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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绝境微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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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那声音如同亿万只细小的、沾满黏液的脚爪在潮湿苔藓上同时爬行,密集得令人头皮炸裂!暗紫色的“潮水”翻滚着、蠕动着,从翻滚的灰雾深处蔓延而来,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地面黏腻的暗紫色苔藓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露出下面冰冷的黑色岩石,只留下被涎水腐蚀出的、密密麻麻的细小坑洞,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轻响。
腐苔虫群!
瘦猴的牙齿都在打颤,眼中是彻底的绝望。这些拳头大小、甲壳上布满恶心脓包和尖刺的变异生物,单体脆弱,但汇聚成潮,便是这片废土上最令人胆寒的灾难之一!它们啃噬一切有机物,连骨头都不会剩下!涎水中蕴含的腐蚀性和污染,更是触之即伤!他们三个,一个重伤垂死,一个断了几根肋骨,一个半大孩子,在这绝地之中,面对这汹涌的虫潮,连挣扎都是徒劳!
“走…走啊!”瘦猴嘶吼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架起意识又开始模糊的李之心,另一只手死死拉住吓傻了的小豆子,就想往虫潮涌来的反方向跑。
但李之心太重了!瘦猴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胸口剧痛难忍,刚踉跄着拖出两步,脚下一软,三个人顿时滚作一团!
“心哥!瘦猴哥!”小豆子惊恐地尖叫,小小的身体被压在下面。
完了!
虫潮的前锋,那密密麻麻、散发着恶臭的暗紫色甲壳和滴落着腐蚀涎水的口器,已经近在咫尺!几只冲在最前的腐苔虫,甚至能看清它们甲壳上脓包破裂流出的黄绿色粘液!那股混合着腐烂植物和强酸的腥臭气味,几乎让人窒息!
李之心被摔得眼冒金星,后背伤口再次崩裂,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瞬间清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他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虫口,看到了瘦猴眼中彻底的灰败,看到了小豆子脸上凝固的恐惧。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近乎蛮横的求生本能,混合着对张叔、老吴牺牲的悲愤,对灰石寨老弱的责任,如同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他体内那刚刚因为领悟一丝古法精义而平息下来的微弱暖流,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刺激下,竟再次被疯狂点燃!
嗡——!
并非实质的声音,而是一种强烈的意念震颤!李之心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汹涌而来的虫潮!他不再试图调动那微弱的、被灰雾不断抽离的力量,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愤怒与不甘,全部凝聚!脑海中,那幅在洞窟深处烙印下的、蕴藏着古法精义核心的线条图——尤其是丹田位置那个仿佛在旋转的圆形标记——瞬间变得无比清晰!
凝神!静气!引而不发!以身为炉,意志为火!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完全是在绝境下生命本能的驱动!李之心将这股凝聚到极致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狠狠刺向那丹田的旋转标记!同时,他的身体本能地做出了一个盘膝而坐的雏形姿势,尽管左臂扭曲,剧痛钻心,姿势歪斜得可笑!
“给我……滚!!!”
一声沙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咆哮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排山倒海的气势。
只有一圈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光晕,以李之心歪斜盘坐的身体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范围极小,仅仅笼罩了他身周三尺之地,将瘦猴和小豆子也勉强包裹在内!
那光晕淡薄得如同清晨水面上的雾气,在翻滚的灰雾中毫不起眼。然而——
“嗤嗤嗤——!”
当冲在最前面的几只腐苔虫撞上那层薄薄的光晕时,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它们坚硬布满脓包的甲壳,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的冰块,瞬间冒起浓烈的、带着强烈恶臭的黑烟!细小尖锐的口器发出高频的、痛苦绝望的嘶鸣!它们疯狂地扭动着身体,试图后退,但只挣扎了几下,整个身体就在那淡金光晕的笼罩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焦黑、最终化为一小撮散发着焦臭的黑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汹涌的虫潮瞬间停滞!
仿佛一道无形的堤坝,硬生生拦住了紫色的死亡浪潮!后续涌来的腐苔虫,如同撞上了一堵燃烧着无形火焰的高墙,纷纷发出惊恐的嘶鸣,甲壳上冒出黑烟,疯狂地向后退缩!它们那简单的意识里,充满了对那圈微弱光晕的、源自本能的、刻骨铭心的恐惧!
光晕笼罩的范围之外,虫潮依旧汹涌翻滚,密密麻麻的复眼闪烁着贪婪的红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却再没有一只敢踏入那三尺之地!
