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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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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新月收拾包袱准备离开时,又瞧见了那个官府的嘉奖令,只是此时上面的画像已然换了自己真实的脸。新月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想来自己被明空开悟之后,总要再见江川一面,倒不如先去县衙看看情况。
才到县衙口,见到是新月,大家都让了行,这让新月有些受宠若惊。她随手找了一个当差的人想问些什么,人连忙摆着手说都在里面等着她。新月便走进县衙,跟着迎来的人走到了后面小院。小院里有一方桌子,对面坐的是肖闻音,她打量着新月说道:“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这句开场白让新月有些不解,但她还是行了个礼说着多谢姑娘相助。肖闻音伸手请她坐下,示意一旁的人倒茶,她抚摸着手上的玛瑙,看着散开的光泽说着:“这是你最喜欢的大红袍,喝喝看怎么样。”
还没来得及捧起茶的新月听到这话有所警觉,她又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女孩。只看外貌她看着比自己小几岁,穿着淡黄色的裙装,上面绣满了桂花,头上也簪着成团成簇的桂花蝴蝶,简直像极了从前的自己。
“说真的,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肖闻音仰起头看着新月说着,“自从我遇见江川以来,他满心满意都是你,说你漂亮聪明性格好。怎么我现在看,你却是愚蠢怯懦的人?”
新月撇撇嘴,腹议至少人家没有否认漂亮,她捧起茶从容说着:“那是他幻想的新月,我本来就不是那样。”
肖闻音没想到她如此不在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准备了许久的话好像轻飘飘打在了棉花上,让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新月捋了捋鬓发,笑道:“我还以为是明空大师能耐这么大,原来是这样。你是肖州牧的妹妹吗?前几回没有好好和你见过面,是我失礼了。”
看见她如此从容的样子,肖闻音内心更是汹涌澎湃,她觉得自己好像被看轻了,明明自己这么在意的事情,这个新月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她有些恼羞成怒,盯着新月说道:“你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太过分了。”
肖闻音的表情与其说是谴责,倒不如说是埋怨,新月看着她那双眼睛,忽然想起了木锦华。多年以前新月看向木锦华时,应该也有这样的眼神,她自己一个人出走了云鸣山,落在了这个莽莽苍苍的江湖里,只有木锦华愿意拉上她作一叶扁舟。新月不喜欢云鸣山,也对江湖没有感情,但她却要承担死去母亲的心愿。这个心愿如此沉重,而母亲早已亡故,她不知道如何寄托自己的苦闷和委屈。这个时候不管是谁,都会被她当做情感的依靠,去挨过漫长的成长时光。
“但是,”新月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回应肖闻音,“人不能期待自己的情感一定会被回应。”
这样的回答却惹恼了肖闻音,她拔剑就向新月刺来,新月坐在椅子上接连闪过。肖闻音变改换路径一剑劈来,新月把茶一抛,侧身一个跟头,踩在一旁柱子上,抓住横栏一个鹞子翻身在屋顶盘腿坐了下来,看着下面打翻的茶不免可惜,那茶确实很好。
动静一大,旁边的人也跑了出来,县官老爷刚哎呀了几句,但是看看身边几位祖宗得罪不起,只能说着当心别摔着别伤着。江川也从旁走了出来,他有些慌乱地看着新月,见新月也看向了他,并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这才放下心去拉肖闻音,低声说道:“你不是说帮我好好说吗?怎么打起来了!”肖闻音拍开他的手反驳:“是她先不好好谈的,你还怪我!”
新月就在屋顶托腮看着他们,忽然也觉得自己好像是对江川过分了些,便朗声道:“江川,你上来,我和你说。”
听到这话江川立刻应了声,一个轻功飞上屋顶,肖闻音不忿也跟了上来,江川见到她也上来了赶紧求着她:“姑奶奶你下去吧,人家和我单独说话你凑什么热闹啊!”
肖闻音却看着新月挥着剑柄说道:“你这么笨!一会又被她骗了!”
