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抑制剂》常俞swift

38、过期抑制剂

　　意识并非沉沦，而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台失控的、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只有无数扭曲的光带、破碎的几何图形、以及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虚空噪音。身体承受着来自各个方向的、毫无规律的撕扯和挤压，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这就是亚空间？或者说，是空间塌陷后形成的、更加混乱的时空乱流？
　　明谦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狂暴洪流的沙子，随时可能被彻底磨灭。右臂那暗紫色的晶体残肢成了他唯一的“锚点”，三种混乱能量在外部极端环境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活性疯狂运转，自发地在体表形成一层极其稀薄、却顽强存在的混沌力场，勉强抵御着外界的侵蚀。
　　但这力场消耗巨大，晶体内的能量正以惊人的速度流逝。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力场破碎，被这乱流彻底撕碎。
　　不能死在这里！
　　暗狱帝王紫的右眼在混乱的光流中艰难地睁开，试图捕捉任何一丝规律或坐标。但这里的一切都是无序的，是物理法则失效的坟场。
　　就在他感到力场即将崩溃，意识也开始模糊的刹那——
　　一股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牵引力，如同黑暗中垂下的蛛丝，突然从某个方向传来！
　　那感觉……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某种人造信标发出的引导信号！信号中蕴含的能量签名，带着一种冰冷的、高度秩序化的特征，与这混乱的虚空格格不入，却又隐隐与他右臂晶体中那被炼化的然顾印记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是陷阱？还是……
　　明谦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凝聚起最后的力量，操控着那混沌力场，如同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向着那股牵引力的方向“游”去！
　　阻力巨大，仿佛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每一秒，力场都在变得更加稀薄，身体的痛苦也加剧一分。
　　不知“游”了多久，就在他即将彻底力竭，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前方混乱的光流猛地被撕开一个口子！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将他猛地拽了出去！
　　砰！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平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周身那恐怖的撕扯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奢侈的“稳定”感。
　　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呕出几口带着能量残渣的污血。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抬起头，暗紫色的右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圆形大厅。大厅的穹顶是透明的，外面并非星空，而是不断流淌、变幻的、如同极光般的数据流和能量光谱，仿佛整个大厅都悬浮在某个更高维度的信息海洋中。大厅中央，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由纯粹光芒构成的复杂几何体，散发着柔和却不容置疑的威压。
　　而大厅的墙壁，则是由无数不断刷新着代码和符号的光屏构成，上面显示着诸如【维度稳定性：97.8%】、【信息熵流量监控中】、【异常个体收容程序启动】之类的字样。
　　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某个数据化的异空间？或者说，是帝国建立在亚空间夹缝中的某个前哨站或监牢？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大厅角落。那里，银眸清理员也刚刚从地上站起，他那身深灰色制服破损更严重，银白色的电子眼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显然在空间塌陷中也受了重创。他同样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环境。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杀意瞬间再次弥漫开来。但这一次，谁都没有贸然动手。这个未知的环境，充满了不确定性。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那旋转的几何体光芒一盛，一个毫无感情的、合成的中性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
　　“检测到两个高威胁度异常个体通过非稳定通道闯入‘观测棱镜’收容层。启动紧急应对协议。”
　　“个体A：‘清理员’序列，编号734，状态：受损，权限：临时冻结。”
　　“个体B：未登记‘融合变异体’，代号‘混沌之卵’，威胁等级：重新评估中……”
　　“根据《跨维度安全守则》第7条第3款，现对两位执行……临时收容及观察。”
