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涛天》林天

9、第八章

　　十天前——
　　断浪心神恍惚的走进兰州城内，这是他不停不歇、不吃不喝的不断赶路的第三天了。
　　自从当年从天下会中偷逃出来，他就不曾再回过老家。虽然也在中原四处奔波了几年，但少有靠近西部地区的时候。因为那是天下会的势力庞大之处。就是从那时起，因为他的不够强，所以他要和他在这世上仅存的知交好友分别，和唯一会明白他的霍大哥远隔天涯，最让他心痛的是，他无法再回老家，亦无法去凌云窟，连拜祭父亲的机会都没有！只因为雄霸欲暗中杀他，必会埋伏在那里，等他自投罗网。断浪恨，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弱至如斯；亦在那时起，他就发誓，要这天下再没有能够威胁他生命的人！所以，断浪可以功力不强，但他的轻功却无人可比，连聂风也不行。没有了生命威胁的断浪开始了他的修行之路。东瀛、扶桑，南海诸岛，几乎有高手的地方他走遍了。虽然无法真正和这些人一较高下，但凭他的独特异能，他的见识和修为早已不是普通高手所能敌的，再加上他的轻功，断浪觉得自己可以与雄霸算一算老帐了。更重要的是，碧麟给他的预言‘九霄龙吟惊天变，风云际会潜水游’会在这一年里发生。
　　甫离开凌云窟的断浪心神黯然，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回归故里。乐山后的断家老宅已成残垣，尤记当年父亲在这里手把手的教他剑术。其实断家剑法他早已熟悉于心，但特别依恋父亲关怀的他总是故意把剑法使错，让父亲不断的给他演示。那时，父亲的唯一愿望就是能够振兴断家！如今，天医楼在碧麟的执掌下已成为一个绝对特殊的存在，就连天下会也不敢冒犯。而他断浪，相信不久就会名闻天下。然而父亲已经不在，这些又作来给谁看？心中是空的，碧麟曾告诉他，父亲并未死，但却下落不明；即是不明，与死去何异？
　　这样失神无奈的断浪茫然的走了三天，连他自己都不知，在无意之中，他自己正朝着天山的天下会总坛走去。无论是恨也好，还是念也好，他断浪在世上还剩下的重要的人都在那里，包括雄霸。
　　“好小子，敢到‘醉仙楼’里吃霸王餐，你不想要命了是吧？”酒楼内跑堂的伙计横眉竖目叫嚷道。
　　断浪苦涩的笑，终于收拾情怀的他在酒楼内吃了饭才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分文。一向洒脱自如的断浪没想到也有吃饭不付钱这么尴尬的一天。
　　“看你小子长得眉清目秀，没准是个兔爷，把你弄到堂里去，搞不好还会赚上一笔！”见断浪对他的喝骂默不做声，这伙计就以为断浪是个好欺负的柔弱书生，皆因断浪长得过于俊美，便是男子也常会为之失神。而这伙计平素就是城里一个有名的无赖，如今见到断浪的模样，利欲熏心，竟妄想把断浪卖了。
　　断浪脸一冷，眉头皱了起来。他不用剑已多年，当初为了克制自己的杀欲，故意弃火麟剑于凌云窟内，而火魂则一直在他体内潜伏。若非是天剑无名又或皇影的惊寂这般等级的人与神兵，再难发现他体内的剑魂。弃剑止杀的断浪虽已脱离诸葛情空的心境，但不代表他很好欺负。
　　猛地，断浪一回头，看到了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老者，颀长的身材，笔直的脊梁，若非是他那一脸的苍老和雪白的发须，断浪几要以为他不过四十岁左右。那老者有一双如剑般的眼睛，他身上也散发着淡淡的剑气。而让断浪回头的原因是，老者手中的那柄剑，剑在鞘中，可剑气却隐隐而出。蓦地，断浪有一种莫名的心触，为这一人一剑而触动。
　　老者也感受到了断浪的目光，他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断浪，便霍然而起，提剑离开。只不过，他在离开时，帮断浪付了饭钱。如果，仅是因好奇或心中触动，断浪并非一定要跟着这老者。但——一饭之恩，断浪必须得偿还。恰巧的是老者与断浪原先的路途并不冲突，他们皆是前往青海方向。断浪欲上天山，而老者在青海一带停了下来。
　　“你还准备跟我到何时？”老者冷冷的问，这是断浪跟了他五、六天以来，他说得第一句话。
　　“还债。”断浪淡淡的道，眉梢轻蹙。他本想告知这老者，他时日已然不多。但这几天，断浪知道老者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并且为这个而奔波。
　　老者默默注视了断浪一会，在断浪那双清澈明亮的眸中，老者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好一个剑心通明的人儿！老者暗中赞道，断浪对于剑的敏感反应和此时那无欲无求的双眸让老者心中叹服。此子将来必定非凡！
　　“还债？好见解！也罢，你可记得前些日那个来见我的青年?”老者问道。
　　断浪没反应，但他平静的眸已告诉了老者，他记得。
　　“明日，你到青海丛林里去跟着他，如果在他回来的路上，有人跟踪的话，你就拦住那人就成了。”老者不漏一点痕迹的吩咐道。
　　断浪点头，转身欲离去。
　　“你叫什么名字？”在断浪迈步的那一瞬间，老者忽然问。
　　“情空。”断浪自然的答，在逃亡的六年里，‘情空’代替了一身麻烦的‘断浪’。
　　“好，你去吧！”老者似低叹了声，“别人通常叫我剑圣。”
　　断浪没有因这个名字而身形滞留或面现异色。因为除了雄霸以外的所有高手在断浪脑中只有认识或不认识，没有听没听过这样一说。高手，只有确定过才知道，至于在外的名声，是被人叫出来的，而不是自己本身最真实的实力。
　　剑，是无双的宝剑；人，是天下第一的人——奈何
　　剑灵已失，宝剑空余残躯；生机不在，高人徒留一颗执心。
　　这就是断浪对这一人一剑的感触和评价，但终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