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NAYIKO

7、第 7 章

　　里面有很多讨论的帖子，其中热度最高的帖子是关于如何破解物种程序的问题。
　　杜勤君浏览了一些讨论的问题和内容，发现大家里面涉及到的专业词汇还不少。
　　杜勤君掐头去尾囫囵看了个大概，发现他们对物种程序大致归类为恐惧机制、繁衍机制、寿命机制。或者说这几个问题是他们现在第一序列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们还反复提到两本圣经，除了《如何启动人体自毁装置程序指导手册》，还有一本貌似是程序升级改造。
　　他们还有一个主，一个圣女，一些乱七八糟的教义。
　　这不活脱脱的一个邪教组织。
　　杜勤君手指翻飞，越往下翻，眉头皱得就越深。
　　突然一条提醒消息弹了出来，是明天的聚会时间和地点，地点刚好是西河村，看来采风是假，聚众是真。
　　杜勤君熄灭屏幕，捏了捏鼻梁尽头扭成麻花的眉心。
　　他们的主是谁？
　　他并不认为是光嘉那位太子爷，几次接触下来，他给杜勤君的印象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二世祖，他的人生哲学就是用钱和权搞定所有阻碍和困难。他更像是整个事件的既得利益者。也就是他们的主许给他的愿望让他觉得有利可图，毁灭人类只不过是他的交易筹码。他更像是一把刀，一把趁手好使、指哪打哪的刀。
　　显而易见，他们的主能帮他们解决人类基本的难题：恐惧、繁衍和寿命。这些难题背后所能带来的巨大收益，足以让那些资本家铤而走险，践踏世间一切的法律。
　　这才是这么多人纠集在此的根本原因。
　　第二个问题是圣经？
　　圣经是解决相信的问题，他们的主给了他们两本书，让他们相信这些难题是可以攻克且能实现的。但这两本书真的是主给的吗？难道主还是个科学怪人？他从林奈的记忆知道，单单那份人体自毁程序涉及到的内容就已经足够高深庞杂了，更别提另外一份升级改造的。
　　还有个问题，那既然主能够提供这两份东西给到他们，那为什么他不自己亲自下场指导实施呢，反而要抓Ⅳ宇宙的科学家去进行学习研究呢？而且据目前实际情况看，理解并把这些操作指导变成实际的东西并不容易，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不在Ⅳ宇宙。
　　那就衍生另外一个问题，他们的主是通过什么渠道给到他们这些信息的呢？
　　据他所知，Ⅳ宇宙对脑部的开发程度还未到 10%。从宏观层面，Ⅳ宇宙这几年也并没有收到任何地外文明的回答。在这种情况下获得的信息，总归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除非他们还有第三个渠道。
　　最后一个问题，主的目的又是什么？
　　它满足了Ⅳ宇宙人类的需求，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它想在这个世界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呢？
　　光嘉以及那个协会目前的动作，与它是否有直接联系？是他们利用这些意外之物谋取私利，还是背后有它指示？
　　论坛现在注册在册的人数已经超万人，杜勤君难以想象这万人全部聚集到小小的西河村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且不说这西河村能不能承载，这种大人数的非官方组织肯定也会引起某些方面的关注。
　　第二天他们三人到聚集地点的时候才知道操心操多了，人家实行的是 VVIP 制，他们连大门口都进不去。
　　「真想把他直接打晕扛回去。」陈舒向来人狠话也多，连日来的卡脖子让她已经不想再遵循什么君子协议。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被杜勤君敲一个脑壳子。
　　但是这次，却没想到他点了点头，竟然赞同了，「是个好办法。」
　　但是陈伟华却不好接触，在西河村他就化身神龙见首不见尾，警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要破除一个人对自己的警觉，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自己找上门。
　　就算他们封闭式开会，但电子产品无处不在，总需要接触和使用的时候。杜勤君让林奈想办法给他发了消息。
　　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们就收到了邀请函。
　　快到结束的时候，他们终于见到了陈伟华。
　　他比视频里还要老一些，两鬓已经花白，穿着条纹 polo 衫，一副教授学者模样，最让杜勤君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坚定得仿佛随时能以身殉道。
　　陈伟华把他们请到了一个独立的会议室。
　　没有任何寒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你们就是第三批人吧？」
　　杜勤君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身份有点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的神启。」
　　据他们所说，第一批人是地球的原住民，第二批人是新人类和救世主，第三批人自然而然就是担任反派的破坏者。
　　杜勤君没想到给他们安了这么一个设定，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陈伟华宣称自己是个爱好和平的济世者，提出为什么会见面也是希望大家有个坐下来谈谈的机会，任何的冲突总归是立场不同，只要能统一最高目标，任何人都能握手言和，一起合作。
