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山月明》江春行客

4、第 4 章

　　江川挑了挑眉，招招手带着林坠儿往外走，领着她就到了一家写着赵府的大宅门口。林坠儿有些疑惑，看了江川一眼，江川笑着示意她往里面走，林坠儿便走了进去。里头的人一见到江川都迎了上来，江川说道：“你们先把这个姑娘带去洗漱装扮。”
　　在旁的人听了他的吩咐，也赶紧簇拥着林坠儿忙碌起来。侍女领着林坠儿进了侧房，林坠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和侍女打听着这是做什么，侍女支支吾吾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陪着笑要她帮忙。
　　一番折腾下来，林坠儿被换上了曾经喜欢的漂亮衣裳，但她坐在梳妆台上，被侍女在背后拉着头发梳头，心里却为自己不知道的计划还是有些不安。
　　等到所有步骤都完成，林坠儿又被领着到了前厅，江川和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一起喝着茶，几人从容的气度和后院那些仆人的紧张格格不入，那种样子让林坠儿有些疑惑，她走到江川面前问怎么回事。
　　江川也不回答，只是和主家告别，带着林坠儿出门去。这一切都让林坠儿生了一肚子疑窦，一出宅门她刚要问，江川却先笑着说她打扮好看。
　　林坠儿一时被他说得有些飘飘然，便心里想着不管他耍什么花招，自己也可以和他斗斗。
　　只是江川却似乎漫无目的，带着林坠儿在镇子上闲逛起来，这让林坠儿更为不安，只能贴在他背后挡着自己，低声质问他：“你莫非是想让我师兄抓到我？”
　　江川无所谓地把她拉到一旁并肩的位子说道：“你放心，我出门的时候看过了，客栈门口有马蹄印，但是没有一匹马，他们早去下一个地方追你了。”
　　虽然有江川如此承诺，林坠儿却还是担心，并固执把脸往江川那边藏着问：“那要是他们再回来呢？”
　　江川侧头看她狼狈模样，早已忍俊不禁，原以为她是什么胸有成竹大胆妄为的孤狼，原来不过是一只涉世未深的多疑小豹子。江川伸手推开她的脸，笑着哄她：“那你要是还不放心，陪我逛完镇子，我回去教你易容术。”
　　这样的条件让林坠儿眼前一亮，在云鸣山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就算是剑法也没有被教学。说到底还是因为云鸣山上下早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她只要安心当她的漂亮大小姐就好。至于学武功，那确实是投入太久又不一定有结果的事情，既然有大师兄林却云，小师妹又何必要学。
　　所以江川这样儿戏一般说出口的话，在林坠儿耳中听来，却转化成了一样真实存在的气，被她握在了拳里。林坠儿一双明眸抬起，这样忽闪着看向了江川，她说：“你可不许骗我！”
　　这样的眼神太过炙热，江川忽然感觉心口有什么跳了一跳，他撇开头咳了几声说着：“我骗你个小姑娘干什么？”
　　如此林坠儿便陪着江川在小镇上转了几圈，又跟着他回了客栈，但林坠儿在客栈门口还是大惑不解，便问江川：“所以你带着我逛几圈是做什么呢？”
　　“之前宅里的人没告诉你吗？”江川装作吃惊的模样眨了眨眼，“他们家小姐被人掳走了，正巧我在此行侠仗义，帮他们解救被困的小姐啊？”
　　如此说法有些冠冕堂皇，林坠儿愣了几秒想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立刻一脚要踩在江川脚上骂道：“原来你是拿我当诱饵！如果有人发现他们家还有一位小姐，一定是要来查看情况的！”
　　江川对这位大小姐早已有了防备，侧身收脚躲开了她的暗算，挠挠头说道：“那这不是你正好来了吗？而且你又正好想洗漱，你要是我这时候怎么选？”
　　林坠儿歪着头想了想，似乎他说的也有道理，便哼了声说道：“那你怎么知道那贼人一定会来？你就这么笃定吗？”
　　江川眨了眨眼，说道：“人家可是留了字条的，是那大名鼎鼎的毒娘子木锦华，她从川贵一路来到中原，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手段残酷。哪有说了不履行的道理，难道你不肯为了百姓安居，去屈尊做一个小门小户的大小姐？”
　　这话有些无赖，林坠儿被他说得又羞又恼，只想着可不能低他一头，眼珠子一转便换了笑脸，拉着他说道：“江少侠你方才是答应了，一会在客栈要教我易容是不是？”
　　江川看她笑的样子莫名感觉她有一股子坏水，但想想又觉得她一个小女孩能如何，便点头称是。得到这样的答复，林坠儿便笑着拉江川进了客栈。
　　说起来江川也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虽然闯荡过几年江湖，但一直是独来独往，没和多少人有过交际，便也没有把前人的忠告放心上。如今他却明白了，越美丽的女人越会骗人不是一句空话，即使是个小女孩，也有天生的手段。
　　顶着林坠儿的脸，穿着华丽衣裙的江川像一只睡死的猫一样瘫在床上。林坠儿在镜子前照着自己完美的脸，瞥见死猫一样的江川，不禁笑道：“都说易容也要学仪态，你看你，哪里像赵家小姐？这样怎么骗人家？”
　　江川已经懒得辩驳，只好顺着她说：“那你就赶紧出去，不要败坏了我的名声。”
　　林坠儿转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这种言语放肆的轻狂人，要是从前她是一定接触不到的，她身边只有老实的师弟和稳重的师兄，相比较起来，江川简直是个无赖。但此刻他却实在站在了自己身边，又不对自己横加干预，反而处处忍让了自己，林坠儿一时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只是直觉让她觉得这人可信。
　　江川感觉她在看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正坐起来问道：“怎么？你要呆在这里吗？”
　　林坠儿歪了歪头，没头没脑转移起话题：“我的脸是长这样的吗？感觉怪怪的。”
　　“我当然不如林大小姐好看了。”江川无可奈何地投降。
　　听到这个称呼林坠儿有些晃神，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回避的问题还是在她生活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芽来。她转过身去，看见了窗外一弯新月，锋利的月亮像一弯小刀，似乎可以剜开她的身体，窥探她空洞的心到底坠到何处。林坠儿看着月亮忽然开口：“林大小姐不好听，行走江湖总要有新名头，以后你就叫我新月好了。”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江川撇撇嘴，大概理解成小姑娘还是戒备他，便耸了耸肩哼了声作为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