江川咬着牙说:“我被骗也是活该,我生下来就是要被她骗的。”
新月听了这话有些脸红,撇撇嘴说道:“我道过歉了,又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新月瞥了江川一样,见他也看向自己,便笑着使了个眼色。江川还没想明白是怎么个意思,新月掏出一颗暗器砸地上,一时烟雾弥漫,和当年木锦华用的招式一模一样。江川当即慌了,却被人拉住了手,往另一边屋檐跳了下去。
二人牵着手在市集一路奔跑着,看着新月的背影,江川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跑到河岸边,二人停了下来,江川还是拉着新月的手不肯放开。新月回头看了一眼二人牵着的手,心里五味杂陈,低声说:“我以为你会放开我的手。”
江川闻言也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深吸一口气说:“你说得对,我当时确实很难过很生气很想放开你的手。”
说完,江川看着新月的表情,不等她皱眉便双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就是总还想着你,就算你骗我,我也不能下决心怪你。那时候你还是个小女孩,在这种势力纷争里能保全自己我就应该觉得庆幸,我怎么能要求你还背负着我的心意?”
这番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连新月都吃惊,她忽然想起小时候遇到无法面对的事情时常用的手段,便下意识歪着头示弱起来:“你把好话都说了,我说什么啊?”
低着头沉默了片刻,江川抓起新月的手摇了摇。新月看着二人牵起的手,恍惚想起那年,他牵起自己的手躲开林却云的时候,江川没有回头的背影。她心随着二人的手也荡了起来,被高高抛起,不知飘到哪里。
江川笑着摇摇头,看着新月的眼神一字一顿说:“你不需要说别的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次能不能再让我跟在你身边?”
“光你一个?”新月有些羞怯,便扯开话题反问,“还是要带上肖姑娘?”
这个问题把江川的嘴堵上了,他立刻耷拉下眉毛撇下嘴,用一种埋怨的眼神看着新月,鼓着腮帮子像一只做错事的大黄狗。新月见他这样,便抽出手笑着拉拉他耳朵,说道:“没关系,只要肖姑娘愿意,我还是很喜欢她的。”
虽然江川对她的调笑有所气恼,但也直起腰板正色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要求你的,肖兄他岭南事情多忙不过来,她耐不住性子死活要跟我出来游历,我也没办法。”
这边两人握手言和回到府衙,等在府衙的是吹胡子瞪眼的肖闻音,她捧着茶喊着:“我大哥把我托付给你,你还想把我丢下吗?”
一旁的县官大人忙劝:“不会不会,这不是回来了吗?”
肖闻音却不管这些,只是把茶一搁,站起来仰着头挑衅一般地看着新月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出行的路线已经定了,你要是一起来就得跟我的路线走。”
原本这种事情新月也不是很在乎,但肖闻音这样的态度还是让她挑了挑眉毛,但下一瞬间她又不以为意了。原本她就是看肖闻音像小时候的自己,既然知道她顽劣,如今也不该为她任性而对她有所意见。对此江川也叹了口气说道:“阿月早和我说好了,你不用担心。”
这下三人便以肖闻音为中心,跟着大小姐去江湖游历,肖闻音从小在西域边陲长大,如今好不容易脱了肖鸣琴的规训,便嚷着要去中国最繁华的地方。为准备出行,二人开始收拾行囊,新月背好了行装无所事事,便去到了江川的房间,江川见她来了,便同新月笑道:“人家这是骑鹤上扬州啦。”
“我记得你以前读书可没这么多。”新月对于他脱口而出的典故有些讶异,取笑了一句。
江川也哼哼着反驳:“我也记得你以前就会逃命,剑也耍不好,易容术还是我教的。”
看见他似乎还有气,新月便气了玩心,凑过去对他耳朵吹了一口气,吓得江川捂住脸往后倒了两步,新月见得逞就笑着说这个算我给先生你的束脩,便背着手离开。惹得江川一个人在那里拉着脸,还嘀咕着:“鬼心思倒是一点都没变。”
岭南去到江南得个把月,且三人本就是去游山玩水,计划也很随意,大概就是顺着肖闻音的心意出行。肖闻音骑着马走在前面自顾自说着:“我们先去闽东看海,再去庐山看雪,等到扬州就是春节了。”
听了她的畅想,江川忍不住附和道:“然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客栈也关门了,我们就去睡大街。”
闻言肖闻音嗤笑他:“扬州又不是什么乡下地方,难道缺做生意的人吗?”
“是啦,”新月也笑着说道,“就是闽地也兴旺得很,听说还有夷人朝贡。难得出来游山玩水,你就别扫兴了。”
见新月附和自己,肖闻音更是得意,扬着手里肖鸣琴给到的信印说道:“何况商贾不招待我,难道我就不能去衙门吗?”
江川见她如此张狂,不免低声说着:“你别败坏你哥名声他就谢天谢地了。”这小小声音被新月听见,她便偷偷一笑,没有再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