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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染荒原 ...

  •   冰冷的灰雾如同活物,丝丝缕缕缠绕着身体,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裹着冰碴的尘埃,刺得肺叶生疼。体内那点微弱的力量,如同被无数细小的针管扎着,正一点一滴被这诡异的雾气抽离。后背肩胛骨下三道深可见骨的抓伤,在灰雾的侵蚀下,麻木中透出更深的灼痛,蚀骨豺的污染毒素正顺着血液和神经,贪婪地向内蔓延。左臂完全失去了知觉,软软垂着,右手的指骨也因为那搏命一击而肿胀刺痛。

      李之心靠在冰冷湿滑的岩壁上,浑身浴血,如同刚从地狱血池里捞出来。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撞碎肋骨,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张叔被撕碎的残躯,老吴决然撞向利爪的背影,瘦猴生死不明的身影……这些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他的脑海深处,带来的是比身体创伤更甚百倍的剜心之痛。

      灰石寨……寨子里那些眼巴巴等着食物回去的老弱妇孺……还有张叔、老吴他们用命换来的、散落在荒原上的地藓薯……绝望如同这噬灵谷的浓雾,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要将他彻底碾碎。

      “心哥……” 小豆子压抑的啜泣声在死寂的灰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瘦猴紧紧拉着孩子的手,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的剧痛让他佝偻着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看着靠在岩壁上、气息奄奄的李之心,眼中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噬灵谷的绝地名号,比蚀骨豺的獠牙更令人绝望。

      李之心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那被巨石半掩的洞口。洞口边缘光滑,岩壁上那些巨大、凌厉的劈砍痕迹,以及旁边那幅简陋却蕴含奇异韵律的线条图,此刻成了他意识深处唯一的光点。刚才指尖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却纯净的暖流,像是一粒投入死水的火星,虽然微弱,却顽强地不肯熄灭。

      不能死在这里!张叔和老吴的血不能白流!寨子里的人还在等着!哪怕只有一线渺茫的希望……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死死抠住身下粗糙冰冷的岩石,指甲瞬间崩裂出血,身体却纹丝不动。失血、剧痛、毒素、还有这噬灵灰雾的侵蚀,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尝试调动体内那源自无数次生死挣扎磨砺出的、微弱的本源力量,试图对抗麻木,激活身体。但每一次尝试,都像在泥沼中挣扎,换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伤口的剧痛。

      “呃……” 一声压抑的痛哼从齿缝间挤出。后背的伤口处,麻痹感下传来一阵诡异的蠕动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正在里面钻行、啃噬!蚀骨豺的污染毒素,在这片同样充满死亡气息的灰雾中,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一股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寒意,正沿着脊椎向上蔓延,直冲后脑!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模糊的、闪烁的暗红色光点,如同蚀骨豺那疯狂的眼瞳。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震颤,突兀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源头,赫然是那幅刻在岩壁上的简陋线条图!

      李之心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幅图。丹田位置那个仿佛在旋转的圆形标记,在他濒临崩溃的感知中,似乎……亮了一丝?一股比刚才清晰许多的微弱吸力,从那标记上散发出来,并非针对他体内的力量,而是……隐隐指向他伤口处那股肆虐的污染毒素!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的绝望!

      这图……这遗迹……或许能压制甚至净化这该死的污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恐惧和疑虑!李之心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手脚并用,如同受伤的野兽般,朝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爬去!粗糙的岩石摩擦着伤口,每一次移动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浑然不顾,眼中只有那个洞口!

      “心哥!你做什么?!”瘦猴惊骇地看着他近乎自残般的举动。

      “那里面…有东西…能救命…” 李之心嘶哑地回答,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他爬到洞口,用肩膀顶开一块松动的碎石,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更清晰了。一股更加阴冷、带着浓重岁月尘埃和某种奇异威压的气息,从洞内深处扑面而来。

      “瘦猴…带…带豆子…离远点…等我…” 李之心艰难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不等瘦猴回答,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的依旧是冰冷刺骨的灰雾——然后猛地低头,拖着残破的身躯,毅然决然地钻进了那个未知的黑暗洞口!

      “心哥!” 小豆子的哭喊被隔绝在洞外。

      洞内并非笔直。刚钻进来,就是一个近乎垂直向下的陡坡!李之心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顺着陡峭湿滑的岩壁翻滚下去!

      “砰!砰!咚!”

