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1个小蛋糕 ...
-
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滤成一片混沌的灰白。
手机在掌心震动，屏幕亮起熟悉的头像。
——「走哪里了？」
「马上就到」
我站在街口那棵快要掉光叶子的梧桐树下，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短暂停留，又迅速消散。
深秋的寒意已经很有分量，街上的行人都裹紧了外套。
两三分钟后，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回过头，看见她围着一条米白色的围巾，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久等啦。”她在我面前站定，微微喘气。
“刚到一会儿。”我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去哪个超市？”
“天桥那边那家吧，近一点。”
“那走吧。”
我们并肩走在清冷的街道上，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显得格外清晰。
天气是真的转凉了，说话时都能看见淡淡的白雾。
推开超市厚重的防风帘，暖意混合着各种食物气息扑面而来。
相较于外面，超市的人还挺多的，广播里流淌着轻柔的音乐。
“诶，等我一下。”她忽然拉住我的衣袖，“我去存包。”
“哦。”我应了一声，目光扫过门口那一排购物车。
当我推着一辆空车往回走时，她已经回来了，很自然地伸手接过车把：“我来推我来推。”
她推着车往前走了几步，车轮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轻快的声响，她的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马尾在肩后轻轻晃动。
（看来心情不错......是因为推着好玩吗？）
我们最先来到零食区。
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包装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放慢脚步，目光在货架上游移。
“这个？”她指了指一包薯片，侧过头看我，眼睛亮亮的。
“拿吧。”
“这个呢？”手指移向旁边的巧克力威化。
“拿。”
她又指向一盒较高处的饼干，这次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向我，睫毛扑闪，带着某种期待的、柔软的光。
“......拿！”我几乎是立刻投降，伸手把那盒饼干放进车里。
试问谁能拒绝这样的眼神呢？
她得逞似的抿嘴一笑，继续向前。
就这样，她指，我拿；她看，我取。
购物车里的色彩渐渐丰富起来，膨化食品、糖果、饼干......不知不觉占据了半个车篮。
（这种感觉......好像某种默不作声的纵容，又像是一场心照不宣的游戏，嘿嘿，说不上来的一种开心。）
“差不多了吧？”我看着已经堆起小山的车篮，“该去买点正经东西了。”
“嗯嗯。”她点点头，松开握着车把的手，看了一眼购物车，又抬眼看了看我，眼神里带着点无辜的求助。
“哎呦，好好好。”我认命地接过推车，沉甸甸的分量让我瞬间理解了她刚才的“放手”。
（推不动了是吧......你这家伙......）
蔬菜区的灯光更明亮些，各种绿色叶菜在水雾中显得格外新鲜。
冷气开得很足，我忍不住缩了缩打了个寒碜。
“这么冷的天，买点能涮火锅的菜怎么样？”我提议道，“暖和，也方便。”
“好呀。”她凑近保鲜柜，仔细挑选起来。
娃娃菜、金针菇、玉米、土豆......我们一边商量一边往袋子里装。
她又拿了一盒肥牛卷、一包虾滑，最后还挑了几颗品相很好的西红柿。
“差不多了吧？”我看着已经快要满溢的购物车，心里开始打鼓——这么多东西，我们俩真的能拿回去吗？
算了，先不想这个。
结账时，收银台前的传送带被我们的“战利品”铺满。
收银员姐姐一边扫商品一边笑着看了我们一眼：“买这么多，家里来客人呀？”
“嗯......算是吧。”我含糊地应着，耳根有点发烫。
两个大号购物袋被装得满满当当。
我拎起来掂了掂，把相对较轻的那袋零食递给她：“你拿这个。”
走出超市，冷风一吹，刚才在里面的暖意瞬间消散。
好在离家不远，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回走，手里沉甸甸的袋子似乎也没那么重了。
开门，进屋，我把袋子放在餐桌上，长舒一口气：“累死了。”
身后传来关门声和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跟了进来，把零食袋放在沙发旁，然后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坐着歇会儿吧，”我走向厨房，“我去倒水。”
“好。”
等我端着两杯温水回到客厅时，她正低头看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戳戳戳。
“我刚跟蛋糕店的姐姐确认了，”她抬起头，接过水杯，“明天下午三点去取，可以吗？”
“可以，我一会儿就跟景姝说一声。”我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温热的水杯暖着掌心。
我们聊了会儿天，关于明天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顾枫会不会提前察觉，火锅底料选哪种，饮料够不够喝。
窗外天色渐暗，室内却因为这些琐碎而具体的讨论，充满了温暖的期待感。
送她到楼下时，街灯已经亮起，冷风一吹，她缩了缩脖子，朝我挥挥手：“走啦，明天见。”
“明天见，路上小心。”
回到空荡却不再冷清的家里，我看着餐桌上那两大袋东西，心里被一种充实的愉悦填满。
晚上，一边和景姝在手机上敲定最后的细节，一边旁敲侧击地从顾枫那儿套话——他明天下午果然“有事”，多半又是在那个地方。
