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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卷不可燃物 第十一章 燃烧 ...

  •   8:03。
      沈缄站在焚化室外的走廊阴影里,指尖抵着愈合胶下的旧疤,呼吸平稳得近乎异常。
      乔屿靠在墙边,把玩着一支未拆封的注射器,声音轻佻:“赌注还作数吗?”
      “作数。”沈缄的目光落在紧闭的金属门上,焚化炉低频的轰鸣透过门缝渗出,像某种濒死生物的喘息。
      湛元榆突然按住沈缄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指甲掐痕。
      “你确定要进去?”她压低声音,“如果陆栖烬真的……”
      “她如果真的知道了所有,”沈缄抽回手,推开门的瞬间,焚化室的热浪裹挟着灰烬气息扑面而来,让她想起江城着火的实验室,“…我都接受。”

      焚化炉的观察窗透出暗红色火光,将陆栖烬的侧脸镀上一层血色。
      她坐在桌子上,身边是被胶带绑的严严实实的徐夺。
      徐夺看到进门的沈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师?”陆栖烬看清来人,把手里拿着的手术刀往背后一收,“您怎么…”
      徐夺的绷带散开半截,露出在会场被沈缄打的青紫的脸。
      沈缄的视线掠过地上散落的文件——全是莫承妍事件的伪造资料,边缘有焦痕。
      “陆栖烬,”她向前一步,踩碎了一张烧到一半的照片,“过来。”
      陆栖烬的瞳孔被火光映得几乎透明,她慌乱的跳下桌子,往前走了两步:“老师…我…我没有…”
      “过来,”沈缄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听话。”
      陆栖烬看着她脸上的神情,抿了抿唇,低着头走到她身前:“老师…”
      她伸手拉住沈缄的衣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没有听他的话…老师…您别讨厌我…”
      “我本来是要跟您打电话的…因为我觉得您肯定想亲自处理这件事情…”陆栖烬犹犹豫豫的抱住沈缄的腰,将头埋进她颈间,“但是您已经来了…我没有要瞒着您…”

      焚化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湛元榆的医用口罩还挂在耳侧,露出一张素来冷静的脸。
      她原本正弯腰去捡掉落的镇静剂针管,却在陆栖烬整个人埋进沈缄怀里的瞬间,手指一滑,针管“啪嗒”一声又摔回了地上。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口罩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一下。
      ——上一次她手抖成这样,还是医学院第一场解剖课,她不小心切断了尸体的迷走神经。
      她下意识地看向乔屿,摘下口罩用嘴型无声地问:“你给小陆下药了?”
      乔屿正蹲在徐夺旁边,闻言抬起头,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口袋,示意他什么都没干。
      湛元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职业性的冷静。她抬手,指尖无意识地按上自己的颈动脉,测了一下心率——92次/分,比平时快了将近20次。 。
      她猛地转过身,假装去调整焚化炉的温度阀。

      乔屿的反应比湛元榆直白多了。
      他在陆栖烬抱住沈缄腰的瞬间,吹了一声极其响亮、且严重跑调的口哨,在密闭的焚化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他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两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放大画面,精准聚焦在沈缄被陆栖烬手指攥皱的衬衫腰线上。
      湛元榆头都没回,反手一巴掌打歪了他的手机。
      乔屿“啧”了一声,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地蹲下来,和徐夺共享视角,笑眯眯地问:“哇,这角度更刺激,你要看吗?”
      徐夺嘴里还塞着胶带,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呜”声,额角青筋暴起。
      乔屿心情很好地伸手,把徐夺脸上松散的绷带重新绑好,还顺手打了个蝴蝶结,语气轻快: “别昏过去啊,这么精彩的场面,错过了多可惜。”

      湛元榆终于调整完焚化炉温度阀——虽然她其实根本没碰任何按钮——她转过身,声音冷静:“乔屿,去走廊守着。”
      她突然眯了眯眼,因为看见沈缄微红的耳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完全忘了刚刚自己怎么对乔屿的。
      到时候就做成医学课件——《交感神经系统过度兴奋的临床表现》
      乔屿眨眨眼,装傻:“不行啊,我得监护患者~”
      说完,他一把抓住徐夺的轮椅扶手,“唰”地一下把轮椅180°转向墙壁,还贴心地拍了拍徐夺的肩:“非礼勿视,懂?”