      身体在狭窄的通道里猛烈撞击着凸起的岩石!本就重伤的左臂被狠狠磕在石棱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后背的伤口更是被反复摩擦撞击,鲜血汩汩涌出,污染毒素带来的冰冷麻痹感都似乎被这剧烈的撞击冲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更尖锐的痛楚!

      不知翻滚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李之心终于重重摔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硬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咳咳咳……”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喷出带着血腥味的尘土。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痛。左臂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剧痛钻心。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鲜血浸透了破碎的衣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挣扎着抬起头,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上方那个小小的洞口,透进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灰雾扭曲的幽绿色天光,如同遥远星辰,提醒着他来时的方向。

      洞内死寂得可怕。空气比外面更加凝滞、冰冷,带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岩石粉尘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奇异气味。更让他心悸的是,那股无形的、吞噬生机的力量,在这里变得尤为明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冰冷触手缠绕着他,贪婪地吮吸着他仅存的生命力和体内那微弱的力量。身体变得更加沉重,思维也像是陷入了粘稠的泥潭,运转得异常缓慢。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上心头。这里……真的会有生路吗?还是只是一个更华丽的坟墓?

      就在这时,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

      不是来自洞口,而是来自洞穴的深处!

      那光极其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呈现出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惨绿色。在这绝对的黑暗中,这一点微光却如同灯塔般醒目!

      希望!尽管那光充满了诡异和不祥,但在绝对的黑暗和绝望中,它就是唯一的指引!

      李之心再次咬紧牙关,用还能动的右臂撑起身体,拖着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和剧痛的双腿,朝着那点惨绿色的微光,一寸寸地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在死寂的洞穴中回荡,更添几分恐怖。

      洞穴似乎很深,通道曲折向下。越靠近那绿光,空气中那股金属锈蚀和尘埃的味道就越发浓重,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吞噬生机的力量也越发强大,李之心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沉沦,眼皮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后背伤口的污染毒素,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刺激,那股冰冷的腐蚀感和侵蚀神经的麻痹感再次加剧,视野中的暗红色光点越来越多,耳边甚至开始出现模糊的、充满疯狂意味的低语嘶鸣,如同蚀骨豺的咆哮在脑中回荡!

      “不能…倒在这里…” 他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他死死盯着那点越来越近的绿光,那是支撑他爬下去的唯一信念。

      终于,在几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他爬过了一个拐角。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石窟。石窟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具人形骸骨!

      骸骨呈盘膝而坐的姿态,身上的衣物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化为飞灰,只余下森森白骨。骨骼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被高温灼烧过的玉质光泽,在黑暗中隐隐流转着微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骸骨的头颅,天灵盖的位置,竟然插着一柄剑!

      一柄断剑!

      剑身只剩下不到一尺长,通体漆黑,看不出材质,断口处参差不齐,仿佛被某种恐怖巨力生生崩断。残余的剑身深深没入骸骨的头颅之中,剑柄早已不知所踪。而那点指引他前来的惨绿色微光,正是从这断剑插入头颅的创口处,幽幽散发出来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映照着整个石窟,也映照着骸骨那空洞的眼窝,显得无比阴森诡异。

      而在骸骨盘坐的前方地面上,散落着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上面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文字,但大部分都已模糊不清。还有几块颜色各异、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石头碎片散落在旁,像是碎裂的灵石。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剧烈喘息着,汗水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滑落。眼前的景象远超他的想象。这具骸骨,这柄断剑,这诡异的绿光……无不透着一股大恐怖!

      然而,就在他心神剧震,被这景象震慑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从骸骨方向传来!

      嗡——!

      比之前在洞口强烈百倍的共鸣感瞬间席卷了李之心!他体内那微弱的本源力量,以及伤口处肆虐的污染毒素,同时剧烈地躁动起来!那幅刻在洞口岩壁上的简单线条图,仿佛活了过来,清晰地在他脑海中浮现!尤其是丹田位置那个旋转的标记,此刻正与骸骨头颅处那柄断剑散发的惨绿光芒,产生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呼应!

      一股比之前清晰、强烈得多的暖流,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仿佛从他自己的意识深处,从那幅被烙印在脑海中的线条图中流淌出来!这股暖流带着一种古老、纯净、坚韧不屈的意志,瞬间冲向他后背的伤口!

      “啊——!”

      李之心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这并非纯粹的剧痛,而是冰与火的极致冲突!那股暖流如同一股滚烫的熔岩,狠狠撞进了被污染毒素侵蚀、冰冷麻木的伤口深处!

