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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游戏规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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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重重关上浴室的门,水龙头被拧到最底,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发烫的指尖。
他双手撑在大理石台面上,抬头时正对上镜中自己苍白的脸——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情绪。
水流声掩盖不住刚才他偷偷用摄魂取念看到的画面:
多诺父亲倒下的瞬间,她母亲最后一声尖叫,小天狼星告诉她是诺特杀死了她的父母,还有格兰杰紧紧攥着多诺手腕说“你可以选择直接留在这里”时坚定的表情。
一种难言的愤怒和恐惧从心底涌了出来,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镜子在德拉科情绪的波动下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蛛网般的裂纹从他掌心下方蔓延开来。
"修复如初。"他魔杖尖颤抖着念出咒语,看着裂痕一点点消失。
镜中的德拉科·马尔福又恢复了那个完美的假面,只有湿漉漉的金发和泛红的指关节泄露了方才的失控。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洁白的衬衫领口晕开深色的痕迹。
德拉科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突然注意到自己左手腕上还留着多诺的指甲印。
那三道细小的红痕,像某种无言的控诉。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直到嘴角的弧度看起来足够自然。
没关系。
德拉科对自己说,至少她回来了。
她本可以跟着格兰杰待在那儿,但她选择了回到马尔福庄园——
选择了回到他身边。
德拉科从浴室出来时,家养小精灵已经点燃了床头的蜡烛。
他坐在窗边,看着月光下的白孔雀在庭院里踱步,铂金色的羽毛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手指无意识地摸向枕下。
那里藏着一个用黄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金色飞贼。
他紧紧攥住了金色飞贼,那是她二年级时给他的生日礼物。
明天早餐时,他要像往常一样嘲笑波特的新伤疤,要故意在多诺面前把《预言家日报》翻得哗啦作响,还要假装没看见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因为这就是他之前学到的游戏规则:用谎言保护真相,用疏离掩饰亲密。
反正她没有说,那他就应该假装不知道。
窗外的白孔雀突然发出一声啼叫。
德拉科停止了思考,而后将那个飞贼放到了枕头下。
至少今晚,他们都在这个庄园里。
至少今晚,她还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这就够了。
这一晚注定是睡不好的,多诺应该也睡不好。
但德拉科没想到,第二天多诺会根本没走出房间。
德拉科站在走廊拐角,看着家养小精灵端着餐盘从多诺房间出来——瓷碗里的汤几乎没动,覆盆子挞的糖霜融化成黏腻的粉浆。
他伸手拦住小精灵:"她吃了多少?"
"只、只喝了半杯南瓜汁。"小精灵的大眼睛惶恐地转动着,"温小姐说...她没有胃口。"
德拉科盯着餐盘上多诺惯用的青瓷杯,杯沿还留着半个模糊的唇印。
他忽然想起昨天她推门而入时苍白的脸色,和那块被随意丢在床边的玉佩。
"换一份新的。"他听见自己冷硬的声音,"比如说中国的食物。"
小精灵鞠躬退下后,德拉科在紧闭的房门前站了太久,久到阳光从地毯的这头爬到了那头。
可是最终他只是轻轻放下那本《高级魔药制作》——书页里夹着抗吐真剂配方的笔记,边角被他翻得卷起——然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德拉科发现多诺依然没有走出房间。
纳西莎在早餐时第三次看向多诺空荡荡的座位。
"那孩子病了?"她优雅地切开蜜瓜,银叉尖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德拉科往多诺常坐的椅子里塞了个靠垫。
这样一来,那里就看起来没那么空。
"斯内普教授的论文太难了。"德拉科往面包上抹果酱,故意让刀刮擦盘底发出刺耳声响,"您知道的,我们院长有多苛刻。"
卢修斯从《预言家日报》后投来一瞥:"我以为她至少该学会基本的礼仪,比如准时用餐。"
果酱刀在德拉科指间顿住。
不知道为什么,德拉科想起多诺第一次来马尔福庄园时,曾因为不熟悉英式餐具悄悄观察他的动作。
"我去看看她。"德拉科突然站起来,餐巾掉在覆盆子酱里,溅出几滴猩红。
二楼走廊安静得可怕。
德拉科的手悬在门把上方,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瓷器碰撞的声响——她在吃东西?可下一秒,他辨认出那是玉佩碰到床头柜的声音。
他的手最终落回身侧。
后来,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他仍然没有看到多诺从房间里走出来。
到了第六天的时候,当德拉科终于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时,晨光正巧越过窗台。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
多诺蜷缩在四柱床的角落,被子凌乱地堆在腰间。
她瘦了太多,锁骨在睡裙领口投下深深的阴影,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在减肥吗?"
