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终极版）》轻萤流转君

18、第 18 章

　　十八
　　我偷偷跟着江韶岑来到一家酒楼，见他进了最里面的包厢，便绕到窗边，戳了个小洞向里张望。
　　“这么急着叫我来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韶岑皱着眉头道：“翩虹跑了，我不便出手，你派些人帮我把她抓回来。”
　　“跑就跑了吧，正好眼不见为净。”
　　“我只怕这女人不会那么安分，兴许会生出些事端来。”
　　“你是怕她坏了你的好事？我倒是觉得你拖得太久了，那人已经十分于依赖你，差不多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
　　“这用不着你管，你只要帮我把人抓到便是。”
　　“没问题。但商会那边你得帮我摆平，他们正密谋告我‘屯货居奇’。”
　　“好，一言为定。”
　　我躲在窗下，好半天都无法动弹，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似的，一阵阵发凉。
　　江韶岑去见谁我并没有看到，那人背窗而坐，叫人看不真切。
　　但我认得他的声音。
　　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就是这声音使得爹爹葬身崖底，就是这声音剥夺了我过往的所有。
　　我决不会认错。
　　——这是沈君桓的声音。

　　这是一出戏。
　　戏中有三个角色，一个白脸，一个红脸，还有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
　　红脸与少年打了一个赌，白脸因此出场，趁少年不注意，霸占他的家业，窃取他的生活。
　　于是，少年一无所有了。
　　趋炎附势的人们原形毕露，尽显世态炎凉，唯有红脸却对少年伸出了援手。
　　他说，就算他们都不在了，我却还在。
　　他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你而去的。
　　他说，不要哭。
　　少年一直相信，只有这个人是一如既往的，只有这个人是不会背叛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在他面前他从未有过半分的顾忌和防备。
　　说的，笑的，骂的，一切都是他真心待人的模样。
　　他占据了他生活的重心，他拥有了他信赖的全部，他给了他重新振作起来的力量，他造就了他的世界中最灿烂最温暖的那一部分。
　　所以，他怎么可能背叛？
　　怎么可以背叛？
　　少年相信他，一直相信他。
　　若他连他都不能相信了，这世界上还有谁能相信？
　　这是他最后的壁垒，也是他最后的坚持。
　　……直到发现，红脸和白脸，原是一家。

　　曾几何时，在乌龙岭的谷底，江韶岑曾对我说，有些东西，若不长大，便无力争取。
　　那时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他想要的是一只鹰，一只曾高居临下而今却臣服于他的鹰，一只即便放手也无法飞离他的鹰。
　　所以，他折断了我的翅膀。

　　我不知怎么回的翩虹身边，走不动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仿佛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仿佛世界是虚幻的。
　　翩虹问：“你现在相信了？”
　　我没有说话。
　　她便抱住我，把我的头埋在自己胸前，轻声叹道：“你现在明白了吗？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真心对你好。煊鹏，我还有些私房钱，我们一起走吧，离开这里的是是非非。”
　　我没有反对，我已别无选择。
　　因为有些背叛可以叫我恨，而有些背叛却让我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