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隐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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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司马超群派去紫苑的人回来禀报卓东来至今都没有回府，司马超群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并不担心卓东来，可是他依旧睡不着。
很多人以为夜深人静正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好时辰，可是却不没有想过偏有很多达官显贵就爱夜半寻欢。因此，一天当中最寂静的时候应当是深夜已过拂晓未至的那个时候，而司马超群就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一封信。要说这是信并不是很准确，确切的讲这只是一条绢帕，这绢帕被一支发簪插在门楣上，司马超群认得这发簪，正是昨天卓东来别在头上的那支。前来送信的人已经不见踪迹，司马超群抖开绢帕，看到上面画着一幅地图。
眼前是一座肃穆的庄园，这庄园不像江南园林那般有曲径通幽的别致，而是和北方大多数的府邸一样，有粗重的横梁和宽阔的屋脊。司马超群认得这庄园，他知道这是卓东来的别院，卓东来虽然长居紫苑，但是他的宅子并不止一座。只是卓东来很少到这个地方来，司马超群更不会在意。
他依着地图来到庄园的一处僻静的角落，角落里有一扇很窄的门，门后散发出一股不知名的香气，他推了一下门，发现门竟没有锁。
司马超群推门而入，只觉得满目殷红，仿佛天地万物都要被这一种颜色吞噬一般。他从没见过这种花，这花生娇美，却美得邪气，红艳艳的色彩就像是被血染出来的一般。司马超群穿过这让人窒息的花圃，隐约听到不远处的六角亭里传来清幽的琴声。
司马超群走过去，看到亭中有个老人正在弹琴。老人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它们披在他的肩头就像这长安经年不停的霜雪，他站在老人身后，只看见纤长的手指像蝴蝶一样在琴弦上翻飞。
“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卓东来在哪？”老人的声音嘶哑干涩，但弹出来的曲子却像流水一样清澈， “可是，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告诉你。”他的中指轻颤剔出一个个珠圆玉润的音符。
司马超群听到老人的话浅浅一笑，即不说话也没有动。老人继续说下去：“我讨厌你，非常讨厌你。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你现在就死在这里，还有一百种以上的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我信，而且我还信，这加在一起的二百种以上的方法，您一个也不会用。”司马超群淡淡地说，“如果您想的话，我此刻早就是个死人了。”
“哼！你是个好小子，也是个小混蛋。跟卓东来那个混小子一样混蛋。”老人站起来，慢慢转过身，司马超群纵然阅人无数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那张脸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阴间来的活鬼，他瘦的吓人，枯黄的皮囊下面只包着一把骨头，仿佛一碰就会碎了似的。可是他的眼睛很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他直直地盯着司马超群，司马超群只觉得他要在自己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老人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他的牙很白，白得渗人：“真是个好买卖啊，好买卖。一包砒霜换一个生死弟兄，换一个大镖局，真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老人围着司马超群转了一圈，拍了拍他的背，他的力道很轻，司马超群却觉得他的每一掌都好像打在他的要害上一样。可是老人却没有打算放过他：“你毒死了杞县衙门里的三十六个衙役，只为了把卓东来从死牢里弄出来。这是多大的恩情，又是多厚的血债？所以，你不仅是个混蛋，还是个残忍下贱的杀人犯！”老人说到这里气得直哼哼，他哆哆嗦嗦地喘着粗气，嘴里还在嘟囔着：“他怎么会看上你，跟你这种人做兄弟？”
司马超群瞳孔缩了一下，无神地喃喃道：“是啊，他怎么会跟我这种人做兄弟？”
“因为这就是萧家人的秉性。”老人的眼睛睁地极大，目光中混杂着沉迷又痛苦的感情，“这就是萧家人，不管对别人有多冷酷，多无情，可是对待血亲却总会不顾一切。”
老人的话令司马超群身形一震，他突然想起卓东来满是紫色的屋子，就像是女人死去的子宫，他们一起呆那个子宫里，就像是一对胞胎兄弟。“他姓卓，不姓萧。”司马超群的声音很低，低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老人笑了，他的笑声喑哑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似的：“你也知道卓东来有一个死了的兄弟是吗？”
“可是你知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他的吗？”老人顿了一下，他尖叫道：“是我！当年，是我给那个女人接生的，也是我把他从死人的肚子里扒出来的！他娘在分娩的时候就已经断气了，他本该随着那女人一块去了的，是我救了他，是我！这是他欠我的，他们整个萧家都欠我的！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司马超群此刻就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反映。
“呵呵呵，”老人因为激动而使脸上出现病态的嫣红，这让他看起来到更像是个活人，他盯着司马超群的脸，不放过他的每一分表情的变化，一字一顿地说：“而你又知不知道，其实他那个兄弟根本没死。”
仿佛是压死骡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司马超群似乎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姓萧，叫萧泪血。”老人继续折磨着他，可是司马超群就像没听到一般，慢慢地向门外走去，高大的身躯似乎已经失去了灵魂。
“你干什么？”
“出去。”
“为什么？”
“你叫我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司马超群说：“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要走了。”
“你难道不怕卓东来知道这件事情吗？”老人似乎对他的反映很不满意。
“你不会告诉他的，否则你当初又为何要骗他？”
“你不想知道卓东来现在怎样了吗？”
司马超群回过头望着老人，就像是再看一个死人：“他必然是在你这里，而你必然是不会要他性命的。”
“为什么？”
“因为你欠他的。你欠他的，就同他欠你的一样多。”
老人愣了一下，之后肩膀便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大声地狂笑，笑地眼泪沾湿了枯颜：“哈哈哈，好一个司马超群！好一个卓东来！好一个萧……哈哈哈哈哈！”
司马超群不再理会他，他走出这个噩梦般癫狂的小院，走出那片不祥的花海。拂晓以至，又是新的一天，只是人为什么不可以也重新再来？
一只雪团似的猫从他脚边窜过去，它行动敏捷，一头扎进草丛里便不见了踪影。司马超群来到庭院里，发现有一个少年正在烧纸。
“你在为谁烧纸？”
“我哥哥。”
“你哥哥死了？”
卓青抬起头，望了一眼司马超群：“不，他还没死，可是他很快就要死了。”
“为什么？”
“因为他该死，”说到这，少年居然笑了起来，“他做了不该做的事，自然要死。要是我做错了事，一样也会死。”
司马超群不再说什么，他离开少年向门外走去，身后的孩子还在喃喃地自言自语。
“如今你死了，还有我来给你烧纸。等到我死了，又有谁来给我烧纸？”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隐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