德拉科听见自己用最轻快的语气问道,声音却哑得不像话。
多诺听到声音,猛地坐起身,黑发像瀑布般散落在肩头。
她看着德拉科张了张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几天的闭门不出。
可是她最终没能说出半个字,反而皱起了眉头,像是在苛责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德拉科看着她这个样子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在想,她这个样子会不会直接死掉?
想到这里,德拉科突然坐到了床边,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多诺的身体僵住了。
德拉科能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拂过自己颈侧。
"怎么了?"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沙哑。
"就是想抱你。"德拉科收紧手臂,下巴抵在她发顶。
她的头发还是那么软,带着熟悉的茉莉香气,只是比以前更单薄了。
多诺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衫后背,布料在他肩胛骨处皱成一团。
“我……”
多诺模糊的说了个音节,却在感受到德拉科怀中的温度时被冲破了理智。
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酸胀的厉害,泪水在一瞬间模糊了视线。
多诺紧抿住嘴唇,而后将头彻底埋进了他的怀里。
当第一滴眼泪浸透他的衣襟时,德拉科假装没有察觉。
他只是更用力地抱住她,仿佛要把这几天的距离都补回来,可是后来,他察觉到了胸口的濡湿。
德拉科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一股愧疚浮在心头。
因为她一直那么坚定勇敢,他几乎忘了她和自己一样都只有十几岁,而她是需要被他照顾的未婚妻。
多诺的抽泣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但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阳光终于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线。
现在,他胸前的衬衫已经湿透了。
可是多诺始终没有抬头,而他也始终没有问。
在这个充满阳光的清晨,他们只是安静地相拥,像两个在暴风雨中抓住浮木的旅人。
那个拥抱似乎抽走了多诺身体里的寒冷和所有的疲惫。
于是正午时分,当她穿着整洁出现在餐厅时,德拉科觉得连烛光都显得明亮了几分。
纳西莎正在往银杯里插一枝白玫瑰,见状指尖轻轻一顿。
"脸色好多了,亲爱的。"她将玫瑰推向多诺手边,"卢修斯去魔法部前还问起你——他回来若知道你痊愈了,定会高兴。"
"谢谢您,纳西莎阿姨。"多诺抚过玫瑰花瓣,发现刺已经被家养小精灵仔细剔除。
她余光瞥见德拉科在餐桌对面挑眉——他面前摆着她最爱吃的柠檬塔,糖霜上还用覆盆子酱画了条小蛇。
吃完饭后,多诺和德拉科像之前一样去了德拉科的书房里。
下午的书房弥漫着羊皮纸和墨水的气息。
德拉科故意把羽毛笔弄得沙沙响,每当多诺停笔思考时,就能听到他刻意加重的翻书声。
阳光透过菱形窗格,在他铂金色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家养小精灵端着水晶托盘进来时,多诺正帮德拉科核对如尼文翻译。
青苹果与草莓的甜香中,那封盖着诺特家火漆印的信件格外刺眼。
"西奥多少爷的生日舞会邀请函。"小精灵尖声道。
多诺的手指在羊皮纸上洇开一滴墨。
她看着火漆上盘旋的毒蛇纹章——和母亲遗物盒上的一模一样。
"哗啦"一声,德拉科突然推开椅子。
他抓起信封走向窗边,手指一扬,那抹暗绿色便消失在花园的玫瑰丛中。
"你——"多诺的疑问被德拉科转身时的表情截断。
他嘴角挂着马尔福式的假笑,灰眼睛里却凝着冰。
"怎么?你还想听诺特继续在火车上那套高论?"德拉科的手指扣住多诺的肩头,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有一些轻微的痛感,"我还没原谅他,所以我的未婚妻当然也不能去。"
多诺看着他点点头。
德拉科慢慢松手,转而从果盘里拣了颗青苹果塞给她:"吃这个,比诺特家的烂柠檬糖强多了。"
窗外,被丢弃的邀请函正巧落在白孔雀脚边。
鸟儿嫌弃地啄了啄,振翅飞向了更明媚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