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雪》闻君携花挽剑

5、第五章 血染罗裙

　　三日后，宋瑶台的伤势好转，已能下床走动。萧群玉每日亲自为她换药，虽然动作笨拙，却异常认真。

　　"将军，"宋瑶台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纱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想回醉月楼一趟。"

　　萧群玉正在整理文书，闻言笔尖一顿："不行。"

　　"我有重要的东西在那里。"宋瑶台坚持道，"而且姐妹们一定很担心..."

　　"我已经派人通知过她们你安全无恙。"萧群玉头也不抬，"至于东西，我让人去取。"

　　宋瑶台咬了咬下唇："是一块玉佩...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除了我没人知道。"

　　萧群玉这才抬头看她："很重要？"

　　"我妹妹的。"宋瑶台轻声道，"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萧群玉沉默片刻，终于放下笔："我陪你去。日落时分，乔装前往。"

　　醉月楼位于城南最繁华的街市，平日里这个时辰本该人声鼎沸，今日却异常冷清。萧群玉扮作富商公子，宋瑶台则戴着面纱，穿着素净的衣裙，看起来像个寻常丫鬟。

　　"不对劲。"萧群玉低声道，手按在腰间的软剑上，"太安静了。"

　　宋瑶台也皱起眉："平日这时候，门口早该有龟公迎客..."

　　两人绕到后巷，从厨房小门潜入。刚踏入内院，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萧群玉一把拉住宋瑶台，示意她别出声。

　　院内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都是醉月楼的姑娘和仆役。宋瑶台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萧群玉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持。

　　"找玉佩，然后立刻离开。"萧群玉在她耳边低语。

　　宋瑶台强忍悲痛点头，带着萧群玉快速穿过回廊，来到自己曾经的闺房。推开门，屋内一片狼藉，显然被人翻找过。

　　"他们也在找东西..."宋瑶台脸色苍白，快步走到床边，掀开褥子，在床板某处轻轻一按，一块暗格弹开。她松了口气，取出一个小小的锦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萧群玉迅速将宋瑶台拉到身后，软剑出鞘。

　　门被猛地踢开，三个黑衣人持刀闯入。看到萧群玉二人，领头者冷笑："果然回来了！大人料事如神！"

　　萧群玉不答话，剑光如电，直取对方咽喉。那人慌忙举刀格挡，却被震退数步。另外两人见状同时攻上，萧群玉以一敌三，竟不落下风。

　　"宋瑶台，退后！"

　　宋瑶台退到窗边，紧张地注视着战局。忽然，她余光瞥见窗外寒光一闪——

　　"将军小心！窗外有弓弩手！"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擦着萧群玉的手臂飞过，带起一道血痕。萧群玉闷哼一声，剑势却更凌厉，转眼间已刺倒一人。

　　"走！"她抓住空隙，一把揽住宋瑶台的腰，从窗口跃出。身后弩箭如雨，萧群玉以身为盾，护着宋瑶台翻滚到假山后。

　　"你受伤了！"宋瑶台看到萧群玉手臂上的血迹，声音发颤。

　　"皮外伤。"萧群玉撕下衣角简单包扎，"此地不宜久留，我们..."

　　一声尖锐的哨响打断了她的话。紧接着，四面八方都传来脚步声——他们被包围了。

　　萧群玉眼神一凛："跟紧我，无论如何别放手。"

　　宋瑶台点头，紧紧抓住萧群玉的衣角。萧群玉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假山后冲出，剑光如龙，直杀向人最少的一侧。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萧群玉！"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屋顶传来，"放下武器，否则这丫头立刻没命！"

　　萧群玉抬头，只见赵师爷站在屋顶，手持弩箭对准了宋瑶台。更让她心惊的是，赵师爷身旁站着一个蒙面女子，手中匕首抵在一个小女孩的咽喉上——那女孩约莫七八岁，与宋瑶台有七分相似！

　　"妹妹！"宋瑶台失声叫道，就要冲上前，被萧群玉一把拉住。

　　"冷静！"萧群玉低喝，随即高声道，"赵师爷，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将动手？"

　　赵师爷狞笑："萧将军，哦不，应该叫您萧小姐吧？您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事，已经有人上奏皇上了！"

　　萧群玉眉头微微一皱。

　　赵师爷阴笑道，"现在，放下剑，否则..."他使了个眼色，蒙面女子的匕首立刻在小女孩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小女孩疼得哭起来，宋瑶台心如刀绞："别伤害她！我什么都答应！"

　　萧群玉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她可以杀出去，但宋瑶台的妹妹必死无疑...

　　"将军，"宋瑶台突然轻声道，趁敌人不注意，悄悄将锦囊塞进萧群玉袖中，"带玉佩走...找到御史大夫程昱...他知道真相..."

　　萧群玉瞳孔微缩："你要做什么？"

　　宋瑶台对她凄然一笑，突然高声对赵师爷道："放我妹妹和萧将军走！我任凭你们处置！"

　　"宋瑶台！"萧群玉厉声喝道，"不行！"

　　"将军..."宋瑶台转头看她，眼中含泪却带笑，"十年前你救过我一命...现在该我还你了。"

　　十年前？萧群玉一愣。不等她细想，宋瑶台已经挣脱她的手，朝赵师爷走去。

　　"很好。"赵师爷满意地点头，"萧将军，您请便吧。不过提醒您，回京路上可要小心..."

　　萧群玉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宋瑶台被绑，心如刀绞。理智告诉她，现在强行救人只会同归于尽；但情感却叫嚣着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宋瑶台被押走前，最后回头看了萧群玉一眼，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信我。"

　　萧群玉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宋瑶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转身离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

　　回到安全处所，萧群玉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上等白玉佩，正面刻着"宋氏婉仪"，背面则是一首小诗。更让她震惊的是，玉佩下面还压着一封密信，信封上赫然盖着先皇的私印！

　　信中是先皇亲笔，为礼部尚书宋知远平反的诏书，并提及他两个女儿——宋瑶台和宋婉仪——应受朝廷庇护。日期是在宋家被满门抄斩的前一天...

　　"原来如此..."萧群玉恍然大悟。宋瑶台是忠臣之后，全家蒙冤而死，只有她和妹妹幸存。而她口中的"十年前你救过我"，想必是当年萧群玉随父亲出征路过刑场，无意中救下了躲藏的宋瑶台...

　　萧群玉猛地站起身："备马！立刻回京！"

　　"将军，那宋姑娘..."

　　"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离开的机会。"萧群玉声音沙哑，"我不能辜负她。"

　　但心中已暗下决心——一旦面圣呈上证据，平反冤案，她必立刻率兵南下，哪怕掀翻整个江南，也要救回宋瑶台！

　　快马加鞭赶回京城的路上，萧群玉不断回想着宋瑶台最后的眼神——那不是绝望，而是笃定。她究竟有什么计划？那个蒙面女子又是谁？

　　种种谜团萦绕心头，但有一点萧群玉无比确定：无论前路多艰险，她一定会找回那个在月光下对她嫣然一笑的小歌姬。

　　因为她的心，早已遗落在江南的烟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