瘦猴和小豆子彻底呆住了,如同被石化!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那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虫潮,竟然被心哥身上散发出的这圈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晕,硬生生逼退了?!这…这是什么力量?!
而此时的李之心,状态却糟糕到了极点!
强行催动这尚未完全领悟、更未掌握的古法精义,其代价远超想象!那圈看似微弱的光晕,几乎瞬间抽空了他体内本就所剩无几的本源力量!更可怕的是,精神意志的透支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进脑海!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撕裂、被点燃!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耳中轰鸣作响,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后背的伤口因为剧烈的意志波动再次崩裂,鲜血混合着之前被压制、此刻又有些蠢蠢欲动的毒素黑丝,不断渗出。强行维持盘坐姿势的左臂传来骨骼错位的剧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豆大的冷汗混合着血水从额头滚落,瞬间浸湿了身下的岩石。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求生的本能,强行维持着那丝对丹田旋转标记的意念牵引!光晕忽明忽灭,如同风中残烛,在灰雾中顽强地摇曳着,死死抵御着外面那令人绝望的紫色浪潮。
“心哥!”瘦猴终于反应过来,看着李之心七窍都隐隐有血丝渗出、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崩溃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他想帮忙,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做,只能手足无措地和小豆子紧紧靠在一起,不敢有丝毫动作,生怕干扰到李之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虫潮依旧在不远处翻滚、嘶鸣,不肯退去。那圈淡金的光晕,在李之心意志的顽强支撑下,顽强地存在着,虽然微弱,却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李之心的意识在剧痛和透支的海洋中沉浮。他感觉自己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小船,随时会被巨浪拍得粉身碎骨。脑海中,除了维持那丹田旋转标记的意念,其他一切都在模糊、消散。张叔、老吴的面容,灰石寨的轮廓,甚至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切。
只剩下一个念头:撑住!不能倒!倒下就是万劫不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半炷香,也许漫长如一生。就在李之心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彻底崩断,那圈光晕也黯淡到近乎消失的边缘时——
“吱——!”
虫潮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带着某种命令意味的嘶鸣!
如同得到了撤退的号角,那汹涌翻滚的紫色“潮水”猛地一滞,随即如同退潮般,迅速地向后收缩、退去!密密麻麻的腐苔虫相互拥挤着,发出混乱的嘶鸣,很快便消失在翻滚的灰雾深处,只留下地面上被啃噬得干干净净的黑色岩石,以及无数细小的腐蚀坑洞,证明着它们曾经的存在。
压力骤然消失!
李之心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和意志瞬间松弛!那圈维持了他和小豆子、瘦猴性命的淡金光晕,如同肥皂泡般无声无息地破碎、消散。
“噗!”
一口压抑了许久的鲜血再也忍不住,狂喷而出!李之心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后倒去,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心哥!”
“心哥!”
瘦猴和小豆子惊恐的呼喊,成了他坠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
冰冷。刺骨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丈寒潭之底,沉重得无法动弹。无边无际的黑暗包裹着,只有身体各处传来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如同黑暗中的坐标,提醒着他尚未死去。
李之心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了许久。渐渐地,一些破碎的感知开始回归。
后背肩胛骨下的伤口,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烫过,火辣辣地痛,伴随着一种深沉的麻木和不时传来的、如同虫蚁啃噬般的细微刺痛——那是残留的污染毒素在作祟。左臂的剧痛则更加清晰,扭曲的角度带来持续的撕裂感。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勉强拼凑回去,无处不酸,无处不痛。
更难受的是精神上的空虚和撕裂感。强行催动古法抵御虫潮,如同透支了灵魂的本源,头痛欲裂,思维迟钝得如同生锈的齿轮。
他努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却感觉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水……小心点……”
“……吴叔留下的……就剩这一点了……”
模糊的声音,带着哽咽和小心翼翼的啜泣,断断续续地传入耳中。
是瘦猴和小豆子。
李之心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撬开了一条眼缝。视线模糊不清,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
他躺在那几块大岩石形成的背风凹陷处。瘦猴正用一块破布,小心翼翼地蘸着一个小小的、粗糙陶罐里仅剩的一点浑浊液体,轻轻擦拭着他干裂起皮的嘴唇。那液体带着淡淡的土腥味,是融化的雪水混合着一点点地藓薯的汁液,是他们仅存的“净水”。
小豆子蜷缩在旁边,小脸上满是泪痕和灰尘,眼睛红肿,紧紧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惊吓过度。
看到李之心睁开眼,瘦猴和小豆子同时一震!