      在陆栖烬抱上来的瞬间,沈缄的肩胛骨猛地绷紧,像被突然通电的实验标本。
      她垂眸看见陆栖烬微红的耳廓,想起实验室里应激反应的小白鼠——可是此刻她才是被关在观察箱里的那个。
      鼠尾草干净的气息混着焚化室的灰烬气涌入鼻腔,让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在乔屿的口哨声中,她终于闭了闭眼,右手很轻地按在陆栖烬后颈,声音低得只有怀里人能听见:“…松手,你压到我钢笔了。”
      实际上是出来的太急,钢笔没带——这是她人生第一次说毫无逻辑的谎。
      陆栖烬带着鼻音的“别讨厌我”像一根针,精准刺入她愈合胶下的旧疤。
      沈缄突然想起莫承妍死前的那天晚上也抓过她的衣服,但说的是“放过我”——而此刻怀里的人却在说“别讨厌我”。
      她把陆栖烬的卫衣帽子翻起来扣在她头上,隔绝乔屿的视线,这个动作让湛元榆把手中刚刚拿出来的镊子捏弯。
      沈缄的手仍按在陆栖烬的后颈上,指尖能感受到她皮肤下急促的脉搏。
      ——太快了。
      ——像她第一次在离心机旁崩溃时一样快。
      她应该松手的,应该推开她,应该冷静地处理徐夺,应该像过去每一次那样,用钢笔在实验记录上写下【样本V-情绪异常】,然后制定新的观测方案。
      可陆栖烬的呼吸扑在她的锁骨上,温热、潮湿,带着轻微的颤抖。
      “……老师,”陆栖烬的声音闷在她的衣领里,“您的心跳好吵。”
      沈缄的指尖僵住了。
      她突然意识到——
      自己的心跳声,正透过相贴的胸膛,一声一声地,砸在陆栖烬的耳膜上。

      “湛医生!”乔屿突然举手,像课堂提问一样兴奋,“我现在能申请研究‘人类羞耻反应对心率的影响’吗?”
      湛元榆面无表情地把弯折的镊子扔向他:“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研究‘注射器扎进喉结的深度与声带损伤的关系’。”
      乔屿捂住脖子,夸张地后退两步,却不忘用脚尖把徐夺的轮椅又转了半圈,确保他面壁的角度更精准。
      “不过说真的,”他压低声音,凑到湛元榆耳边,“你觉得沈缄现在的心率有多少?”
      湛元榆瞥了一眼沈缄绷紧的颈侧动脉,嘲笑道:“够她写三篇《交感神经超负荷的病理表现》。”

      陆栖烬的手指悄悄攥紧了沈缄的衬衫后摆。
      沈缄的心跳声打乱了她所有的数据模型。
      这不在预期内。
      她应该继续示弱,应该用鼻音模糊字句,应该像过去每一次被母亲责骂时那样,把自己缩成无害的一团。
      但沈缄的指尖还停在她的后颈上,温度比焚化炉的余温更烫。
      于是她做了一个完全不符合实验方案的举动——
      她抬起头,嘴唇几乎擦过沈缄的下颌,声音只有她们俩能听得见:“老师,我现在想亲您,可以吗?”
      沈缄的呼吸滞住了。
      陆栖烬的指尖隔着一层布料,正压在她左胸前的疤痕上。
      ——那是三年前实验室爆炸留下的。
      她本该立刻后退的。
      可陆栖烬的眼睛被火光映成琥珀色,里面清清楚楚地倒映着她从未见过的自己:
      耳尖通红,呼吸紊乱,像被钉在标本板上的实验体。
      “…陆栖烬,”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松手。”
      这不是命令。
      是求救。

      “你们俩可以了。” 湛元榆突然上前,一把扯下陆栖烬的卫衣帽子盖住她的脸,顺势将沈缄往后拉开半步。
      “乔屿,”她头也不回地伸手,“丙泊酚。”
      乔屿吹着口哨递来注射器:“终于要灭口了?”
      “是让你处理垃圾。”她将针管塞进徐夺的轮椅储物袋,转头对沈缄冷笑,“至于你,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乖学生回办公室——”
      “——在她把你衬衫扯烂之前。”

