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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标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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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清晨,白诗年推开花店门时,先闻到的是烤面包的香气。江辞正把一碟刚出炉的牛角包放在柜台角落,浅棕色的酥皮上还泛着油光,旁边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早啊,”江辞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发梢还带着点水汽,像是刚洗过,“顺手烤了点,尝尝?”
白诗年的脚步顿在门口,晨光从他身后涌进来,把江辞的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落在他脚边。他走过去坐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牛奶杯壁,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像要钻进心里。
牛角包咬下去时酥得掉渣,黄油的香气混着淡淡的麦香在舌尖散开。白诗年吃得慢,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江辞那边瞟——他正低头给那盆新换盆的多肉铺铺面石,指尖捏着小石子一颗颗摆得整齐,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柔和得像幅画。
“今天教你做干花标本吧。”江辞忽然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白诗年像被烫到似的立刻低头,听见自己咀嚼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做标本要用压花器。江辞挑了几朵开得正好的小雏菊,指尖捏着花瓣轻轻抚平,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花瓣不能重叠,不然会发霉。”他把雏菊摆进压花器的夹板里,“等一周就能拿出来了,可以贴在画纸上当装饰。”
白诗年学得认真,可指尖总不听使唤,一片雏菊花瓣被他捏得皱了边。江辞看在眼里,伸手覆住他的手,带着他把花瓣展平:“轻点,它们很娇气的。”
两人的呼吸离得很近,白诗年能闻到江辞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着面包的甜香,形成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他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像被风吹乱的鼓点,却看见江辞的耳尖也悄悄泛起了红。
那天下午,他们一起把压好的花器收进柜子里。江辞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木质相框,里面嵌着片干枯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得像幅地图。
“这个送你。”他把相框塞进白诗年手里,指尖有些发烫,“去年秋天捡的,想着说不定能用上。”
白诗年捏着相框,木质的纹理磨得掌心暖暖的。他忽然想起自己画夹里的画——这几天画了江辞修花的样子、浇花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每一张里都藏着悄悄蔓延的光。
傍晚离开时,他把画夹打开一道缝,露出最上面那张画。画里是江辞站在晨光里烤面包的背影,厨房的玻璃窗上凝着薄薄的水汽,映出窗外飘落的几片银杏叶。
“这个……给你。”他把画递过去,声音有点发紧。
江辞接过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画夹边缘,两人同时抬眼,目光撞在一起。花店里的钟摆滴答作响,空气里的花香好像都变得浓稠起来。
“画得真好。”江辞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明天……要不要一起吃早饭?我买了新的酵母粉。”
白诗年猛地抬头,看见江辞眼里的光,比所有画里的晨光都要亮。他用力点头,听见自己说:“好。”
走到楼梯口时,风里带着烤面包的香气。白诗年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叶相框,忽然觉得,那些藏了很久的心意,好像正随着日子一天天变暖,快要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