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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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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还是照常来临,但西边除了红色夕阳,还飘起了一条浓烟。
新月远远望着那边的山,忍不住皱起眉头嘀咕:“现在还没到要烧桔梗的时候吧?”
一旁的江川却心里暗道不好,低声和新月商量:“那里不是田间地头,倒像是金坑寨的地方。”
二人对视一眼,立刻回去牵马往城外赶,眼看着夕阳一点点坠下山去,二人心中惴惴不安。一直到了山脚,才看见三两成群的人拖着车马,新月刚要上前,江川先扭过马头拦下她,自己跳下马走了过去。
看见来人,马车边众人警惕了起来,倒是金侯兴眼睛尖,拨开人群也走了过去。江川看着他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闻音呢?”
见他发问,金侯兴也忍不住冷笑着说:“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现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我金坑寨里有人敢放火?”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有烟才赶过来的。”新月在江川身后劝了起来,“闻音现在怎么样了?”
见他们似乎真的不知情,金侯兴只能一拳打在马车上发泄,一旁的大柱子连忙上来打圆场:“肖女侠被熏晕过去了,现在在车里。我们本来商量着要下山做买卖,谁知道突然寨子里起火了……”
新月听了赶紧拉开江川,跳上马车先去看肖闻音状况,留下江川和金侯兴二人大眼瞪小眼。金侯兴打量着江川的脸,看他一脸不谙世事模样,不禁冷笑着说:“一定是莫老头干的,看起来你们也是真的脑子没长好,连自己都顾不好就敢搭莫老头的线。”
这样的嘲讽没有营养,江川并没有应他,只是思考着现在的状况。金侯兴却开始大声大气地对江川斥责起来:“要不是看在闻音面子上,你们这群小鬼我一早打包打包丢下海喂鱼了,你们以为莫老头在这种地方站得住脚是什么样的人。是,他是有仁义的一面,但是对我们那也是赶尽杀绝的,他可是笑面阎罗你们知道吗?”
不等金侯兴抱怨完,车帘里传来一阵咳嗽声,肖闻音掀开帘子咳嗽着探出头来,一众人见到她都围了上去。肖闻音缓了一阵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大柱子立刻上前回答:“我们现在在山下,我们寨子应该是被莫老头烧了,还好女侠你没事,不然大哥一定会起肖。”
肖闻音皱着眉打量了四周围人的神色,心里大概猜到了目前的局势。
虽然被莫大人摆了一道,肖闻音也有些恼火,但她早已有计划,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这样一来金侯兴没了退路,只能听自己的指挥。如此一想她便定下心来,沙哑着声音开口说:“不管怎么说,金坑寨是回不去了。你们的脸已经暴露太多不方便做事,我先去镇附近找个地方盘下来,到时候再找你们来住下。”
众人见肖闻音神色自若,对她的话更是多了几分推崇,顺着她的话头去考虑着问:“那莫老头要是为难你呢?”
在看见肖闻音神情后,江川已经猜到她已经做好计划,看她已经在众人前有号召力,俨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便不再好开口说些什么。于是在肖闻音看向他的时候,撇过头去,并不做回答。
肖闻音见江川不想干涉她,心里畅快了许多,分析起形势也更为乐观。就算莫大人用雷霆手段,但自己还活着,只要她还在,莫大人总不能不顾大哥的面子。此举说不定更为自己拿捏金侯兴造势,只要自己再妆点粉饰一番,金侯兴和手下这批人的命脉都仰仗自己,这些对本地民生也是好事。想到这里,肖闻音便咳嗽几声指挥起来:“你们找些人头,去做些小动作缠住他们。像是偷只鸡牵头牛藏起来,报点海上有人失踪,让他们派人去找去,自然就没空调查我在哪干什么。最多一天,到时候不用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找好安身所在了。”
被肖闻音安排妥帖,众人也纷纷点头,却也在附和前回头看了一眼金侯兴。金侯兴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他们听肖闻音的,转头嘀咕着闽地那句谚语,听某嘴大富贵。
太阳落山后,金侯兴带众人在山下找了一间破旧驿馆歇下。新月看清这间只有三面墙和半个顶的屋子时,不由低声惊叹。说是屋子也不妥当,在杂草丛生的山野里,有一个方形的建筑在那里,任谁都会诡异。金侯兴耸耸肩喊众人割开屋子里的草,说道:“以前我们村子就在这,后来开始搞海运哦,算算来嘛有十年了,就没人种地都没人走这条路了。”
众人安顿住宿的时候,肖闻音在车里裹着被褥咬着手指甲,想着下一步计划。这时新月撩开帘子走了进来,不等肖闻音发问,她先解释:“金大哥说这种杂事不用女孩,让我进来看看你。”
按肖闻音对金侯兴的了解,他确实有这种大男人的情节,便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又想到新月给自己施针,把自己救醒一事,于是低声说着:“谢谢你。”
这阵子相处中,新月也知道了肖闻音性格倔强,见她难得低头,也冷不下脸来。于是新月坐下来问:“你是什么打算呢?金侯兴并非良人。”
此时周遭没有别人,马车帘外也没有灯火,静谧的气氛让肖闻音难得有一丝安逸的感觉。她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时刻,跟着兄长山南海北地来来往往,她见过的风物人情不算少,但没有哪一个时刻比得上那个在沙漠的月下,听江川说起他见到新月时,月光洒下的感受。
而此时,肖闻音又想起了那个时刻,她转头看向新月,明白如果她坚持自己的想法,这或许是她和新月和江川最后一次见面。新月的面庞第一次清晰地展示在她的面前,那是一张十分平常的脸,鼻子眼睛嘴巴耳朵都在最适中的位置,也都是最合适的大小,只有一双眼里有着海一样的情感。如果不曾真正看见她,落在人群里的新月,或许就像埋在沙漠里的骆驼刺,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在哪,怎么出现又怎么消失。
肖闻音忽然想通了,她说:“我第一次见到江川的时候,他在漠北找你,他说起了你的故事。新月,你在故事里被这么多人喜欢,又这么聪明有办法,我可能一直都是羡慕你的。”
被她这样夸赞,新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忍不住想着,在江川的故事里,难道她是这么重要的人吗?
“我以前以为我是喜欢江川的,我哥哥也觉得我可以喜欢江川。但是我突然发现不喜欢江川了,金侯兴,他对我好,很听我的话,而且我在这里能实现我的抱负。”肖闻音自顾自说着,越说口条越顺,言语间也更为坚定,“对,大哥可以读书考试当官普济天下,我和他读了一样的书,但是我就不行。可是在这里就不一样,金侯兴他听我的,他们手下的人可以为我所用,我也可以带给他们更好更正当的生活。”
这样的想法是新月不曾想过的,她忍不住问:“那你喜欢金侯兴吗?”
肖闻音忽然笑了,她仰着头说:“能理解我,让我走这条路的人,我当然喜欢。”
这样的话过于理想,新月想起郑寡妇,想起木锦华,她想说女人在这个世道就是有天生的劣势,这样的路实在太难走。可是肖闻音说得如此恳切,又让新月希望她真的可以做到。从前的新月只把肖闻音当做一个任性的女孩,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肖闻音是敢做先锋的将军。新月没有了劝肖闻音的理由,她牵起肖闻音的手笑了笑,终究没有再说什么,没有鼓励,也没有反对。
这是她被肖闻音震撼到了,她了解肖闻音已经拥有一个自己不曾想过的世界,不管这一路是艰难还是畅快,别人的鼓励或反对于她而言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