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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二卷 焚烧 第19章 心脏频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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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车里,陆栖烬裹着沈缄的白大褂,袖口垂下来遮住指尖,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在雨后的水洼里碎成片片荧光。
沈缄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车载音响放着那首《Breathe Me》,音量调得很低,几乎融进引擎的嗡鸣里。
“冷吗?”沈缄问。
陆栖烬摇头,却把白大褂又裹紧了一点。
沈缄伸手调高空调温度,指尖掠过中控台后,又碰了一下她的手背——温度偏高。
“还在烧吗?”她皱眉。
“没有。”陆栖烬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沈缄一把扣住手腕。
沈缄的手触感微凉,像实验室里的金属台面。
“陆栖烬。”她连名带姓地叫,语气介于责备和无奈之间。
“……一点点。”陆栖烬终于小声承认,低头盯着沈缄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只是手腕处的愈合胶很碍眼 。
沈缄没说话,只是单手解开自己的围巾,绕在陆栖烬脖子上。
羊绒纤维里还残留着她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桃金木香。
“再睡会儿,”沈缄的声音轻得像离心机最低档的嗡鸣,“到家叫你。”
陆栖烬乖乖闭眼,额头抵着车窗。玻璃冰凉,但围巾的温度一点点渗进来,像被人轻轻拥住。
沈缄的公寓比陆栖烬记忆里更暖。
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地暖的温度恰到好处,连拖鞋都摆成了方便穿脱的角度——像是精心计算过。
“其实……”沈缄顿了顿,“客房还没布置好。”
陆栖烬眨了眨眼,看着沈缄耳尖浮起一层薄红。
“所以,”沈缄别过脸,“你先睡我房间。”
卧室的窗帘拉着,床头亮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昏黄柔和。
床单是新换的,但枕套上还残留着沈缄的气息——桃金木混着一丝实验室里的消毒水味。
陆栖烬站在门口没动。
“怎么了?”沈缄问。
“您呢?”
“你先休息吧,”沈缄指了指书房,“我还有数据要处理。”
陆栖烬的指尖揪住围巾边缘,毛线纤维在指腹摩擦出细小的静电。
“老师…”她声音很轻,“能陪我一会儿吗?就…等我睡着。”
沈缄的睫毛颤了一下:“好。”
陆栖烬缩进被子里时,沈缄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平板,屏幕蓝光映在她侧脸上,像培养箱的指示灯。
“闭眼。”沈缄说。
陆栖烬乖乖合上眼,但睫毛还在不安地颤动,像受惊小鼠的胡须。
沈缄的指尖无意识划过平板边缘,数据报表上的数字突然变得模糊。
她发现自己正数着陆栖烬的呼吸频率——每分钟18次,略高于正常值。
“老师……”陆栖烬突然开口,声音闷在被子里,“您的手好凉。”
沈缄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正悬在陆栖烬额前,想试体温又迟迟未落。
“我一直都这样。”她收回手,却猝不及防被陆栖烬抓住。
她的手心滚烫,像握着一块刚出离心机的试管。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陆栖烬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狡黠的笑意。
沈缄的呼吸滞了一瞬。
陆栖烬的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像某种高活性的酶,正在一点点溶解她精心构筑的防线。
“睡吧。”沈缄最终只是轻轻抽回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陆栖烬却突然翻身,额头抵在沈缄腿边,发丝蹭过她的白大褂下摆。
“老师…”她昏昏沉沉地嘟囔,“您身上…有离心机的味道…”
沈缄僵住。
她低头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指尖悬在空中半晌,最终很轻地落下去,揉了揉陆栖烬的发顶。
“嗯。”
沈缄关上卧室门时,平板已经自动锁屏。
她站在走廊里,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陆栖烬脸颊的温度,像某种无法洗净的实验试剂。
书房里,湛元榆的消息又弹出来:【血液报告已发,记得看】
沈缄点开附件,数据密密麻麻铺满屏幕,但她的视线却落在最后一行——
【备注:患者近期睡眠不足,建议居家观察】
她轻轻叹了口气,合上电脑。
窗外,京市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几盏路灯亮着,像未关的培养箱指示灯。
沈缄走回卧室,推开门时,陆栖烬已经蜷缩着睡着了,怀里紧紧搂着她的枕头。
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最终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另一侧。
陆栖烬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过来,额头抵在她肩胛骨上,呼吸温热。
沈缄僵着没动,直到陆栖烬的体温一点点渡过来,像冬日里缓慢升温的水浴锅。
她终于放松下来,指尖很轻地碰了碰陆栖烬的耳尖:“好梦。”
沈缄在凌晨三点十七分醒来,发现陆栖烬的额头正贴着她的颈动脉。
这个姿势让她的心跳声直接传导到对方太阳穴,像某种不规整的生命体征监测。
她轻轻挪动肩膀,却引来一声含糊的嘟囔。陆栖烬的指尖攥住她睡衣前襟,热度透过棉质布料灼烧她的锁骨——确实还很烫。
沈缄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拨开黏在陆栖烬鼻尖的发丝。
这个动作让睡梦中的人突然蜷缩起来,紧紧环住她的腰。
可能是沈缄身上比较凉,让她觉得很舒服。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至3:18,幽蓝数字映在药盒的铝箔包装上。
沈缄盯着那片反光看了两秒,突然想起湛元榆的医嘱还躺在书房打印机里。
她试图抽身,却被陆栖烬无意识地缠得更紧。
那人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锁骨凹陷处,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陆栖烬。”她压低声音唤道,指节轻叩对方肩胛骨——这是实验室唤醒沉睡小鼠的节奏。
没有回应,只有睫毛扫过她颈窝的触感,像移液枪头最轻柔的那档按压。
沈缄最终放弃取药的打算,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掌覆在陆栖烬后颈,体温透过汗湿的发根传来,让她想起那些过度孵育的培养基。
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软,如同超速离心的转子即将失衡前的震颤。
颈侧忽然传来坚硬的触感——陆栖烬在咬她。
“…陆栖烬?”沈缄瞬间僵住。
“嗯…”陆栖烬模糊的应了她一声,手在她的腰间乱摸。
确实没醒…不过她这是做了什么梦?
