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山月明》江春行客

6、第 6 章

　　三人回到客栈时，安守成已经在客栈门口徘徊了许久，见到三人赶紧迎上来。新月跳下马，他看了眼三人的位置，才上前来握住了新月的手，哭丧着脸道：“小师姐你这脾气闹得也太大了，不声不响就不见了，你知道我们多害怕吗？”
　　这话让新月有些不乐意，她抽回了手问道：“怎么？我的轻功比你好，你都可以下山，我就不行吗？”
　　一旁系马的江川瞥了一眼他们几个人的相处方式，好像终于觉察到新月似乎有一股无名火一直无处发泄，所以才对着除了她师兄以外的所有人甩脸色。想到这里江川又不免看了一眼林却云，他年纪比三人都长，但江川也不知道他到底多大年纪。武功上作为云鸣山大师兄，应该是学了云鸣山正统武学的。虽然云鸣山门派不大，内功剑法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想来他也不会差……
　　林却云也注意到了江川的目光，回头向他剜了一眼，回来路上他问起自己师妹这个小子的来历，但林坠儿说只知道他叫江川。如此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就算年纪小也让林却云不放心，他走近了林坠儿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江川的视线。
　　新月注意到了林却云的动作，她下意识往后退开，探出头向着江川问道：“那你之后去哪？”
　　江川见她向着自己，心里有了一丝畅快，便假装没有注意到林却云的敌意走了过去，说着：“我就是到处走走逛逛，也没个准。”
　　“那你送我一起去岭南？”新月不假思索开口，指着安守成说道，“账归给师弟算。”
　　“啊？”安守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开口发出了一个音节，他看了看林却云的脸色，又看了看这个得小师姐心的人，也不敢再多说话，只是喏喏称是。想着反正最后账是给师父看的，师父女儿的意思可不就是比天大。
　　江川闻言看了一眼林却云，林却云的表情不算好，江川不想和这样的人相处，便敷衍道：“我明儿还得去上一家把事情结了呢，没法子跟你一起。”
　　“我们一起去。”新月想都没有想便开口了，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可能帮自己的人，她可不想就这样让他溜走，“反正你这身衣服还得还的。”
　　江川撇撇嘴，说着不还也行，但是也算默认了和新月同行的意愿。其实他也被新月身上那种神秘感吸引，总想了解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真相。二人商量好便上楼要休息，新月刚要进门，就被林却云拉到另一间房门口。林却云说着那间房不安全，让安守成另外开了一间的话。江川慢悠悠走在后面，看着新月被塞进了最角落里间的房，林却云进了旁边一间。江川心里暗暗冷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不安全。
　　等到第二天一早，江川早早起身到了主家的宅邸，赵老爷非要他把小姐交出来。江川也无奈得很，扒拉下主家老爷的手解释起来：“那毒娘子说她本和你们无冤无仇，是你们先放出风声说她绑走了小姐，她气不过才将计就计的。”
　　这话让主家老爷哑然，他皱着眉低声嘀咕了些什么，暴怒地拍着桌子，倒是主家夫人哭着说：“可我们也无可奈何，不让那个男人以为我们女儿被绑，他们就要私奔了，她一个女孩家懂什么江湖险恶，和那种人私奔？谁知道会闹这么大，如今我们也不追究了，你要是有办法就把她带回来，只要带回来就好了。”
　　江川只得一边安抚他们，一边和丫鬟打听了对方的消息，再三保证自己会帮忙找寻小姐下落才得以出来。这样的无头公案江川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他实在受不了这样弯弯绕绕的人情戏码，可理想中的快意恩仇江湖，离他这样的小人物实在远得很。
　　回到客栈第一眼，江川便见到云鸣山三人在吃面，他心里不禁想着他们掌门一定和刚才的老头一样，是一个固执无趣的人，把他们的门规定的死死的。不然怎么会一群年轻人出来了，无事可做还要起个大早。
　　江川刚坐下要了一碗面，林却云便直起腰背肃然问道：“虽然师妹信任你，但是我至少要知道你的师门来路，你是什么人？”
