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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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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黑暗中流速缓慢,不知道过去多久,柳应突然听见房门再度被推开的声音。
极轻的一声响动,随后是几近于无的脚步声。随着那脚步声逐渐靠近,柳应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怕暴露出自己的不坚定,寄希望于那不堪一击的决心在黑夜的掩护下能够顺利存活到天明,于是在晏束行走近之前,他先一步紧闭眼眸,借此避免和晏束行有任何交流。
如他所料的,脚步声停在床边,带着冷冽的寒意逼近了。
柳应放轻呼吸,希望能骗过来人,可下一秒,身侧床铺塌陷,是晏束行坐了下来,而后床头的小灯被打开,散发着温润的光。
“起来。”晏束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硬,像是不带任何的情绪,几乎要让人觉得这是淬了冰的利刃。
柳应的眼睫颤了颤,心知自己装不下去了,只得缓慢睁开眼睛,借着床头灯的光亮看向对方。
晏束行的半张面容隐匿在阴影里,但暴露出来的那一半,抿紧下压的唇角和绷成一线的下颌已经足以让他的情绪显露出来。
一支营养剂被递到唇边。
柳应别开脸,声音带着潮湿的沙哑,“……我不吃。”
晏束行一言不发,只是抓着营养剂的那只手再度往前递了递。他的姿态强势,不容置疑,仿佛是真的要如自己先前所说的,把柳应所有的意见和意愿都归为无关紧要的垃圾。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最终,柳应还是败下阵来,稍微松动了面色。他撑着床试图起身,想要避免像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一样仰躺着进食,身旁的男人自觉将营养剂退开了些,不仅如此,还配合他的动作推起枕头,试图让他靠得更为舒服一些。
这种和冷硬神情完全不符的举动让柳应转眼看了过去,而像是也知道自己表现得有些窝囊了,晏束行眼里有很轻的懊恼闪过。
不过很快,晏束行整理好情绪,板着脸给出了一个过分牵强的理由。
“我是怕你把床弄脏。”
柳应“嗯”了一声,随后晏束行又将营养剂递了过来。这次他没有拒绝,微微张口,任由温度适宜的流质食物从喉咙蜿蜒进空空如也的胃袋,很轻微的一点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可眼下两人的状态又着实是让他觉得苦涩。
进食的过程沉默的让人窒息,晏束行的动作也算不上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机械。唯一能让柳应好受一点的,是晏束行足够细心,每一次推送的量都恰到好处,让他能够顺利吞咽。
他垂眼,不敢看晏束行,只觉得每一秒都异常煎熬。因为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防线在莹润暖白的灯光底下一点一点开裂了。
终于喝完最后一滴,柳应就着晏束行的手,又吞了两口温水。待到晏束行起身,误以为这是要直接离开的意思,他心里放松了一瞬,却不想晏束行只是扔掉营养剂的包装,转身又朝他走过来。
“你……”
话刚开了个头,事情又走向了让柳应觉得无措的方向。他略微睁大眼睛,看着晏束行掀开另一侧被子,径直在身下这张大床上躺下。
没料到晏束行的动作,柳应下意识就想离开这张床。可他刚刚作势要起身,身侧的男人又伸长胳膊,揽着他的腰身将他压回床上。
“别闹,睡觉。”
晏束行的声音近在咫尺,柳应浑身僵硬,既为晏束行话音里的命令的意味而气恼,又因为晏束行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而心慌不止。他一动不敢动,可身侧的男人呼吸平稳,像是真的打算就此睡过去。
今天折腾了整日,他也很想直接睡过去。可偏偏身侧的男人的存在感勃然,揽在腰上的手更是宛如量身定制的镣铐一般,将他牢牢固定在这片狭窄的天地。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柳应闻到了身侧传过来的潮湿而冷冽的木质香,是他以前惯用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淡香。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动着身体,可胳膊不小心碰到男人的胸膛。
手背短暂地感受了一瞬对方起伏平稳的胸膛,快速后撤后,他又听见了自己仓皇失控的心跳声。
有那么一瞬间,柳应觉得自己变成了可笑的人。
他好不容易坚守住的那点想要从晏束行身边离开、就此和晏束行拉开距离的决心,在晏束行回到房间里拥抱他的时候变得无比苍白。
在这个温暖又强势的怀抱里,他咬紧下唇,眼眶也逐渐变得滚烫。
白日里见到晏束行时完美掩藏的欣喜在夜里宛如潮水一般上涌,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将呜咽的声音咽了回去,然后强迫自己进入到了睡眠中。
第二天早上,柳应醒来的时候,便意识到身侧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他缓慢转头,看见晏束行居然是趴着入睡的姿势。长臂展开搭在他腰侧,是个能困住他,又不至于让他觉得压迫感太强的姿势。
这个怀抱和静谧的氛围一样让人觉得安心,柳应面上浮现出很浅的笑意,几乎想要像以前一样用指尖描摹晏束行的轮廓。
可随着意识回笼,身体逐渐苏醒,迫切的生理冲动突然涌上来。
他有些难堪,确认过晏束行还在睡,于是尽量放轻了动作,想要将晏束行的胳膊挪开。
但到底是没有成功。
感觉到柳应的动作,晏束行猛地睁开眼睛,眼底红得过分,透着明显的戾气,“你想逃跑?”