“心哥!你醒了!”瘦猴的声音带着狂喜和难以抑制的颤抖,手中的破布都差点掉在地上。
小豆子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李之心身边,小手紧紧抓住他破烂的衣角:“心哥!你吓死我们了!我以为…我以为你也要……”
李之心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
“水!心哥喝水!”瘦猴连忙将陶罐凑到李之心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那浑浊却无比珍贵的液体。
冰凉的液体滑过火烧火燎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生机。李之心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才感觉喉咙稍微舒服了些。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瘦猴和小豆子,眼中带着询问。
瘦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复杂:“虫…虫群退了。心哥,你…你那光…那是什么?太…太吓人了!那些虫子碰到就化了!”
李之心微微摇头,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那并非他掌控的力量,而是绝境下本能激发的、透支生命的最后挣扎。他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体内的情况。
虚弱!前所未有的虚弱!身体像是被掏空了,每一块肌肉都在酸软无力。后背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污染毒素带来的刺痛和麻木感依旧清晰。最糟糕的是精神,如同被撕裂后又强行缝合,传来阵阵钝痛,稍微集中意念就头晕目眩。
他尝试着,极其微弱地去回想那丹田旋转的标记,去感受体内是否还有一丝源自古法的暖流。
没有。
只有一片干涸的荒漠,以及伤口处传来的、顽固的冰冷刺痛。强行催动的代价太大了,不仅耗尽了力量,似乎连那刚刚领悟到的一丝精义感应都变得极其微弱模糊。
希望……似乎再次变得渺茫。
就在这时,小豆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天真的不解:“心哥…刚才…刚才那些虫子怕你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到洞里…那个骨头架子…在发光?”
李之心猛地睁开眼!
瘦猴也愣住了:“豆子,你说什么?洞里?哪个骨头架子?”
“就是…就是心哥爬进去的那个洞里面啊…”小豆子怯生生地指着那个黑黢黢的洞口方向,“那些虫子快碰到我们的时候…我好像…好像看到洞里…有绿光闪了一下…很亮很亮…然后虫子就叫着跑掉了…”
绿光?
李之心心头剧震!骸骨头颅处那柄断剑散发的惨绿幽光?!
难道……刚才虫潮的退去,并非仅仅是因为自己强行激发的光晕?那声突如其来的、带着命令意味的尖锐嘶鸣……还有小豆子看到的洞内绿光一闪……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是那具神秘的古修骸骨,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们?!
这念头太过匪夷所思,却又隐隐契合了洞窟内那强烈的共鸣和那净化毒素的暖流!那位陨落不知多少岁月的前辈,其残存的意志……难道并未完全消散?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撑起一点身体,目光死死投向那被灰雾笼罩、若隐若现的洞口。那黑黢黢的缝隙,此刻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绝地的入口,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和……一线微弱的生机!
“瘦猴…”李之心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破锣,“扶我…去洞口…”
“什么?!”瘦猴大惊失色,“心哥!你疯了?!那洞里…那洞里更邪门!进去就……”
“去!”李之心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眼中燃烧着一簇微弱却异常执拗的火苗。洞内有净化污染的方法!有古法精义的线索!甚至……可能有那位前辈残存的庇护!这是他,也是他们三个,在这绝境中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回去!必须尽快恢复一点力量,否则,别说离开这噬灵谷,就是下一次小小的危机,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看着李之心那不容置疑的眼神,瘦猴咬了咬牙。他深知李之心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刚才那神奇的光晕和虫潮的退却,也让他潜意识里对李之心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好!我扶你!”瘦猴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李之心,小豆子也懂事地在另一边帮忙托着。三人再次艰难地挪向那个散发着不祥与神秘气息的洞口。
越靠近洞口,那股无形的、吞噬生机的力量就越发明显。李之心感觉身体更加沉重,呼吸更加困难。但这一次,他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执着。
再次来到那被巨石半掩的缝隙前,那股阴冷、带着岁月尘埃和古老威压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之心挣脱瘦猴和小豆子的搀扶,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
“心哥…小心…”瘦猴的声音充满担忧。
李之心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尽管吸入的依旧是冰冷刺骨的灰雾——然后再次低头,拖着残破不堪、比之前更加虚弱的身躯,毅然决然地钻进了那深邃的黑暗!
熟悉的陡坡,熟悉的翻滚撞击,熟悉的剧痛!
当他再次重重摔在洞窟底部的硬地上时,感觉全身的骨头真的快要散架了。但他顾不上这些,挣扎着坐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石窟中央!
