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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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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泣血,玉簪鸣霜!
她竟是以自身心头热血为引,以这承载着两人生死印记的玉簪为媒介,强行赋予其“活物心血精髓”的至阴至寒之性!
血流如注,沈青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灰败下去,身体摇摇欲坠,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不断滴落的鲜血,盯着碗中那渐渐积聚的、带着奇异寒气的血引!
够了!当碗底积聚了薄薄一层、散发着诡异红芒与寒气的血引时,陈太医终于从巨大的震撼和恐惧中找回一丝理智,嘶声喊道:“够了!王妃!快止血!”
沈青黛这才猛地拔出深深刺入腕间的玉簪!带出一串血珠!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她将染血的玉簪随手丢在铺着白布的小几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然后迅速用早已准备好的、浸透烈酒的布条,死死缠住自己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一声未吭!
“药…药引在此…”她喘息着,指着那碗散发着奇异寒气的血引,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快入药!给王爷服下!”
陈太医看着碗中那触目惊心、带着寒气的血引,又看看沈青黛惨白如鬼、摇摇欲坠的身影,再看看床上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萧凛,一股混杂着悲壮、敬畏与巨大压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再犹豫,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圣物,小心翼翼地端起那碗血引,将其倒入刚刚煎好、尚在温着的汤药之中!
深褐色的药汁与那带着寒气的殷红血引相遇,并未立刻融合。药碗之中,仿佛有冰与火的界限在无声碰撞、交融!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浓烈药香、血腥气和一种刺骨寒意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陈太医用银匙缓缓搅动,神情肃穆如同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当血引终于完全融入药汁,那药液的颜色变得深沉近黑,表面却诡异地氤氲着一层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寒气!
“王妃,药…成了!”陈太医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沈青黛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走到床边。她看着墨影和周嬷嬷小心翼翼地将萧凛扶起一些,看着他干裂的唇瓣。陈太医舀起一勺那散发着诡异寒气的药汁,小心翼翼地吹温,送到萧凛唇边。
“王爷…”沈青黛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一丝渺茫的希冀,“喝药了…”
也许是她的呼唤,也许是那药汁散发的奇异气息刺激。萧凛紧闭的牙关,竟微微松动了一丝缝隙。
陈太医眼疾手快,立刻将药匙送入他口中,缓缓倾倒。
深黑近墨、散发着寒气的药汁,顺着他的咽喉艰难滑下。一勺,两勺…
就在第三勺药汁喂入的瞬间!
“呃啊——!!!”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吼,猛地从萧凛喉间爆发出来!那声音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凄厉得令人心胆俱裂!
他原本瘫软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抽打,猛地向上弓起!双眼骤然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剧烈收缩扩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极致痛苦!冰火交攻!一边是深入骨髓脏腑的焚心炽毒在疯狂灼烧,一边是那至阴至寒的药引如同万载玄冰般强行侵入、镇压!两种极端的力量在他残破的躯体内展开了最惨烈的厮杀!
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皮肤下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游走!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涌出,浸透了刚换上的中衣!巨大的痛苦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绝望的声响!
“按住他!”陈太医嘶声大吼,声音都变了调!
墨影和周嬷嬷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萧凛挣扎的身体。沈青黛扑到床边,看着他在炼狱中煎熬的痛苦模样,心如刀绞,泪水汹涌而出!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他,却又怕加剧他的痛苦,只能徒劳地悬在半空。
“王爷…坚持住…求你…”她泣不成声,声音破碎不堪。
萧凛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狂潮中浮沉。他仿佛被撕裂,一半在熔岩中焚烧,一半在寒冰地狱中冻结。灵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在意识即将彻底崩碎的边缘,一个冰冷而坚定的触感,带着一丝奇异的、微弱的安抚力量,贴上了他因剧痛而死死攥紧、指甲深陷掌心的右手。
是那支玉簪!
那支染着她和他鲜血的、冰冷的玉簪!
沈青黛将那支从小几上抓起的、尚带着她腕间血迹和余温的玉簪,塞进了他紧握的掌心!冰冷的玉质触碰到滚烫的皮肤,簪尖那点寒芒仿佛刺入了狂乱痛苦的漩涡。
“握住它!王爷!握住它!”沈青黛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哭腔和不容置疑的力量,“冰魄映锋!我们的锋刃还在!握紧它!撑过去!”
冰魄映锋!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凛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那支玉簪冰冷的触感,混合着昨夜剜肉之痛、今日药引心血的气息,更承载着沈青黛那泣血的呼唤与决绝的意志…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冰冷闪电!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屈与守护的意志,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极致的痛苦压迫下,轰然爆发!
“啊——!!!”萧凛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但这一次,嘶吼声中除了痛苦,更夹杂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滔天的愤怒与不屈的意志!他那只未曾受伤的右手,死死地、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攥紧了掌心中那支冰冷染血的玉簪!指节因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要将那玉簪生生捏碎!
冰与火的厮杀在他体内达到了顶点!他身体弓起的幅度达到了极限,整个人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
下一瞬——
“噗!”
一大口粘稠、散发着刺鼻腥臭的、近乎黑色的淤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如同墨汁般溅落在床前的金砖地上!
淤血喷出,萧凛弓起的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重重地摔回床榻!他双眼紧闭,脸色由之前的灰败青紫,瞬间转为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下一刻就要断绝!
“王爷!” 满室惊呼!
陈太医却猛地扑上前,手指颤抖着搭上萧凛颈侧的脉搏。他的脸色在最初的惊骇之后,竟缓缓地、难以置信地…浮现出一丝狂喜!
“脉…脉象!”陈太医的声音因激动而语无伦次,“那股焚心炽毒…散了!真的散了!虽然王爷元气大伤,脉象微弱如游丝…但…但那要命的郁结热毒…被强行拔除了!这…这简直是…神迹!”
神迹?
沈青黛看着地上那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血,又看看床上气息微弱、如同破碎琉璃般惨白的萧凛,再看看自己手腕上被布条紧紧缠绕、依旧渗出血迹的伤口,最后,目光落在他那只死死攥着染血玉簪、指节已然僵硬的手上…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滔天巨浪般瞬间将她淹没。眼前一黑,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王妃!” 周嬷嬷凄厉的哭喊声,成了她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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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梅泣血,玉簪饮霜。
冰魄锋芒,终化续命之刃。
只是这代价,是她的半腔热血,是他油尽灯枯后强聚的一缕残魂。
殿外夜色,浓稠如墨,杀机并未因殿内的生死相搏而散去分毫。那碗混着心血与寒意的药,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激起的,或许是更汹涌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