　　简单来说，就是他打算策反他们。
　　陈伟华对他们的了解不算深，但因为他过往的活动都宣告失败告终，所以他在他想象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中破坏，这就是第三批人的由来。
　　「你们让我见到一些新的希望和可能。」杜勤君估计是昨天林奈那点小小的把戏让他生出了这样的希望。
　　「你们的主已经不能给你们希望了吗？」
　　「不不不，主的思想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过高深晦涩了，我们了解主的这条路上进度太慢了，我们需要帮助。」
　　「当然，从阁下过往的种种举动来看，我相信你对主的思想还不够了解，我相信你一旦了解了，也会将它作为阁下终身奋斗的目标的。」
　　他简直是一个虔诚的异教徒，单单就吹嘘主的伟大就用了半个小时。
　　会议厅颇有讲究，除了红木会议桌和真皮沙发外，还用各种绿植增加了空间层次感，特别是在会议桌中间，镂空搞了个人造微景观，假山瀑布苔藓鹅卵石，一应俱全。
　　陈舒走神的时候，忍不住上手戳了戳，竟然是真的，收回手的同时，掉下一个袖口大小的东西，不偏不倚卡在假山的夹缝中。
　　杜勤君打断他，「对于主的思想，我们还是很有兴趣了解的。」
　　他喜形于色，连声音都变得高亢激动，语速飞快，「在这之前，我想请阁下一起来讨论下我们这里的一个终极命题，人是否真的注定要死亡。」
　　「我相信是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不，往后这不再是真理，我们也不能再用传统的经验主义去定义我们人类，主已经给了我们启示，我们已经有具体的方法去解决，我们可以克服这个问题。」
　　他对着旁边秘书模样的人点了点头，投影仪上出现了两本圣经的电子版内容。
　　「生物上所有的限制都是程序设定的问题，我们已经有了好的办法去攻克这些问题，」他下巴点了点投影上的东西，「我们现在重金聘请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生物学家在进行研究和学习，已经取得了一些成绩，但阁下也知道，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导致进度并没有达到我们的预期。」
　　陈伟华的话说得相当模棱两可和保守，显然是在试探。
　　杜勤君盯着他的脑袋，觉得还是这个方法更直接高效，但还是语气平和地向对方询问，「你觉得我们能够提供什么帮助？」
　　「我可以将我们的圣经给你们，同时共享给你们我们现有所有的实验成果。」
　　他率先抛出自己的筹码，营造诚意十足的态度。
　　但杜勤君不言语，等着他接下来的条件。
　　「我就只有一个要求，我们提供实验场地，所有的实验都必须在我们这里进行。」
　　杜勤君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合着这么半天到他这挖人来了。
　　「你们现在一直停滞不前的最主要原因是你们的设备无法支持那么大体量的实验计算吧，你确定就你们提供的实验室，我们的人能发挥他的作用？」
　　「你……」秘书长显然更容易被激怒，像一只准备扑过来的猛兽。
　　陈伟华却气定神闲，笑着摆了摆手。
　　「那依阁下所言，觉得该如何呢？或者阁下已经有更好的办法？」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还有几个疑问。」
　　「但说无妨。」
　　「你们怎么确定你们主的存在？」
　　显而易见对方觉得他问了一个蠢问题，鄙视的表情一闪而过，但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又换上春风拂面的假面具。
　　「因为主的智慧让我们相信他的存在。」他做了个双手迎接的动作，「你看，我们已经接收到主对我们的教化。」
　　「但恕我愚钝啊，我很怀疑这两份资料的真伪，毕竟以前那圣经也是人为杜撰的。」
　　「哈哈哈！」陈伟华突然放声大笑，对这种质疑丝毫不放在心上，「的确，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但如果你有看过这两本圣典，你就不会有这种疑问。这并不是这个世界能写出来的巨作。」
　　如果不了解他的为人，他现在倒是有几分传道授业解惑的为人师表，「不妨告诉你吧，是通过梦境。」
　　「梦境？」
　　科学开始变为玄学，但倒是跟他之前的履历对得上。
　　「上帝通过圣女这个媒介，将智慧播撒到人间。」
　　陈舒和眼镜越听越玄乎，两人面面相觑。
　　杜勤君双手交缠，做祈祷状，「那主有告诉你，他想要来人间做什么吗？」
　　陈伟华傲慢地笑了笑，以神的唯一代理人的倨傲口气说道，「主是不可揣测的，我们只能无限去接近主，试图理解他的智慧。主是无私的，就如他创世一样，他如今指引我们往更高级的形态去进阶，是一样的道理。」
　　杜勤君话风一转，「那那些自杀游戏呢？也是主的旨意？」
　　陈伟华依旧从善如流，「善与恶的创造者必须首先是一名毁灭者，它必须捣毁一切价值。」他看了杜勤君一眼，「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
　　老奸巨猾，杜勤君不接他的话茬，「这个命题果然高深，我回去肯定认真钻研一下。」杜勤君喝了口茶，又换了个话题，「那贵教的圣女真是了不起呀，我有幸瞻仰一下圣女的风采吗？这么重要的聚会圣女应该也会参加吧？」
　　陈伟华的脸色有些难看，似有难言之隐，「圣女最近闭关，出关时间还未通知教众。」
　　「那真是太可惜了。」杜勤君惋惜地摆摆手，他瞄了一眼时间，打算结束这场食之无味的谈话。
　　「陈老，听你一席话，真的比我读十年书都有用，你这边的建议我会跟我们领导报告一下，后续可以怎么联系你呢？」
　　秘书长递过来一张名片，陈舒上前接过揣到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