姿势，“像这样……”温热的胸膛贴上来，许望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混着汗水的气息。

　　“我自己来。”许望像触电般跳开，却踩到自己鞋带差点摔倒。

　　蒋肆一把搂住他的腰。

　　许望：“……”

　　蒋肆：“……”

　　半小时后，许望瘫坐在场边大口喘气。蒋肆蹲在他面前，用冰镇可乐贴他脸颊：“体能太差了，明天开始晨跑。”

　　“没有明天了。”许望拍开可乐罐，一本正经道：“剧烈运动后不能喝冰水。”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蒋肆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蒋肆突然伸手摘掉他的眼镜，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凑得极近：“许望，下次打球不要戴眼镜。”

　　等许望视线清晰了的时候，蒋肆已经起身走向三分线。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起跳时衣摆飞扬，篮球划出完美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该你了。”蒋肆回头看他，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

　　“发什么呆？”蒋肆把球抛过来，许望条件反射地接住。运球，起跳，球砸在篮筐上弹飞了。

　　“手腕发力不对。”蒋肆不知何时又贴上来，这次从背后虚环着他，手把手教他调整角度，“看我示范。”他带着许望的手腕轻轻一推，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

　　许望微微低头，发现他们影子在地上交叠，像两个牵着手的小人。蒋肆的呼吸拂过他耳畔：“再试一次？”

　　暮色渐浓，距离上晚自习还有二十分钟。蒋肆突然提议比罚球。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条件。许望第十次投篮偏出后，蒋肆笑着把毛巾扔他头上：“明天继续。”

　　“什么条件？”许望揪着毛巾边缘，心跳莫名加速。

　　蒋肆弯腰收拾背包，后颈的棘突在暮色中格外清晰：“还没想好。”他转身时笑得像只狐狸，“先欠着。”

　　回去的路上，许望发现蒋肆走路有点跛。“你腿……”

　　“旧伤。”蒋肆满不在乎地甩了甩腿，却放慢了脚步。路过小卖部，他突然拽住许望书包带：“请你喝牛奶。”

　　蒋肆买了两瓶草莓味牛奶。

　　“你不是说喝草莓味的幼稚吗？”

　　蒋肆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这是给你的奖励，爱要不要。”

　　许望还是接下了，把吸管插进去：“当然要，不然今天下午就白折腾了。”

　　离上晚自习还有十分钟，蒋肆和许望坐在花园的椅子上休息，准备把牛奶喝完了再进教室。

　　“唉，”蒋肆捅了捅许望胳膊，“我教你打篮球，你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小老师？”

　　许望差点呛到：“我发现你这个人的逻辑思维真的很奇怪耶。我又没有让你教我打篮球，你怎么还求着我叫你老师啊？”

　　蒋肆无语地笑了：“你自己数数，自从Q|Q安排你给我补习，我叫了你多少次小老师？让你叫一次都不行啊，尽占我便宜！”

　　“那是你自愿的，我又不是。”

　　“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叫我小老师的。”

　　许望微微睁大了眼睛，轻哼一声：“不可能。”

　　蒋肆咬着吸管笑了，暖黄的路灯映出两人挨得很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