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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茶楼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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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清风茶楼,萧群玉坐在二楼雅间,手指轻叩桌面。午时已过一刻,宋瑶台却仍未现身。
"莫非出了什么意外?"萧群玉皱眉,想起昨日赵师爷的突然造访。她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扫过街道每一个角落。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去醉月楼查探时,雅间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头戴帷帽、身着素色布衣的瘦小身影闪了进来。
"将军久等了。"来人摘下帷帽,露出宋瑶台那张明媚的脸。与昨日不同,今日她未施粉黛,打扮得像个普通民女,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
萧群玉注意到她右手捂着左臂,指缝间隐约有血迹渗出。
"你受伤了?"萧群玉声音一沉。
宋瑶台勉强一笑:"小事,翻墙时被瓦片划了一下。"
萧群玉不由分说,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掀开衣袖,一道寸余长的伤口正渗着血,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这叫小事?"萧群玉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坐下。"
宋瑶台乖乖坐在凳子上,看着萧群玉动作生疏却小心地为她清理伤口。将军的手指修长有力,此刻却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怎么弄的?说实话。"萧群玉头也不抬地问。
宋瑶台咬了咬唇:"今早赵师爷带人搜查醉月楼,说是找什么逃犯。我猜他们是冲着那本册子来的。幸好我早有准备,把册子藏在了房梁上。"
萧群玉手上动作一顿:"所以你冒险回去取?"
"不然呢?"宋瑶台眨眨眼,"那可是我们辛苦收集的证据。"
"我们?"萧群玉挑眉。
"当然是我们。"宋瑶台理直气壮地说,"将军负责查案,我负责提供线索,这不是合作是什么?"
萧群玉摇摇头,继续为她包扎。奇怪的是,她并不反感宋瑶台这种自来熟的态度。相反,这种被纳入"我们"范畴的感觉,竟让她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温暖。
"好了。"萧群玉系好布条,"这两天别碰水。"
宋瑶台晃了晃包扎好的手臂,笑眯眯地说:"没想到将军还会这个。战场上学的?"
萧群玉没有回答,转而问道:"你冒险取回的册子呢?"
宋瑶台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在这儿。我怕原册太显眼,特意抄录了一份。"
萧群玉接过纸张,仔细翻阅。这份抄录比原册更加条理清晰,重要处还用朱笔做了标记。她惊讶地发现,宋瑶台不仅字迹娟秀,对案件的分析也颇有见地。
"你识字?还懂刑名?"萧群玉忍不住问。寻常歌姬大多目不识丁,更别说分析案情了。
宋瑶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单终究没有开口
萧群玉想起宋瑶台提过的妹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痛,她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说说你的发现。"她将话题引回案件。
宋瑶台立刻振奋起来,凑近图纸指点:"刘墉的贪污网络主要分三部分。盐税上,他通过虚报损耗中饱私囊;漕粮方面,他与漕帮勾结,克扣运粮;最可恶的是..."她的手指点在一串名单上,"他借选美之名,强征民女,一部分送入高官府邸,一部分...卖往北疆。"
说到最后,宋瑶台的声音微微发颤。萧群玉注意到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在那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你妹妹..."萧群玉轻声道。
宋瑶台深吸一口气:"婉仪是被强征的。那天她只是去市集买绣线,就再没回来。后来我打听到,她被送进了刘墉的别院。"她的眼中燃起怒火,"我卖身醉月楼,就是为了接近那些官员,查找妹妹的下落。"
萧群玉沉默片刻,突然道:"我会帮你找到她。"
宋瑶台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将军...为何帮我?"
萧群玉避开她灼热的目光:"你提供的线索对案件很有价值。这是...公平交易。"
宋瑶台却笑了,那笑容明亮得晃眼。
萧群玉赶紧转移话题,"根据这些线索,刘墉背后应该还有更大的人物。"
"不错。"宋瑶台点头,"以他的官职,不可能独自运作这么大的网络。我怀疑..."她压低声音,"与京城某位大人物有关。"
两人头碰头地分析线索,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时辰。萧群玉惊讶地发现,宋瑶台的思维敏捷,推理严谨,与她那副天真烂漫的外表截然不同。而宋瑶台则被萧群玉抽丝剥茧的分析能力所折服,时不时发出赞叹。
"将军真是明察秋毫!"当萧群玉指出账目中一个隐蔽的漏洞时,宋瑶台由衷地赞叹。
萧群玉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你也不差。这些线索收集得很全面。"
宋瑶台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奖励。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差点忘了,这是我从刘墉心腹那里偷来的私印拓本,或许有用。"
萧群玉接过布包,指尖不经意擦过宋瑶台的手心。那一瞬间的触碰像是有电流穿过,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急忙收回手,假装专注研究拓本。
"这个很重要。"片刻后,萧群玉正色道,"足以证明刘墉伪造文书。但仅凭这些还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证据,最好是账本原件。"
宋瑶台若有所思:"三日后是刘墉母亲的寿辰,届时江南大小官员都会去贺寿。府中人多眼杂,或许是个机会..."
