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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仗势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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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殷家女!蛇蝎心肠的毒妇!你还我儿子命来!我老婆子做鬼也不放过你啊!”钱婆子瘫坐在泥雪地里,拍打着地面,声音嘶哑尖利,句句恶毒。
“够了!”一声沉喝响起。村长李福皱着眉头呵斥:“钱婆子!有事说事!嚎能把你儿子嚎好?闭上嘴!”
钱婆子被他一喝,气势矮了半截,哭声低了,但仍抽噎咒骂。
李村长这才转向院内凄惶无助的柳氏:“柳氏啊,人躺在这儿总不是个事儿。乡里乡亲的,闹得难看。你看,是不是多少表示一下?毕竟……是在你们村出的事。”
柳氏气得发抖,泪如雨下:“村长!您不能这么说!凭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做!”
“李叔公!”一声清亮急切的呼唤打断他。殷玹疾奔而来,脸颊冻得通红,紧握猎弓。她快步进院,先对李福急急福了一礼:“李叔公,您老可来了!您得给我们家做主啊!”
她立刻转向王家人,怒火腾起:“王二根!李氏!还有你这老泼妇!你们一家子黑心烂肺的玩意儿!抬个快死的人堵我家门口,是想讹诈还是想抄家?”
她骂得又快又狠:“说我害的?证据呢?拿不出证据,老娘现在就去县衙敲鸣冤鼓!看县太爷是先打你们板子,还是先让我赔钱!”
这一通骂,直接把王家人骂懵了。
殷玹喘了口气,又转向李村长,眼圈微红:“李叔公,您是最明事理的,您给评评理!他们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王家人回过神来。李氏眼珠一转,立刻扯开嗓子哭嚎:“村长!您可不能光听她的!我表弟眼看就不行了,他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啊!”她猛地推了一把王大牛,口不择言:“实在不行……就让柳氏嫁过去!对!嫁给拴住!照顾他后半辈子,给他当牛做马赔罪!”
这话如同炸雷,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钱婆子一听,如同打了鸡血,猛地从地上窜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扒着门框,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尖声应和:“对!对!让她嫁!让她嫁过来伺候我儿子!伺候我!给我们娘俩当牛做马!端屎端尿!这就是赔罪!这就是最好的交代!必须嫁!”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免费的长工和出气筒,激动得浑身发抖。
柳氏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几乎晕厥过去!
“我□□祖宗!李氏!钱婆子!你们这两个老虔婆!烂了心肝的毒妇!”殷玹彻底炸了,眼睛赤红,猎弓差点直接砸过去!她护在柳氏身前,声音因极致愤怒而颤抖:“你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我娘的主意?让我娘去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王家祖坟冒的是黑烟吧!想让我娘进你们门?除非我殷玹死绝了!”
李村长也被这荒谬恶毒的主意气到了,厉声呵斥:“李氏!钱婆子!闭嘴!说的什么混账话!再胡咧咧滚出西沟村!”
李氏被呵斥得缩了脖子,但钱婆子仗着是外村人,又死了儿子(眼看要死),依旧不依不饶哭喊:“我不管!就得她嫁!不然就赔钱!赔……赔十两!不!二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她贪婪地狮子大开口,二十两银子够庄户人家嚼用好几年的了。
殷玹气得浑身发抖,刚要骂回去,李村长再次沉声打断:“都给我住口!”他狠狠瞪向王家人:“二十两?你们怎么不去抢?再胡闹现在就给我滚!”
他精明的眼光扫过双方,知道今天必须了结。他沉吟片刻,拿出决断:“王家,你们说的那是人话吗?以后再提嫁人的事,别怪我按村规处置!至于汤药费……”他看向殷玹和摇摇欲坠的柳氏,“柳氏,玹丫头,乡里乡亲的,人毕竟倒在了咱们村边上。出于情分,你们家就拿……五十个铜钱,给钱婆子抬人回去抓点药。这事,就此了结,谁也不准再闹!”
五十个铜钱,不多,但也不是小数目,够买几副最便宜的草药了。王家人虽不甘心,但见村长发话,殷玹又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只能认了。钱婆子嘟囔咒骂着,一把抢过王二根递过来的五十文钱,死死攥在手心,这才灰溜溜地让人抬着拴住走了。
风波暂息。
殷玹重重闩上院门,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几乎瘫软、泪流满面的柳氏,心口像被刀割。她绕过满地的狼藉,小心翼翼将柳氏搀扶进屋,让她坐在炕沿。
“娘,没事了,恶人走了,他们不敢再来了。”她声音沙哑,倒了一杯热水,小心地喂给柳氏。
柳氏抓住女儿的手,冰凉冰凉的,声音破碎不堪:“玹儿……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作践人……”
“一群不得好死的玩意儿!”殷玹低骂一声,眼中寒光闪烁,“娘,别怕,有我在。”
她的目光冷冽地扫向门口——谢丞翊悄无声息地倚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场涉及他救命恩人终身命运的恶毒逼迫,于他而言,不过是隔岸观火,甚至不如窗外吹过的一阵寒风值得在意。
殷玹心底嗤笑,语气凉凉,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谢公子真是好修养,外面这般唱大戏,连强抢民女、逼人嫁娶的戏码都上演了,也没扰了您清修。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小女子真是佩服得紧。”
谢丞翊缓缓抬眸,眼底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唇角甚至还能微微牵起一丝极淡的、看似温和的弧度,声音轻柔依旧:“在下惭愧,伤病缠身,未能为恩人分忧。幸得姑娘……刚烈果决,应对得当。”
殷玹看着他这副温润皮囊,只觉得虚伪透顶,恶心至极。她冷哼一声,懒得再浪费口舌,转身继续轻声安抚受惊颤抖的娘亲。
屋内沉寂下来,只剩下柳氏压抑的啜泣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