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待山月明》江春行客

21、第 21 章

　　这晚上新月没有睡好，到了早上终于睡了一个沉沉的回笼觉，雨燕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门，却见到站在门口的陈念。陈念看见她走出来，像是等了许久，迎上前说：“我想和你谈谈。”
　　等新月醒来时，雨燕已经不在了，她照常洗漱了一番，出门便见到众人在大厅清点。陈念见到她来了，便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决定归降了，之后我会和雨燕回隅下。”
　　新月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陈念又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怪过阿姐。”
　　这时，雨燕也恰好在一旁，略带歉意地看着她。新月有些彷徨，想通了陈念这句话的意思后，一瞬间产生怀疑，但陈念及时挡住了她们的视线，他说道：“我不是笨蛋，我有眼睛会自己看。”
　　新月忽然觉得自己的疑虑有些丢脸，但她还是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陈念略想了想，说：“你找过姑姑之后？你对这里太熟悉了。”
　　“你说不知道她在哪里也是骗我的。”新月却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逻辑漏洞，狠狠瞪了他一眼。
　　陈念无奈地说：“随你怎么想吧，现在我们韩家的武学都是你的了，我都不追究，你也没必要为这个生气。”
　　新月刚要反驳，却听见有人前来的声音，只好压着声盯着陈念说：“我给你你也学不了。”
　　虽然态度恶劣，但她说的确实是事实，何况韩皎皎已经要把功法传给他。陈念只好无奈投降，这时看见从侧门过来的江川，他便笑着凑到新月耳边软语威胁：“你把柄现在在我手里，当心我去告状。”
　　陈念这样的举动让新月脸上一黑，雨燕赶紧拉住他说道：“你不要这样。”
　　掌握了主导权的陈念此时洋洋自得，但他也没有真的要捏住新月把柄的意思。毕竟就算不管亲情血脉，她也是把握了江川心的人，他想要全族全身而退，也得帮忙维持好二人的关系。雨燕也甘于做和事老，她拉着雨燕的手看了一眼江川，用方言问道：“你要不要先回隅下，和木姨先做好打算？”
　　“我不知道。”新月心里一团乱麻，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要说出真相还是继续隐瞒下去。按她一向的生存观念，她认为这个时候说出真相是最好的选择。但她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说出自己欺骗过江川，他会原谅自己吗？他是那样赤诚，赤诚到就算相隔几千里的时间和空间，都愿意追过来，只想要一颗真心的人，这样的人真的能原谅自己的欺骗吗？
　　江川走到了众人面前，此时雨燕却发现新月已经不敢抬起头来看江川，她当机立断挡在二人中间说道：“我们打算等肖大人来了就回隅下村去，也准备一下我和陈念的婚事，所以我要新月回去跟大家报个信。”
　　“什么？”其他人都惊讶于雨燕的这个决定，异口同声地发问。
　　但此时雨燕也顾不了这些，她只是把自己想到的最能减小矛盾冲突的办法拿了出来，看见她眼色的陈念也附和道：“对，我们想早点定下来。”
　　江川却慌了，他说着：“不行，我要和她一起走。”
　　“不行，”雨燕一边想一边慌乱地解释，“我们那里很讨厌外人，所以我也要阿月为我回去和姐姐商量。”
　　陈念也在一旁劝着：“而且你作为州府的使者，我们还没有和州府那边投诚，你走了算怎么回事啊？”
　　二人三言两语就把江川困住了，江川不再争辩，只是看着新月，仿佛有一种只要你说了我就能跟你走的壮烈感。但新月一看向他就好像被火烫了一样，立刻低下头说：“我先回去，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这样的回答让江川受不了，他近乎哀求一般喊了一声：“阿月！”
　　新月也抬起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终于叹气说：“你让我一个人想想。”
　　说完，新月便说着我去收拾行李，踉跄着离开。江川看着陈念和雨燕，二人也是一副不可说的表情，江川知道从他们嘴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了，只好又去追新月。到了新月房门口，他却推不开门。新月在里面反锁着门，走来走去地翻找着东西。
　　江川在门外自顾自地说着：“阿月你开开门，我找了你六年，你有什么苦衷你可以和我说，不要再这样消失不见了。”
　　新月深吸一口气，却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坦诚，她小声说着：“我没有要消失，我只是要想想怎么办。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再也不会见到你。可是我现在又见到你了，而且因为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你让我一个人想想。”
　　这话仿佛给了江川一线希望，他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想到我也在想你？所以这些年在努力把我忘了吗？”
　　“我没有！”新月忽然红了脸叫起来，但转念又忸怩着重复，“我不是。”
　　江川听她语气并不强硬，一时喜不自胜，觉得自己的猜测一定是对的，他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于是笑起来说：“没关系，我不逼你。等你想通了，我随时等你。”
　　许下了这个承诺后，江川也放走了新月。在新月离开后的几天，陈念天天就看着他坐在那里傻笑。看得他不禁和雨燕抱怨：“这个人是傻的吧，我那个阿姐怎么选的，云鸣山那个看起来比他聪明多了。”
　　雨燕却笑道：“你懂什么，会让女人赢的男人才有风度。”
　　赶回隅下村的新月把雨燕要成亲的消息带了回去，叔伯婶婶们都很高兴，个个都张罗着要给雨燕做准备。除却布置满堂，还找了最年长的人去想，要把那些失传的礼仪一个个翻了出来，最后发现全村没有一个小孩能给新娘背树枝，又着急地团团转。
　　但这个消息却没有让云燕兴奋，听到消息时，她只是摸着二郎，连头都没有抬，似质问一般说：“所以，她就这样谁都没有告诉地，要和人成亲了？”
　　新月知道这个决定其中有不少是因为自己，但这个时候她才醒悟过来，面对云燕的质问，她只好诚恳地道歉：“都是为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云燕也没有多加责怪地低声宽慰，不知是对新月，还是对自己，“这是她自己选的，只要她喜欢，我们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话虽如此，但她又皱着眉问了一句：“她为什么会看上一个十五六岁的少爷？他们客家男人不是从来不用下地，只需要在家读书的吗？他砍过柴烧过火吗？”
　　新月没有回答，她明白无论她说出什么样的答案，都没办法平息云燕的怒火，这怒火也无人能替她承受。
　　等云燕终于松了气后，新月回到医馆。见到木锦华时，她还和以往一样坐在医馆二楼的廊上吹着风，新月走到了她身边一起坐了下来。木锦华没有问什么，新月已经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外面的事情，州府介入了战争，仗快要打完了。韩家现在没有了主事人，未来会到百越族这边一起隐居。韩皎皎手筋断了，韩家刀法已经没有人可以传了，现在在自己手上。
　　“还有，我见到江川了。”
　　这句话让木锦华回头看了新月一眼，新月不安地拉住木锦华的手说：“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木锦华感受到了新月的颤抖，她伸手把新月揽在怀里，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新月磕磕绊绊说着：“我也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这么多年了，师兄都没有来找我，但是他找到我了。我不知道，我以为……”
　　木锦华忽然笑了笑，她摸着新月的头说道：“原来是这样，你害羞了啊。没关系的，那是他的选择，你喜欢他或者不喜欢他，怎么选择都和他没有关系。”
　　闻言新月把头埋在木锦华肩上，忍不住湿润了眼眶，她说：“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可以这样选择我了。”
　　这句自白让木锦华诧异，她紧紧抱住了新月，笑着说：“怎么会呢？不会的，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