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抑制剂》常俞swift

39、死亡

　　囚笼消散的瞬间，失重感还未传来，明谦的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暗狱帝王紫的右眼精准捕捉到一条横扫而来的半透明触须，那触须表面流淌着粘稠的、不断变幻色彩的精神污染光晕，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扭曲的残影。
　　不能硬接！
　　他右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滑去，同时左臂护住身前。那触须擦着他的残影掠过，带起的腥风让他皮肤一阵刺痛，精神层面更是如同被针扎般传来尖锐的警告——这玩意直接攻击灵魂！
　　“分析：高维实体‘织网者’触须，具备物理吞噬及精神污染双重特性。威胁等级：毁灭级。”AI的警报声在混乱的大厅中回荡。
　　另一边，银眸清理员也已脱困。他显然对“织网者”有所了解，银白色电子眼中数据流狂飙，双手快速在虚空中划动，凝聚出数十面菱形的空间折射盾，试图偏转和分散那些疯狂舞动的触须。但他的空间盾在触须的精神污染冲击下不断明灭闪烁，显然支撑得极为勉强。
　　整个“观测棱镜”大厅已沦为战场。更多的触须从穹顶的裂口涌入，它们无视物理规律，时而实体化砸向地面，留下腐蚀性的坑洞，时而虚化穿透墙壁，直接攻击中央那旋转的几何体——那似乎是这个空间的核心。
　　AI控制的防御系统也已启动。墙壁上的光屏化作能量炮台，射出炽热的光束；地面升起无数细小的、如同金属蜂群的切割无人机，悍不畏死地冲向触须。但无论是能量攻击还是物理切割，对那庞大的、似乎介于虚实之间的触须效果都十分有限，反而不断有炮台和无人机被触须拍碎或污染、同化，变成扭曲的金属残骸。
　　明谦在触须的狂舞中艰难闪避。他的速度、反应和那混沌力场在生死压力下被逼迫到了极限。右臂晶体内的三种能量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空间扭曲力让他能在间不容发之际扭曲身周空间，险险避开致命攻击；生物强化力支撑着他做出各种非人的规避动作；而那强制衰变力，则在他偶尔与触须擦身而过时，能勉强侵蚀掉触须表层少许能量，延缓其动作。
　　但他依旧险象环生。一条触须如同毒鞭般抽来，他刚用空间扭曲偏开，另一条已如同巨蟒般从下方缠绕而至！眼看就要被捆住——
　　嗤！
　　一道锐利的银光闪过！那条缠绕而来的触须被齐根切断！断面处没有流血，只有沸腾的、彩色的能量浆液喷溅出来！
　　是银眸清理员！他在关键时刻，用一记高度压缩的空间刃帮明谦解了围！
　　两人目光再次交汇，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杀意，只有一种在绝境中被迫形成的、冰冷的默契。
　　“它的核心在裂口后方！攻击核心！”银眸清理员用电子音急促地说道，同时再次凝聚空间盾，挡住另一条拍击而来的触须。
　　核心？
　　明谦暗紫色的右眼瞬间锁定穹顶那道巨大的裂口。在无数舞动的触须后方，裂口的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不断搏动的、由无数混乱意识和能量构成的巨大眼球！那眼球正冷漠地“注视”着大厅内的一切，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威压！
　　那就是“织网者”的本体？或者至少是它投射过来的部分意识核心！
　　攻击它！
　　明谦没有丝毫犹豫。他不再闪避，而是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右臂那三根利爪！暗银、淡金、深紫三种能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混合、压缩！这一次，他不再追求精细控制，而是追求极致的……破坏力！
　　他要将三种混乱能量的冲突本身，作为武器发射出去！
　　“掩护我！”他对银眸清理员吼道。
　　银眸清理员没有回答，但动作已然说明一切。他放弃了防御，将所有计算力集中在攻击上，双手连挥，数十道空间刃如同暴雨般射向裂口处的触须，强行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
　　就是现在！
　　明谦右臂利爪猛地向前刺出！一道扭曲的、内部不断发生着能量湮灭爆炸的、如同混沌流星般的三色能量洪流，咆哮着冲向他开辟的通道，直射裂口后那巨大的眼球！
　　这一击，抽空了他大半的力量，右臂晶体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
　　那混沌流星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染上了不祥的三色斑驳，连“织网者”的触须都本能地避让！
　　轰！！！！！！！！！
　　混沌流星精准地命中了那颗巨大的眼球！
　　没有声音，只有极致的光芒爆发和精神层面的凄厉尖啸！那眼球被命中的部位瞬间被三种混乱能量侵蚀、湮灭、衰变！彩色的能量浆液如同暴雨般喷洒出来！