　　话音未落，大厅两侧的墙壁突然滑开，露出后面两个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透明能量囚笼！强大的束缚力场瞬间笼罩了明谦和银眸清理员！
　　明谦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提起，投向其中一个囚笼！他试图挣扎，但重伤之下力量十不存一，右臂晶体内的能量也因之前的消耗而变得迟滞。银眸清理员同样被束缚力场压制，无法挣脱。
　　哐当！
　　能量囚笼的门扉闭合。明谦被困在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透明球体内，球壁上游走着无数细密的封印符文，隔绝了内外能量的交换。他尝试攻击囚笼壁，力量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银眸清理员被关在了他对面的另一个囚笼中。
　　那个合成声音再次响起：“观察期开始。请两位……‘配合’。”
　　随后，大厅陷入了死寂。只有穹顶外流淌的数据光和中央几何体的旋转，证明着这里并非静止。
　　明谦靠在冰冷的囚笼壁上，暗紫色的右眼快速分析着周围的一切。能量囚笼的结构、那中央几何体的能量核心、穹顶外数据流的运行模式……他在寻找弱点，寻找脱困的机会。
　　对面的银眸清理员也同样在冷静地扫描着环境，银白色的电子眼中数据流飞速闪烁。
　　时间一点点流逝。在这个没有昼夜交替的空间里，时间感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合成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人性化的困惑？
　　“异常报告：个体B，‘混沌之卵’，其能量签名与数据库内标记为‘已销毁’的‘种子’项目残留数据，存在高度相似性及……进化性。”
　　“申请调用更高权限数据库进行深度比对……比对完成。相似度：87.3%。进化偏离度：无法量化。”
　　“‘种子’项目……竟然以这种方式……延续了下来？”
　　合成声音的自言自语，让明谦心中一动。他们果然知道然顾！而且称呼他为“种子”！
　　“分析个体B构成：基础基质为原生阿尔法信息素（苦山茶变种），融合了‘初代体’空间特质、‘种子’高维精神污染特性……以及……未知规则亲和性？此规则亲和性……与‘观测棱镜’底层架构存在……低限度兼容？”
　　兼容？！
　　明谦暗紫色的右眼猛地亮起！他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个所谓的“观测棱镜”，其运行规则，似乎与他右臂晶体中那源于“黑匣”和自身意志淬炼出的、束缚三种能量的规则之力，有某种共通之处！
　　难道……他能影响这个空间？
　　他立刻开始尝试。不再攻击囚笼壁，而是将意识沉入右臂晶体，小心翼翼地调动起那丝微弱的规则亲和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轻轻“触碰”囚笼能量壁上流转的封印符文。
　　起初毫无反应。但当他尝试模拟那符文的部分能量结构，并注入一丝自身那独特的、混合了秩序与混沌的规则之力时——
　　嗡！
　　他所在的能量囚笼，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虽然瞬间就恢复了正常，但对面囚笼中的银眸清理员，以及大厅中央的几何体，都明显顿了一下！
　　“警报！收容单元B出现未知能量扰动！规则层面干扰！”合成声音带上了一丝急促。
　　有效！
　　明谦心中狂喜，但表面不动声色。他继续尝试，更加小心，更加精细。他发现，并非所有符文他都能影响，只有那些涉及能量约束和信息流向的底层规则符文，才会对他的力量产生反应。
　　他像一个正在破解最复杂密码锁的窃贼，耐心而专注。
　　一次，两次，十次……
　　终于，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后，他成功地、极其短暂地……改写了囚笼能量壁上一个小小的、负责能量回路的符文的指向！
　　虽然只是让能量回路的效率降低了万分之一，但这一点点改变，如同在堤坝上凿开了一个微不可察的蚁穴！
　　他感觉到，囚笼对他的能量压制，出现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松动！
　　他继续努力，如同水滴石穿。
　　而对面的银眸清理员，似乎也察觉到了明谦的举动和他囚笼的细微变化。他那银白色的电子眼中，数据流闪烁得更加剧烈，似乎在疯狂计算着什么。他没有试图干扰明谦，反而……像是在观察和学习？
　　时间继续流逝。
　　明谦对囚笼规则的影响越来越熟练，松动的范围也在极其缓慢地扩大。他已经能够稍微调动一丝自身的信息素，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囚笼外那中央几何体的一部分能量流动。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瓶里的病毒，正在悄无声息地感染着这个精密仪器的内部程序。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找到彻底瓦解囚笼的关键节点时——
　　大厅中央的几何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空间的寂静！
　　“最高警报！检测到外部高维实体‘织网者’接近！‘观测棱镜’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非核心协议暂停！释放所有防御单元！”
　　合成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惧！
　　外部高维实体？织网者？
　　没等明谦反应过来，困住他和银眸清理员的能量囚笼光芒骤然熄灭！束缚力场消失了！
　　他们……被释放了？！
　　与此同时，大厅穹顶那流淌的数据光幕猛地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条粗壮的、半透明的、散发着令人san值狂掉的精神污染的触须，如同来自深渊的魔爪，猛地探了进来，抓向大厅中央的几何体！
　　战争，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于这异度空间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