颈侧的触感忽然变得温热且柔软,激的沈缄浑身战栗。
是小狗吗?
沈缄克制住自己想推开她的动作:“…陆栖烬,你别舔我。”
沈缄的警告融化在夜色里。
陆栖烬的犬齿还抵在她颈动脉上,舌尖却下意识舔过刚才咬过的地方,像在安抚实验中被取血的小动物。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沈缄的呼吸骤然紊乱——太超过了。
“陆栖烬。”她又唤了一声,这次指节抵住对方下颌轻轻上抬。
睡梦中的人发出不满的呜咽,睫毛扫过她虎口,潮湿得像离心管壁的冷凝水。
沈缄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探向陆栖烬的额头。
热度比睡前更甚,电子体温计在黑暗中发出"滴"的轻响——38.6℃。
药盒在床头柜第三格。沈缄试图抽身,却被突然惊醒的陆栖烬拽住手腕。
“老师…?”带着浓重鼻音的呢喃,陆栖烬的眼睛在夜灯下泛着水光,
“我梦到离心机…”她无意识摩挲沈缄腕间的愈合胶,“…您在哭。”
沈缄僵住,这个场景太过熟悉——江城实验室的雨夜,报废的离心机,莫承妍摔门而去时她确实在哭。
但此刻陆栖烬掌心滚烫的温度提醒她,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
“你烧糊涂了,”沈缄将退烧药片抵在她唇间,玻璃杯沿贴上她下唇,“喝水。”
陆栖烬乖巧吞咽,喉结滚动时牵动沈缄的睡衣领口。
药片苦涩的味道让她皱眉,舌尖下意识追着沈缄撤回的指尖舔了一下。
“…还苦?”沈缄的嗓音比平时低哑。
回应她的是突然贴近的体温。
陆栖烬整个人蜷进她怀里,额头抵着她锁骨,发烧带来的热度透过两层睡衣灼烧沈缄的皮肤。
这个姿势让沈缄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温度过高的培养箱,需要立即调节却总让人舍不得打断正在生长的菌落。
“老师身上凉…舒服…”陆栖烬的呼吸逐渐平稳,指尖却仍揪着沈缄的衣角,像抓住离心机故障时唯一的平衡点。
沈缄的手悬在空中良久,最终落在她汗湿的后颈。
月光透过纱帘,将依偎的身影投在墙上,如同电泳图谱上终于相遇的条带。
床头电子钟跳至3:47,药效开始发挥作用。陆栖烬的呼吸变得绵长,攥着衣角的手指渐渐松开,却在滑落的瞬间被沈缄握住。
“睡吧。”沈缄将她的手轻轻搁在枕边。
这句话像某种秘钥,陆栖烬的眉头倏然舒展,她将脸更深地埋进沈缄颈窝,呼吸逐渐绵长。
电子钟跳到4:11,药盒的铝箔包装不再反光。
沈缄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突然想起湛元榆上次的调侃——“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些被陆栖烬摸顺毛的实验鼠”。
这个荒谬的类比让她嘴角微扬。
她小心地翻动身体,变成侧卧的姿势,好让陆栖烬能更舒服地枕在她臂弯里。
熟睡中的人立刻本能地缠上来,左腿跨过沈缄的膝盖,像个抢占实验台的霸道研究员。
沈缄任由她动作,只是将下滑的被子重新拉高。
她听着怀中人平稳的呼吸,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在深夜感到困倦。
不是疲惫,不是麻木,而是真正的、带着暖意的困倦。
陆栖烬的指尖在她腰际无意识地划动,像在记录某种只有她能解读的数据。
沈缄捉住那只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
电子钟的数字悄无声息地变化着,直到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相拥的轮廓上镀了道金边。
她在朦胧中感觉有柔软的东西擦过下巴——可能是陆栖烬的睫毛,也可能是她无意识扬起的嘴角
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人平稳的呼吸,桃金木的香气和鼠尾草的浅淡气息在梦境里静静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