柳应面上一僵,没有解释自己不会做那么愚蠢的举动,而是轻抿着唇朝晏束行看过去,“我只是想去卫生间。”
闻言,晏束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不甚清醒的大脑要花一点时间才能顺利激烈柳应的诉求。而理解后,他很快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绕到了柳应这边。
身体腾空的那一瞬间,柳应慌乱地低呼出声了。他睁大眼睛看着晏束行,湖绿眼眸里满是无措,又为了平衡身体而不得不环抱着晏束行的脖颈,“放开,我自己可以……”
“能自己站起来再说这种话吧。”
晏束行的声调平稳,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但柳应却知道晏束行说的都是实情。
从昨天醒来开始,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双腿酸软,使不上劲,很难自己保持站立的姿势。虽然晏束行说过随着身体里残存的毒素被排出,情况会逐渐好转,可眼下这个过程,于他而言还是太过难熬了。
柳应的难堪,晏束行视而不见。他抱着他稳步走向卫生间,双臂像是铁箍一样牢靠,既杜绝了摔倒的可能,也没给柳应留下任何一丝挣扎的机会。
卫生间里的墙面和装饰沿用了房间内白金掺杂薄绿的色调,只是顶灯过分明亮的光,让一切都无所遁形。柳应被小心的放下,身体依凭着背后高大精壮的男人,腰上的大手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最折磨人的时候来了。
他需要解开居家裤的绑带,在晏束行的眼皮子底下完成那件私密的事情。
他的脸颊烧得厉害,浓重的红从颊侧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和后颈。在这段沉默着僵持的时间里,他的眼睑低垂看着地面,又因为身后近乎化作实质的目光而压力倍增。
可在柳应因为羞耻而快要喘不过气的时间里,晏束行始终只是保持沉默。他静静地看着柳应,仿佛眼下这是再寻常不过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每一秒都让柳应异常煎熬,生理上的急切和心理上的抗拒疯狂拉扯着他的神经,但最终,还是生理需求战胜了残存的羞耻心。
晏束行身量高大,就算是揽着柳应,一低头,也足以看清柳应手上的动作。
因为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颤抖的不像话。几根手指拉着腰间的绑带磕磕绊绊,而后错拉了某根绳子,成功将一个活扣给拉成了死结。
这样一来,柳应就愈发慌乱了。可就在他着急懊恼的时候,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过来,帮他完成了接下来的每一步动作。
干脆的,利落的,像是不掺杂一丝情绪。
可就是因为这种冷静和克制,柳应觉得自己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剥落了。明明解开的只是裤子,可他总有种自己被人剥得赤裸的感觉。
但是已经开始了,不结束便无法停下。柳应闭眼不愿意去看,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卷翘眼睫颤抖着,像是跌进泥水里的蝶翼。
直到结束,晏束行帮他整理好着装,又抱他回了房间。他躺在床上,拥着两人昨晚一起用过的被子,将脸颊埋了进去。
侧躺在床上的青年摆出了一副要与世隔绝的样子,晏束行也只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青年单薄的肩头在颤抖,他却只轻轻眨了眨眼睛,而后舌尖抵着齿列狠狠舔舐了一遍。
但那点轻微的刺疼,根本不足以让他冷静下来。
单薄的居家裤难以隐藏痕迹,他不管不顾,只是单膝跪在床沿,低头用唇瓣碰了碰青年的耳廓。
“别哭。”
没什么好哭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他以后要给柳应更多的,能够刻在脑子里,刻在身体上,让柳应难以忘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