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哥哥 ...
-
呼啸而来的风在他耳侧止住“少爷可真是好心肠，不知少爷和那个杂种有什么交情”。
少年似乎听不出他的意思眨眼道“你也说了好心肠”。
胖子到不在乎那么多咧开嘴，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你管他呢，咱和钱又没有仇。能多拿你还不乐意了？那杂碎……咱稳赚，要多少钱合适？”。
瘦子摸着下巴沉思，半晌才犹豫道："要不...一百万？"
“一百万！”胖子惊得杂眉高高扬起，声音都变了调，“这也太多了吧？万一他们不给钱让撕票咋整？他这个年龄除了……也没什么市场”。
瘦子搓了搓手指，明显也动摇了：“那...五十万？”
“成成成！”胖子忙不迭点头，像是怕对方反悔。
少年靠坐在墙角嗤笑道“这是你们第一次干？连金额都不会定”。
“放你的狗屁，我们只是第一次绑架，但我们整个石针村都是以贩卖人……”瘦子一胳膊夹住胖子粗滚的脖子，一只手死死捂住什么话都往外蹦的嘴，将他没说完的话给摁了回去，阴冷的目光却死死锁在少年身上。
“不会说话嘴割下来喂狗算了”瘦子说。
胖子有些不爽地横了横嘴没出声。
“那少爷觉得我们报多少合适呢？”。
少年眸光微动——看来之前的猜测不完全错，人口贩卖、绑架……矜持道“随意就好”。
瘦子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嘟嘟——”电话接通后，瘦子粗声粗气地吼道：“人在我手上，想要他活命就准备五十万现金，放到......”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瘦子不耐烦地把手机怼到少年面前：“说话！”。
“是我”少年淡淡道。
通话结束后，“啪”的一声，随着脚步声的离开仓库陷入黑暗。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少年独自坐在椅子上。黑暗中，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五十万？连他脚上的鞋都买不到。
月光透过破旧的铁门缝隙洒进来，在地上勾勒出一道银色的细线。椅子上的少年闭目养神，呼吸均匀绵长。
铁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一个瘦长的黑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小男孩轻点着脚，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
就在他距离少年还有两步远时，少年突然睁开眼，在月光下静静注视着他。
小孩明显吓了一跳，但还是固执地举起手里的馒头，小心翼翼地递到少年嘴边，少年头微微后仰，避开快贴在嘴边的食物。
“你的饭”小孩执拗地将食物再次递到他嘴边。
少年别过脸：“我的？撒谎可不是好习惯，这是你今天的饭吧，一天的量？”。
“嗯”小男孩声音细若蚊蝇。
“还是两天的？”少年追问。
小男孩低下头：“一天......的”
少年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小男孩将另一只手里的小铁盆举到他面前“我洗过的”。
少年借着月光看清盆里的东西——水。
少年没动，他看到小男孩手腕上青紫的淤痕和干裂的嘴唇。
少年的沉默让小男孩会错了意，以为对方是手被绑住不方便，就赶紧将东西放在一旁着急去给他解绳子，似乎被什么绊住一个踉跄直接半跪在他的身边，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空无一物。
小男孩愣住了，黑漆漆的眼睛眨了一下，然后他沉默地起身，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少年:……
深夜，仓库的门再次打开，这次的脚步声不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带着明显的焦急。小男孩冲进来，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腕就往外拖，少年一时不察被拉得踉跄。
“哥哥，跟我走”小男孩说。
说着就往外走，小男孩又拽了一下，却发现拉不动了，他疑惑地回头，正对上少年垂眸审视的目光。
小男孩舔了舔嘴唇解释道“哥哥，我给他们下了头孢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了的，我们快走吧”。
少年没动，目光转向被遗忘在角落的小盆“不急，你把这些东西吃完我们再走”小男孩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是之前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物和水。
小铁盆里的水明显少了，小孩眼里闪过几不可查的亮光。
但小孩站着没动，将一个东西递到他跟前“哥哥，这个……好吃的”。
少年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一颗看不出原来形状的奶糖，糖纸已经褪色想来被珍藏了很久……他伸手接过，触感温热塌软，看着小孩有些期待的眼神没有犹豫地将奶糖整颗含进嘴里，甜腻的奶香瞬间在口腔弥漫开来缓解了他长时间没有进食的胃“谢谢，现在该你吃了”。
在小男孩吃东西的间隙，少年将自己早就注意到的猎枪拿走，枪管上落满灰尘，但机械结构依然完好。他熟练地检查弹仓——三发子弹，还行。
少年绕仓库转了一圈手里又多了一节木棍询问道“有火柴吗？”。
沈家的救援到现在都没来多半被拖住了，他们要逃走肯定不能走大路只能往树林里跑，他不确定夜晚的月光能照亮他们多久，多久就会陷入黑暗，他要做万全的打算。