放下手机，我盯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吸顶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计划正在一步步推进，所有齿轮都咬合得刚刚好。
（小子，准备好迎接我们为你准备的惊喜了吗？）
这一夜，连梦境都染上了期待的色泽。
翌日，天空竟然放晴了。
阳光穿过云层，虽然不算炽烈，却足够驱散连日的阴郁。
我和唐滢轩约好在她家附近的公交站碰头，然后一起去蛋糕店。
路上，我拿出手机，给景姝发消息同步行程。
——「出发了，预计二十分钟后到店」
「我已经在路上了，应该比你们早到一点。」
推开蛋糕店那扇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时，温暖的甜香和清脆的铃音一同涌来。
柜台前站着一个穿浅色连衣裙的女生，背影清瘦，裙摆随着她轻微的动作轻轻晃动。
听到门响，她回过头来——是景姝。
和平日里总穿着校服或休闲服的样子不同，今天的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套着浅咖色的羊绒开衫，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在透过玻璃窗的阳光里，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光里。
“景姝！”唐滢轩先一步跑了过去，围着她转了小半圈，眼睛亮晶晶的，“哇，你今天好漂亮！小裙子太适合你了！”
景姝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裙角，声音轻轻的：“谢谢......滢轩你今天也特别好看。”
我走到柜台前，对那位眼熟的姐姐点点头：“您好，我们来取蛋糕。”
“好的，请稍等。”姐姐转身走向后面的操作间。
我倚着冰凉的玻璃柜台，静静看着那边两个凑在一起轻声说笑的女生。
她们一个明艳活泼，一个温柔清新，在暖色调的灯光和甜点香气中，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
（看来大家都很重视今天呢。）
蛋糕被小心翼翼地装进印着店标的纸盒，系上深褐色的缎带。
我接过那个颇有分量的盒子，道了谢。
走出店门，午后三点的阳光正好，不刺眼，暖融融地洒在身上。
我们三个并肩往我家的方向走，手里的蛋糕盒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会变天呢。”景姝抬头看了看天空。
“那正好，可以围在一起吃火锅暖暖和和的。”唐滢轩接话。
“但愿顾......”景姝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没听太清。
回到家，客厅已经在前一天晚上简单布置过——沙发上多了几个色彩明亮的抱枕，茶几被仔细擦过，空出中间的位置。
我把蛋糕盒子端端正正地放在茶几中央，然后招呼她们坐下。
“喝点什么？果汁还是热茶？”
“温水就好。”
“我也要温水。”
我倒好水回来，看了一眼手机。
时间差不多了。
“那个......”我斟酌着开口，“要不你们两个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叫顾枫。”
“我也要去。”景姝几乎是立刻举起手，语气认真得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
“我也去我也去！”唐滢轩也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一脸“别想撇下我”的表情。
“额......那个地方，可能不太适合你们去。”我有些为难。
“我想去。”她重复道，声音更清晰了些。
那种地方，混杂的气息、粗粝的声响、汗水和荷尔蒙蒸腾出的原始氛围......实在不是应该带女孩子去的地方。
“就在家等我们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在那里，对吗？”她问，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我想......亲自叫他回来。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眸子里，此刻写着不容商量的执着。
那一刻，我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眼睛里的光，不是好奇，不是冲动，而是一种安静的、不容动摇的决心。
她担心的或许不是拳场的混乱，而是那个身处其中的人。
唐滢轩也站到了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了同样的坚持。
我沉默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好吧。”我妥协了，但忍不住最后叮嘱，“但你们得答应我，跟紧我，别乱跑，看到什么都......别太惊讶。”
“好！”两个声音异口同声。
我走进房间，从衣柜深处翻出两件厚实的外套——一件是我的，另一件________。
另一件当然是之前顾枫落下的啦。
“外面冷，先套上。”我把那件深蓝色的递给她，另一件烟灰色的给了景姝。
她们乖乖穿上，宽大的外套几乎把整个人都裹了进去，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
“走吧，”我检查了一下钥匙和手机，深吸一口气，“去把今天的主角‘抓’回来。”
门在身后关上，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
三个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我们正走向一个与此刻家中温馨氛围截然不同的世界，去带回那个或许自己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2+1个小蛋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