　　“织网者”发出了痛苦的、震荡整个空间的无声咆哮！所有触须的动作都猛地一滞！
　　有效！
　　但……还不够！
　　那眼球虽然受创，却并未崩溃，反而因为痛苦变得更加狂暴！更多的触须从裂口涌出，其中几条更是放弃了其他目标，带着滔天的怒火，直扑明谦和银眸清理员而来！速度更快，力量更强！
　　明谦力量耗尽，半跪在地，看着那如同天罚般降临的触须，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银眸清理员也已是强弩之末，空间盾破碎，电子眼的光芒都黯淡了许多。
　　就在这绝望之际——
　　大厅中央，那一直旋转的几何体，突然停止了转动。它表面的光芒内敛，然后……解体了！
　　无数道纯净的、蕴含着高度秩序化规则之力的白色光流从解体的几何体中迸发出来，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缠绕上那些扑向明谦和银眸清理员的触须！
　　嗤嗤嗤——！
　　白色光流与触甫一接触，就发出了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声音！那足以侵蚀空间和精神污染的触须，在这纯粹的秩序之光面前，竟然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瓦解、净化！
　　是“观测棱镜”的AI！它动用了这个空间最本源的防御力量！
　　“检测到核心协议受到致命威胁……启动最终净化程序……以‘棱镜’存续为代价……”AI的合成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消失。
　　更多的白色光流从四面八方汇聚，如同逆流的瀑布，冲向穹顶的裂口，冲向那受创的“织网者”眼球！
　　“织网者”发出了更加惊恐和愤怒的咆哮，它试图收回触须，关闭裂口，但为时已晚！
　　纯净的秩序之光如同洪流，彻底淹没了那颗巨大的眼球！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极致的净化和抹除！
　　眼球在秩序之光中扭曲、溶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连同那道巨大的空间裂口，也在秩序之光的冲刷下，缓缓愈合、平复。
　　大厅内，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满地狼藉，以及那逐渐消散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白色光点。
　　中央的几何体已彻底消失，AI的声音也再也没有响起。为了驱逐“织网者”，这个“观测棱镜”似乎耗尽了核心能量，陷入了沉寂，甚至可能是……毁灭。
　　明谦和银眸清理员站在原地，喘息着，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结局。
　　危机……解除了？
　　但，由谁解除的？他们这两个囚犯？还是那个与他们为敌的AI？
　　一种荒谬感弥漫在空气中。
　　银眸清理员率先动了。他银白色的电子眼扫过一片死寂的大厅，最后落在明谦身上，眼神复杂。
　　“你的变异……超出了数据库所有记载。”他冰冷的电子音响起，“‘织网者’是高维天灾，连帝国主力舰队遭遇都需谨慎应对。你……竟能伤到它。”
　　明谦缓缓站直身体，暗紫色的右眼冷冷回视。“所以呢？继续执行你的清除协议？”
　　银眸清理员沉默了片刻，电子眼中的数据流缓缓平复。
　　“清除协议……因不可抗力中断。当前优先级：生存，并设法将‘织网者’出现及‘观测棱镜’损毁的情报带回帝国。”他顿了顿，看向大厅一侧，那里似乎有一个不同于囚笼的、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传送平台。
　　“这个前哨站已废。唯一的出口，是那个紧急传送阵。能量残余……只够启动一次，传送坐标……随机。”
　　一次性的随机传送？
　　明谦的目光也投向那个传送阵。这意味着，他们可能被传送到宇宙的任何角落，甚至是更危险的地方。
　　银眸清理员走向传送阵，开始调试那微弱的能量残余。“合作，或者……各自寻找出路。”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明谦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这片废墟。
　　合作？与这个一心要清除自己的帝国爪牙？
　　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回答，但也迈步走向了传送阵。
　　至少目前，他们的目标暂时一致——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之后……
　　暗狱帝王紫的右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传送阵的光芒开始亮起，将两人的身影逐渐吞没。
　　新的随机之地，等待着他们的，或许是更大的危机，或许是……
　　狩猎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