      嗤嗤嗤——!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剧烈的反应在他伤口内部爆发!污染毒素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疯狂反扑,冰冷的腐蚀感瞬间加剧,试图冻结、污染这股入侵的暖流!而那暖流却异常坚韧,带着一种净化、驱散、镇压的古老意志,顽强地抵抗着、消磨着那些冰冷的污秽!

      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后背的伤口处传来撕裂、灼烧、冰冻、麻痹等等难以形容的混合剧痛!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野中的暗红色光点疯狂闪烁,蚀骨豺的疯狂低语和另一种宏大、悲怆、充满不甘的古老意念碎片,如同风暴般在他脑海中激烈碰撞!

      痛!难以想象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都要痛苦百倍!

      但同时,在那极致的痛苦之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微弱却真实的“清醒感”却顽强地浮现出来!那污染毒素侵蚀神经带来的冰冷麻木和疯狂幻象,在这两股力量的激烈对抗下,竟被短暂地压制、驱散了!虽然痛苦万分,但他的神智却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清晰地“看”到了体内那两股力量的交锋,感受到了那股源自线条图的暖流中蕴含的古老精义——一种凝练、纯粹、引而不发的核心意境!

      古法!

      这就是古法真正的力量?!不是吸收狂暴的污染灵气,而是……引动自身本源,凝神静气,以意志为引,在体内构筑熔炉,净化污秽,归元守一?!

      这个明悟如同惊雷炸响!李之心在剧痛中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凭借这瞬间的清醒和明悟,强行凝聚起自己濒临崩溃的意志,尝试去“引导”那股从意识深处涌现的、源自线条图的暖流!

      集中!凝神!想象那丹田位置的旋转标记!想象它将一切污秽吸入、碾碎、化为纯粹的力量!

      他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异常坚定地投向那团在伤口深处激烈冲突的能量风暴!

      奇迹发生了!

      在他意念的微弱引导下,那原本只是被动抵抗污染毒素的暖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猛地向内一缩,变得更加凝练、集中!它不再是与毒素无差别地碰撞消耗,而是如同有了灵性般,开始尝试着将一部分最为活跃的污染毒素“包裹”起来,然后……按照那线条图丹田标记的旋转韵律,进行着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磨灭”!

      “呃啊啊啊——!” 引导的过程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伤口内部搅动、穿刺!李之心蜷缩在地上,身体弓成一只虾米,指甲深深抠进地面的岩石,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强行维持着那一丝清明,全力引导着这来之不易的、唯一的生机!

      汗水、血水、还有从伤口处渗出的、混合着毒素黑丝的污浊液体,在他身下汇聚成一小滩。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李之心后背伤口的剧痛,终于开始……减弱了!

      不是麻木的消失,而是那种冰冷腐蚀、疯狂侵蚀的感觉,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仿佛被掏空般的疲惫,以及伤口本身的、纯粹的撕裂痛楚。视野中疯狂闪烁的暗红色光点消失了,蚀骨豺的低语和那悲怆的古老意念也沉寂了下去。

      那源自线条图的暖流,在艰难地磨灭了一小部分最活跃的污染毒素后,也终于耗尽,缓缓消散在他的体内。它并未壮大他的力量,甚至因为对抗消耗,让他感觉更加虚弱。但它却成功地……压制并净化了部分毒素!将他从彻底异化的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呼…呼…呼……” 李之心瘫软在地上,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哀嚎,但精神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

      他活下来了!靠着这遗迹骸骨引发的共鸣,靠着那幅神秘线条图的指引,靠着在生死边缘领悟到的一丝古法精义!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目光再次投向那具盘坐的骸骨和那柄插入天灵盖的断剑。惨绿色的幽光依旧在闪烁,映照着那空洞的眼窝。此刻再看,那骸骨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纯粹的恐怖,更添了几分悲壮与苍凉。这位不知名的古修前辈,是在何等绝境下,选择以此种方式结束?那柄断剑,又蕴含着怎样的故事?他头颅中散发出的绿光,为何能与洞口那幅线条图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甚至能引动自己体内的力量?

      一个个谜团涌上心头。但此刻的李之心,没有精力去深究。他只知道,这遗迹深处,或许藏着他活下去、甚至变强的契机!那幅线条图,那古法精义,就是他在这崩坏秽土上挣扎求生的第一缕微光!