小孩想了想拿出了两块明黄色的石头，两块石头碰撞产生火花——火石。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少年眉头微皱向外看过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一个人爬跪在地上不停地扣着嗓子，另一个口吐白沫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少年来不及多想简单扫视一下周边情况背上猎枪抱住小孩就往外跑，小孩轻的惊人如同纸人般没有重量。
“你给他们吃了什么”奔跑中，少年低声问。
小孩轻轻攥住少年衣领道“我在他们的酒里下了头孢”。
少年沉默。
身后传来一阵喧嚣声“他们跑了！”。
“要报警吗？”“个缺心眼的玩意，报警来抓你吗！”。
“大家伙都去追”。
“我们去追有没有好处”。
“鳖孙，他们跑走了别想好处了，想想自己被抓了还是个雏”。
"小杂种......等抓住老子要宰了你们......"。
……
少年加快脚步拐进阴森的树林里，“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跑”。
“不急，等甩开他们”少年轻声道。
小孩默了默，闭了嘴。
“相信我”少年如是说道。
不知跑了多久，那些喧闹的吵骂声终于没了，少年这才放慢脚步。
“哥哥，放我下来吧”小孩说。
少年没说什么将他轻放地面，自己背靠着粗糙的树干轻轻喘匀呼吸，小孩安静的站在一旁黑沉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他。
片刻，少年站直身体看了看四周一望无际的树木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如同木乃伊般审视着两个突然到访的入侵者。没有星星，手表没有信号——他们迷路了。
“北边”他低声自语，手指抚过身旁一棵老松树的树皮。苔藓在树干北侧生长得更为茂密，这是最原始的辨向方法。
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少年脚下干燥的落叶有节奏地发出稀碎的“沙沙”声，然而身旁小孩的脚步声却凌乱不堪，没有规律地演奏着。少年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着他，只见小孩似乎怕跟不上他走得又快又急，却又时不时一阵趔趄，即使放缓脚步这种现象也没有缓和，少年心中很快有了猜测。
“手给我”少年说。
小孩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把手伸到他面前，少年一把握住他微凉的手“防止走散，我们牵着手走好了”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将步伐调整到和小孩一致。
“嗯”小孩低声应道。
少年感觉四周变得更静谧了，鸟叫蝉鸣一下子销声匿迹，继续往前走，看着前面一块紧挨一块的凸起的轮廓了然于心，月光被茂密的树叶切的稀碎，零零散散地洒在长满青苔的凸包上。少年的脚步声被松软的土地吸收，深林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虽然没见过少年也知道那些都是坟包，担心走进小孩会看出些什么，少年开口“小孩，为什么要帮我”。
小孩不答反问“哥哥为什么要赎我”。
“哥哥，被带到这里年纪小的会被做成残疾放到外面讨乞，年纪大点的会被卖到别的地方当苦力，甚至挖器官。在你来之前刚刚被送走了一个……绑架你的人看着很傻但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庞大，整个村的人都是靠这个维生的，他们收了钱也不会兑现承诺的……哥哥不逃走被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你会……”。
“我逃了两次都被发现了……之后这两个人见我听话就把我留下服务他们……但我一直都没放弃逃走，哥哥你的出现就是契机”。
少年没想过他们会信守承诺……不过第一次听小孩说这么多话有些意外的同时又感到莫名的烦躁。“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坟地中格外清晰。
小孩明显愣了愣道“我……没有名字”。
“挺巧，我也是”少年轻笑道“等我们出去，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可好”。
“唔”小孩轻轻应道。
等坟包彻底消失少年松了口气的同时开口“小孩，闭上眼睛听听四周有什么动静”。
“嗯”。
小孩很认真地执行少年的命令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他屏住呼吸，身子绷得紧紧的，连手指头都蜷缩起来。脚步声沙沙地碾过枯叶，风从林间穿过，呜呜地响，像落魄的作曲家演奏的残片。
“哥哥，有水声”。
少年仔细聆听确实有微弱的水流声传来。他有些惊讶小孩的听力和认真程度，这么细微的声音，他几乎都听不见。
听到水流声，少年不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除了当时喝了点水之外他已经近一天没有摄入过任何水分，想来小孩也和自己差不多。
他牵着小孩朝着水流声的方向走去，月光被云层遮蔽，林间小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全靠手扶着树干辨认方向，掌心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生疼。
这时他看到前方黑夜处似乎有森森的绿点
如同两盏幽兰“小灯”在漆黑的夜里悬浮绽放。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