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涛天》林天

10、第九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照在土地上，树林深处的早晨别有一番韵味，带着上一晚灌木丛中的露水，和清晨惯有的轻尘飞扬，空气格外的新鲜，同时也透着林中一草一木的味道。
　　一个矫健的身影轻落于空地上，是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他停立于一座古桥之下的洞前，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桥洞，阴森而冷暗，是这整个树林内唯一没有阳光充斥的地方。在那阴暗中，隐约站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那笔挺的身形上，发出淡淡的气势，让人心存敬畏，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伯父，侄儿已深思熟虑研究过聂风的风神腿，刚才还特意亲身试了他几招。”恭敬的语气，犹如他恭敬的神色，仿佛站在桥洞中的那人是无所不能的神一样，让年青人连大气亦不敢喘。而谁又能想到，这个年青人便是那个跟踪了聂风数天，腿功能与聂风一拼高下的神秘高手呢！
　　“结果如何？”苍老但不沙哑，反而是清朗的声音淡淡的问道。
　　“比想像中强！”年青人抬起头，没有丝毫犹豫的道。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从侧面看这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青人，但他的脸上却有一般人所不能有的坚决神色。“但经这番交手，侄儿已揣摩出风神腿法的弱点，有绝对信心击倒他！”好大的口气，然而让人注目的是在他提及要击倒聂风是的语气和神情，绝非是一般的高手相较之意，反而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怨恨之意。
　　“哦？”暗中的人轻轻发出了一声，似不相信。
　　“伯父！”年青人听出了那人的轻视之意，“下次我绝对可以把聂风击杀，并把他的头带回来给爹祭灵！”年青人面露倔强神色，双目中透出的是恨意和杀意。
　　“自不量力！”暗中的人似低叹了声，感慨道。
　　“伯父，你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年青人脸现不忿之色。
　　“鸣儿，莫再自欺欺人了！”暗中的人似已有了怒意，对于年青人的不肯面对现实。“啪！”什么东西杂碎了地面，暗中一道亮光闪现，再细看，是一柄已出鞘的宝剑。剑缓缓在桥洞内划了个半弧，剑划过洞顶时与墙发出了细小且尖锐的磨差声。“鸣儿，你与聂风一拼，已受了内伤，难道我看不出吗？”那人边说边动着剑。一股随着这半弧而形成的气旋由洞内发出，压向外面跪立的独孤鸣。独孤鸣面露惊骇之色，只因这气劲给了他无尽的压迫感，而且他连避开的本事亦没有，动都动不得半分。身体随着气劲飞射出去，被这内力一激，独孤鸣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烦闷，“哗啦！”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鸣儿，强忍内创，有损元气，现在好些了吗？”声音虽淡，但里面确实含着关切之情。原来，那人发出的剑气并非是锐利寒冷的，反而是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能让伤人的剑气变为疗伤的气劲，可见这人对剑气运用的老道之处。
　　“谢伯父！”独孤鸣的脸色有些黯然，因自己的无能。
　　“你要记着，杀父之仇故然重要，但你身负重建无双城的重责，以你昔才伤势，你的武功和聂风相比最多只在五五之数，贸然争强，对大局没有半点好处，反而会延误了正事，你明白吗？”那人见独孤鸣神色不振，不由温言训诫道。
　　“是，侄儿谨遵伯父教诲。”独孤鸣听了那人的话后，站直了身子，凛然醒悟道。
　　原来，这独孤鸣便是无双城城主独孤一方的独子。六年前，无双城城主独孤一方与雄霸决裂，被聂风所杀。而当时堪称天下第一的无双城亦随之而消失于江湖之上。天下会遂正式成了天下第一大帮会，再无竞敌。
　　“鸣儿，以你七式降龙腿法，仍不足杀败聂风，要报此大仇，必得练成降龙腿法中最霸道强横的一式——杀龙求道 。”那人淡淡的说道。
　　“伯父放心，侄儿必努力用功，练成绝技！”独孤鸣一听说有可能败聂风，不由干劲实足，神志坚定的道。
　　“杀龙求道乃至刚至阳绝学，决不可操之过急，而聂风早晚也会留给你手刃的！”那人道。独孤鸣顿时只觉败聂风已不再是登天难事，只因一切都有那人在。
　　突然，只听“咧！咧！”一阵一阵石裂土碎之声，从桥洞的地基开始，碎裂之势迅速上延，还未待独孤鸣反应过来，“轰隆！”一声巨响，整座石桥崩碎，碎石屑沫四散而飞。一道人影从中直射而出，飘立在树枝上。只见这人一身长袍，银然白发，似雪胡须，目光似电，他手执一柄锋利宝剑，却是剑圣。
　　就在独孤鸣觉得莫名其妙时，一抹白色身影已飘然而至他身前，面向高空之上的剑圣，背对着独孤鸣。独孤鸣目露讶色，光看背影独孤鸣也记得这人。只因他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你只看他一眼便再也不会忘记他。数天前，在他伯父剑圣交待他跟踪聂风时，他曾远远看了这人一眼，至今忆起仍觉让人怦然心动，为之失神，难以忘怀。
　　“你早就发现我了。”翩若惊鸿的身影怡然而立，声音是清凉幽静的，语气是淡淡的肯定。这人正是断浪！断浪受恩于人，被托阻拦跟踪独孤鸣的聂风。断浪虽然做到了，但他之前根本不知要阻之人便是聂风。就如断浪所言，昨晚与聂风相遇，是在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出现的是意料外的人，更是一场意料外的相遇。断浪需要一个解释。所以，别过聂风后的他没有立即现于剑圣面前，而是隐现于桥旁。却没想到，剑圣早已发现他的存在，在为独孤鸣疗伤的同时，亦向桥内注入了一股气劲，使桥过后才碎。
　　“不是我发现的你，而是你自己告诉我你的存在！”剑圣立于枝上，平静的道。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这个年轻人为敌，因为这个年轻人有让他说不出的好感，同时，又具有十分罕见的习剑资质。“你有一颗通透明澈的心，可以感应到剑的气息，而方才在鸣儿说要拿聂风的头祭奠他父亡灵时，我手中的剑和周围的花草树木都感应的了你心中的波动，同时，也告诉了我。”
　　对于剑圣的话，断浪惊讶万分，他没想到剑圣居然也能和生命气息相通。剑圣似明白断浪的惊讶似的，对断浪微微一笑，目光中不光有剑气和执着，更有一种沧桑。这是一个老人在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后所拥有的对人世的认知和对生命的感悟，这是一种伟大生命在它到达极至时所绽放出的智慧的光辉。断浪只觉心头一片酸楚，明亮的眸亦因此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他知道剑圣的大限之期快到，生机已然全绝，如今能在神觉上更上一层楼，感受到自然万物的生命气息，正代表了他的回光返照，他也快要回归那大自然中去了，变化为生命的最初形态。
　　“你和聂风是什么关系？”剑圣淡淡的问，但他的目光中却有着执着。
　　“如果是无双城的少城主的话，大概听过我的名字，在六年前，我叫断浪。”断浪不忍欺瞒眼前这即将离去的一代宗师，不由实情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