      他艰难地挪到那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旁。玉片触手冰凉,上面刻着的细小文字大部分都已磨损,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眼:“…引…煞…归…元…”、“…心守…一…”、“…逆…脉…险…”。字迹古朴苍劲,透着一股不屈的意志,与线条图的韵味隐隐相合。

      古法残篇!虽然破碎不堪,但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李之心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玉片碎片收拢,贴身藏好。又看了看那几块碎裂的、黯淡无光的石头,虽然感觉不到丝毫灵气波动,但能被这位前辈留在身边,或许也有用处,也一并收起。

      做完这一切,他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失血的眩晕感和强烈的疲惫如同潮水般袭来。他靠在石壁上,眼皮沉重如山。

      不行!不能睡!外面还有瘦猴和小豆子!这洞内也绝非安全之地!那股吞噬生机的力量依旧存在!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意志,拖着残破的身躯,开始沿着来路,一点一点艰难地向上爬。每向上挪动一寸,都伴随着剧痛和沉重的喘息。后背的伤口虽然毒素被暂时压制,但巨大的创口依旧在缓慢渗血,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是折磨。左臂软软垂着,完全帮不上忙,只能依靠右臂和双腿的力量。

      向上的陡坡比下来时更加艰难。湿滑的岩壁无处着力,好几次他都差点再次滑落下去。汗水模糊了视线,血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黏腻冰冷。时间仿佛凝固,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身体摩擦岩石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内回荡。

      不知爬了多久,上方洞口透进来的那点幽绿色微光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心哥!是你吗?!” 洞口外传来瘦猴带着哭腔的、惊喜的呼喊。显然他们一直守在洞口附近。

      李之心精神一振,用尽最后的力气,手脚并用,终于从那狭窄的缝隙中,艰难地爬了出来!

      “噗通!”

      他重重摔在洞口的灰雾中,激起一片尘埃。冰冷的雾气再次包裹了他,体内微弱的力量又开始被一丝丝抽离,但经历过洞内更恐怖的吞噬后,这感觉反而显得不那么致命了。

      “心哥!” 瘦猴和小豆子立刻扑了过来。看到李之心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样子,两人都吓坏了。

      “没事…死不了…” 李之心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一阵抽搐。

      “你的伤!还有手!” 瘦猴看到他扭曲的左臂和后背那三道恐怖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小豆子更是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先…离开这里…” 李之心喘息着,声音嘶哑,“这雾…吸人…生机…”

      瘦猴立刻反应过来,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和小豆子一起,费力地搀扶起李之心。三人相互支撑着,踉踉跄跄地远离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洞口,在浓雾中摸索着,寻找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们找到一处相对背风、有几块大岩石遮挡的凹陷处,暂时停了下来。瘦猴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想给李之心包扎伤口。

      “别…碰伤口…” 李之心虚弱地阻止,“有…毒…等出去…找…草药…”

      瘦猴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李之心后背伤口边缘那诡异的紫黑色和渗出的污浊液体,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

      李之心靠在冰冷的岩石上,闭上眼睛,默默回忆着在洞内经历的剧痛与那一丝明悟。他尝试着,用意念去回想那幅线条图,去感受丹田位置那个旋转的标记。没有骸骨共鸣,没有那强烈的暖流涌现,只有一丝极其微弱、仿佛源自他自身生命本源的暖意,在意识深处缓缓流动,如同风中残烛。他引导着这丝微不可察的暖意,极其艰难地流向后背的伤口。

      没有洞内那激烈的净化冲突,只有一种极其缓慢、极其微弱的“安抚”效果。伤口的剧痛似乎减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那冰冷的麻痹感也被稍稍驱散了一点。效果微乎其微,却让李之心心中大定!这证明,他的领悟是对的!这古法精义,确实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污染!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就在这时——

      “嘶嘶…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如同无数细小的节肢在潮湿的苔藓上爬行,由远及近,从浓雾深处传来!

      李之心猛地睁开眼!瘦猴和小豆子也瞬间绷紧了身体,脸上血色尽褪!

      只见前方翻滚的灰雾中,一片暗紫色的、黏腻的“潮水”,正无声无息地向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过来!那“潮水”是由无数拳头大小、形似潮虫、但甲壳上布满恶心脓包和尖刺的变异生物组成!它们密密麻麻,相互挤压着前进,所过之处,地面上的暗紫色苔藓都被啃噬一空,露出下面黑色的岩石!它们细小口器中滴落的涎水,在岩石上腐蚀出细密的坑洞,发出“滋滋”的轻响!

      “腐…腐苔虫群!” 瘦猴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这种变异生物单体弱小,但数量恐怖,啃噬能力惊人,而且涎水带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污染!一旦被包围,顷刻间就会被啃得只剩白骨!

      绝境!刚出狼窝,又入虫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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