　　本就疲于人情世故的江川听到这话更是烦闷，随口敷衍着：“过路人，就算我有恶意，难道我能比得过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云鸣山大弟子林却云吗？”
　　“师兄，”新月皱着眉按下林却云的手臂也打着圆场，“小二不是也说了，他就是一个无名游侠，平日里给大家找找丢失的牛，杀只鸡。在这里都呆了个把月了，就算有恶意也不会为我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被接二连三制止，林却云也生了些许怒气，他猛地抽出竹筷往江川手上打去。江川迅速闪过，翻身站了起来，想着小姑娘这个大师兄真不好相处，早饭还没吃就要和人打架，脸皱成了一团。
　　小二见他们打了起来，赶紧把面放下，扫开还没摆出来的桌椅，嘴上喊着：“出去打吧！大侠出去打吧！”
　　江川瞥了一眼小二，便一个回身出了客栈，嘴上喊着：“记得给我多加葱花。”
　　林却云见他如此轻浮，心里更是恨极，抽出剑来连挑几剑，都向着一些刁钻的角度。如果要避开也不难，只是少不得在地上滚几圈，搞得一身狼狈。江川见他用招如此讲究，不禁想笑，但提着一口真气，只好忍着笑意抓起一旁的旗杆，展开双臂像只鹤一般凌空而起，在旗杆和客栈门前躲来躲去。
　　安守成看着也不禁和新月嘀咕：“小师姐，他看起来真的好灵活啊。”
　　十招过去，林却云心里也有了底，这江川的武功路数还算正派，一直躲闪也是不想闹得太难堪，再者小师妹确实受了他照顾。想到这里，林却云把剑收了回来，江川抓着横梁还在门前站着，见他收回了剑问道：“不试了？”
　　“不试了，”林却云瞧了他一眼，又似乎见到了年幼时第一次爬上大树的小师妹，不禁笑了笑，言语也柔和了不少，“下来吧。”
　　江川见他面目柔和，心里有点发毛，嘴上应着哦，跳下来顺手给了林却云一个爆栗。林却云一时不妨没有躲开，下意识捂住头瞪了一眼江川，江川矮了他一个头，是同新月差不多的身量。只见江川笑着说道：“我也试过你了。”
　　看着几人潇洒过招的样子，新月也心生羡慕，她想着自己这次闯荡，不知武学上能不能有所寸进？这边安守成早已妥帖地准备好了四匹马。临要走时，新月还看了眼自己换上的安守成带回来的衣裳，这个小动作被江川瞥见，他便笑着凑过来说道：“怎么？你难道更喜欢装成小男孩？”
　　无赖的样子让新月推开他的脸便出门去了，江川见她不爱听，便耸耸肩闭上了嘴跟在后面出去。
　　几人一路走着一路聊，但主要还是江川在说，他一边晃着缰绳，一边说着自己早上被两位老人求告的苦闷。安守成在一旁敷衍着，想着有了他也不错，至少气氛没有这么僵。林却云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并不打算和他们混一起。新月耳朵里听着，虽然不言语，但是伸手取下了头上假扮小姐时戴的钗饰。
　　江川也瞧见了新月的小动作，他笑道：“你别担心，他们没有给我报酬，你拿了这个，我们也不算白跑一趟。”
　　闻言新月瞥了他一眼说：“你虽然聪明，可惜只是男人的小聪明。”
　　“这话什么意思？”江川有些疑惑，脑海里飞速回想了一遍昨天的情境，却也没有想到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这时，林却云靠近了新月探问：“师妹发现了什么？”
　　新月把手里的钗饰举高，对着太阳晃了晃，众人这才看清，她手里是一只闪着光的蝴蝶头饰，新月收回了钗饰，漫不经心说着：“这个钗饰是缠花蝴蝶，不值几个钱。她是大户小姐，不应该只有这么廉价的饰品，应该是她出走的时候，把值钱的首饰都带走傍身了。而且这蝴蝶翅膀上空落落的，还有崩出来的细线，我想上面原本应该有几个小珍珠，她着急脱手，所以把小物件拆下来带走了。”
　　江川心领神会，打了个响指说了下去：“所以按照你的推论，她跟的穷小子是真的穷酸到不行，或许会着急把她手上值钱的东西统统变卖，不然可能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我们可以就按照这个线索去找到他们。”
　　“只是小师姐，”安守成也眉头紧锁补充道，“天底下会变卖首饰的女人也不少，你怎么知道哪些是她变卖的呢？”
　　新月闻言转身把蝴蝶指到安守成面前，问：“你知道女人买首饰的道理吗？”
　　这一转让安守成看了林却云一眼，打马回身躲到一边略带戏谑道：“这我当然不用知道。”
　　长年累月一起长大，新月自然他心里想了什么，她心里有些莫名烦闷，也瞧了一眼林却云，林却云正笑着看她说：“那师妹你说说？”
　　江川也在一旁起哄让她快说，新月却拍马快跑，高声笑道：“我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