      沈缄扣住陆栖烬的手腕,一言不发地穿过走廊。
      她的指腹压在陆栖烬的脉搏上,像在测量某种失控实验体的生命体征。
      办公室的门锁咔哒落下时,陆栖烬被按在了资料柜前。
      玻璃映出她凌乱的卫衣帽子和沈缄绷紧的下颌线。
      “伸手。”沈缄的声音比标本室里还冷。
      陆栖烬乖乖摊开掌心——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血痕,是手术刀滑脱时割伤的。
      沈缄拧开酒精瓶,棉签戳进伤口的力度让陆栖烬抖了一下。
      “现在知道疼了?”沈缄捏着她的腕骨往灯光下拽,“威胁徐夺的时候不是很有能耐?”
      “轻点…”陆栖烬可可怜怜的看她,“老师…我知道错了…”
      “他给的资料里不都是假的,”沈缄,轻了力度,声音依旧很冷,“你不是很好奇?”
      “…老师,您是生气了吗?”陆栖烬端详着她的表情。
      “陆栖烬,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沈缄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陆栖烬看着她的眼睛没说话,沈缄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了,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
      陆栖烬突然拉住她抽离的手往自己这边带,分毫不差的吻住她。
      唇上柔软的触感让她僵了一瞬,条件反射性的去推陆栖烬的肩膀。
      “陆…唔!”沈缄根本舍不得用太大的力气,反而被陆栖烬抱得更紧。
      酒精的苦味、鼠尾草的淡香、焚化室的灰烬气——全都混在陆栖烬的呼吸里,灌进沈缄的唇齿。
      她的舌尖抵上沈缄的齿关,不疾不徐地试探,像在拆解一道精密实验的步骤。
      沈缄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指节在玻璃上压出泛白的痕迹。
      陆栖烬轻笑了一声,鼻尖蹭过她的脸颊:“……老师,您为什么不推开我?”
      ——她甚至没用力。
      当沈缄终于挣脱时,唇间弥散着血腥气——陆栖烬把她的下唇咬出一个小伤口。
      一抹银光从陆栖烬袖口滑落——是那把本该在焚化室的手术刀。
      “你…”沈缄的拇指擦过自己唇上的血珠,“什么时候…”
      “当我想抱您的时候。”
      沈缄的耳尖烫得像燃烧的碳,陆栖烬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耳垂,指腹下的脉搏跳得又快又乱。
      陆栖烬的另一只手滑进沈缄的衬衫,掌心贴上她的腰侧——沈缄猛地一颤。
      陆栖烬的体温比焚化炉的余温还烫,烧得她皮肤发麻。
      “…陆栖烬。”沈缄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警告。
      可陆栖烬只是贴着她的唇,轻轻“嗯”了一声,舌尖舔过她唇上被咬破的小伤口。“……您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停下的。”
      ——可她甚至没说话。
      “老师,”她的唇贴着沈缄的耳垂,呼吸灼热,“您的心跳…比离心机还吵。”
      沈缄的指尖掐进她的肩膀,指节泛白,可陆栖烬只是低笑一声,再次吻下来,这次更狠。
      她的舌尖扫过沈缄的上颚,像某种冰冷的医疗器械,一寸寸检查她的敏感点。
      沈缄的脊椎发麻,膝盖几乎软下去,可陆栖烬的手已经扣住她的腰,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她在被自己的学生解剖。
      唇齿交缠的水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混杂着沈缄压抑的喘息。
      陆栖烬的拇指下意识摩挲着她的喉结,感受它每一次细微的滚动,直到沈缄的呼吸彻底紊乱,手指无意识地揪紧她的衣摆。
      终于,在沈缄快要缺氧的瞬间,陆栖烬松开了她。
      一缕银丝断裂在两人唇间。
      沈缄的唇被咬得泛红,睫毛颤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
      “老师…对不起…”陆栖烬用指腹擦过她湿润的唇角,想起自己上次在沈缄醉酒时说的话没做到,“…您应该是喜欢的吧。”
      沈缄张了张唇,尾音有些发颤:“…陆栖烬,你头发乱了…”
      陆栖烬垂下眼帮她整理凌乱的衣服:“…没拒绝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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