那具盘膝而坐的骸骨依旧静静矗立,头颅被那柄漆黑的断剑贯穿。惨绿色的幽光,如同亘古不变的呼吸,在断剑插入的创口处幽幽闪烁,将骸骨映照得更加阴森,也将整个石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
李之心靠着冰冷的石壁,剧烈喘息着。他强忍着精神和□□的双重剧痛,集中全部意志,再次尝试去回想那幅丹田旋转的线条图。
这一次,或许是回到了共鸣的源头,或许是精神意志在生死间又有了细微的凝练,又或许是骸骨本身在呼应他的到来……那原本干涸枯竭的意识深处,竟然真的再次涌现出一丝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
比之前在洞口时更加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真实存在!
李之心心中狂喜!他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暖流,小心翼翼地流向自己后背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有洞内第一次那种激烈的净化冲突,只有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温和的“抚慰”和“驱散”。暖流如同最轻柔的温水,缓慢地浸润着被污染毒素侵蚀、冰冷麻木的伤口边缘。那如同虫蚁啃噬的细微刺痛感,在暖流的浸润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极其缓慢地消融着。伤口本身的撕裂痛楚,似乎也被这暖流安抚,减轻了一丝。
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远不如第一次净化时那般立竿见影,但这缓慢而持续的改善,却如同久旱逢甘霖,让李之心几乎要喜极而泣!有效!真的有效!只要坚持下去,这该死的污染毒素,终有被彻底压制甚至清除的一天!
更重要的是,这证明了他的道路是对的!这古法精义,就是他在这个崩坏秽土上挣扎求生的根基!
他不再分心,闭上眼睛,摒弃一切杂念,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引导那一丝微弱暖流、对抗污染毒素的缓慢拉锯战中。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伴随着精神的疲惫和伤口的细微反应,但他甘之如饴。时间在这寂静而诡异的石窟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丝暖流再次耗尽,李之心缓缓睁开眼。精神依旧疲惫,头痛依旧存在,但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丝。后背伤口的麻木感和刺痛感,也明显减轻了一点点!最让他惊喜的是,一直完全失去知觉的左臂,指尖竟然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感!这意味着,污染毒素对神经的侵蚀,被暂时遏制住了!手臂的知觉,在缓慢恢复!
希望!虽然缓慢,虽然艰难,但希望之火,在这绝地的深处,被重新点燃了!
他挣扎着站起身,目光再次落在那具骸骨和散落的玉片碎石上。这次,他的目光更加专注,带着一种探寻和敬畏。他忍着痛,开始在石窟内更仔细地搜索。
除了之前发现的碎裂玉片和黯淡灵石碎片,他在骸骨盘坐的腿骨旁边,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颜色黝黑、毫不起眼的扁平石块。石块入手冰凉沉重,一面相对光滑,另一面则布满了极其细微、杂乱无章的划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摩擦过。
李之心心中一动,将之前收集的几块碎裂的黑色玉片拿出来,尝试着拼凑。可惜玉片破损太严重,大部分字迹都已模糊,只能勉强拼出几个不成句的词语:“…引煞…炼…”、“…心守灵台…”、“…逆脉…九死…”、“…元…归…”。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凶险决绝的意味,似乎指向某种在绝境中强行炼化污染、逆天而行的法门,与他领悟的“净化内核”理念隐隐相合,却又更加极端、艰深。
他将这些宝贵的碎片和那块黝黑的扁平石块都仔细收好。这些都是未来参悟古法、完善“逆法”的关键线索!
最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具骸骨,落在那柄插入天灵盖的漆黑断剑上。惨绿色的幽光幽幽闪烁。李之心对着骸骨,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庄重的躬身礼。
无论这位前辈生前是谁,因何陨落于此,他留下的痕迹,他残存的意志,都给了自己在这绝境中活下去的希望和方向。这份恩情,如同再造。
礼毕,李之心不再停留。他必须出去,瘦猴和小豆子还在外面担惊受怕。而且,他需要食物,需要草药,需要时间来恢复伤势和力量。
他沿着陡峭的通道,再次艰难地向上攀爬。这一次,虽然身体依旧重伤虚弱,但精神却有了支柱,动作虽然缓慢,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当他终于再次从狭窄的洞口爬出,重新被冰冷的灰雾包裹时,守在洞外的瘦猴和小豆子立刻扑了上来。
“心哥!你怎么样?”瘦猴紧张地上下打量着他。
李之心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气息虚弱,但眼神却比进去前明亮了许多,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静和力量感。
“没事…”他微微摇头,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沉稳,“找到…活下去的办法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灰雾世界,最终落在瘦猴和小豆子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会活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