"太危险了。"萧群玉断然拒绝,"刘府守卫森严,你若被发现..."
"我不会亲自去。"宋瑶台狡黠一笑,"我有个姐妹在刘府当丫鬟,可以里应外合。只是..."她犹豫了一下,"需要将军配合引开刘墉的注意力。"
萧群玉沉思片刻:"寿宴当日,我可以以钦差身份出席,要求查看边防军饷账目。刘墉必定亲自作陪。"
"完美!"宋瑶台拍手,不小心牵动伤口,轻"嘶"了一声。
萧群玉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小心点。"
两人同时愣住了。萧群玉的手掌宽大温暖,完全包裹住宋瑶台纤细的手腕。肌肤相触的地方,温度似乎陡然升高。
萧群玉率先松开手,起身走到窗边,假装查看外面的情况。她需要冷静一下,这种失控的感觉太陌生了。多年来,她始终以铁血将军的面目示人,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可这个宋瑶台,却总能轻易搅乱她的心绪。
"将军。"宋瑶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出奇地柔和,"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萧群玉没有回头:"说。"
"为什么选择女扮男装?以将军的家世,即使以女子身份,也能富贵一生吧?"
萧群玉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父亲是前镇北将军萧远山。十年前北疆一战,他遭人陷害,兵败身亡。朝廷要追究责任,萧家男丁尽数被流放。"她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刺骨的冷,"那时我十四岁,发誓要查明真相,为父雪冤。但女子不能从军,更不能掌兵权..."
"所以您选择了这条路。"宋瑶台轻声道,"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萧群玉猛地转身:"你怎么知道这句话?"
这是她父亲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支撑她走到今天的精神支柱。
宋瑶台微笑:"猜的。将军这样的人,必定有这样的信念。"
萧群玉深深看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摘下了面具。
宋瑶台倒吸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完整地看到萧群玉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一道浅浅的疤痕从右眉骨延伸到鬓角,不仅无损她的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凌厉的英气。
"我父亲的事,从未对人提起过。"萧群玉说,"今日破例。"
宋瑶台明白这份信任的重量。她郑重地点头:"我绝不会辜负将军的信任。"
窗外传来打更声,已是申时。宋瑶台起身:"我该回去了,太久不露面会引起怀疑。"
萧群玉点头,忽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盒:"给你的。"
宋瑶台惊讶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银簪,簪头雕成小小的玉兰花,素雅别致。
"路过看到的,想着...或许适合你。"萧群玉语气生硬,像是解释又像是掩饰,"就当是酬谢你提供的线索。"
宋瑶台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小心地取出银簪,在发间比了比:"好看吗?"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银簪在她指间闪烁,映得那双杏眼更加明亮。萧群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得不移开视线:"...还行。"
宋瑶台却不依不饶:"将军帮我戴上好不好?"
萧群玉僵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银簪。宋瑶台转过身,露出纤细的脖颈和松散的发髻。萧群玉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笨拙地将簪子固定好。这个过程中,她的指尖不时碰到宋瑶台温热的肌肤,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火燎到一般。
"好了。"萧群玉迅速退后一步。
宋瑶台摸了摸发髻,笑靥如花:"谢谢将军。我会一直戴着的。"
萧群玉不自在地点头:"三日后刘府见。小心行事。"
宋瑶台戴上帷帽,临走前忽然回头:"将军知道吗?您摘下面具的样子,比戴面具时好看多了。"
说完,她就像一阵风似的溜走了,留下萧群玉一人站在原地,面具握在手中,脸上热度未消。
萧群玉摇摇头,试图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可当她走出茶楼时,却不自觉地摸了摸怀中——那里原本放着银簪的木盒,现在空空如也,却仿佛还残留着那份心意带来的温度。
三日后。萧群玉默念着这个日期,忽然发现自己在期待那天的到来。不仅因为案件可能取得突破,更因为...她能再次见到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小歌姬。
这种感觉太陌生,却又奇妙地令人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